再見面呢?
是“好久不見”還是“我想你了”?
小劉蘇在選擇困難症的性狀中睡着了。
夢裡,她回到了東山五中的課堂上,壞傢伙在看課外書,她則嚥下去督促他好好學習的話,把書包裡裝着水果的飯盒遞給他。
看吧,邊看邊吃水果,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是不是我不夠溫柔,才讓你沒選擇我?
如果一切能重來,我也願意做你的小尾巴。
——
英吉利海峽對岸是法國,再往北些就是瑞士,也不止是瑞士,在很多人的觀念裡,整個歐洲都是富豪的天下,大差不差吧。
陳婉在蘇黎世銀行開了一個個人戶,存了兩億美金,並擁有了自己的一個保險箱,箱子裡她只存放了一張照片,和臭小子的合照,不然還能放什麼呢?她沒有什麼別的東西。
兩億美金,這是劉菁菁用了多種手法在兩個月的運作下才從整個集團所有業務範疇中抽調出來的流水,一旦這筆錢出現問題,壓下的很多賬期就跟着出事了,這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這筆錢給了陳婉,竟沒人懷疑她會攜款潛逃。
錢入賬後,宮閣發動資源立即開始啓動轉移程序,歐洲入巴西,巴西進哥倫比亞,從巴拿馬的地下賭場流入南亞羣島,四百一十六個賬戶一同進入港股,光大收割,進入四家基金公司的基金池,最後還給FLY集團,整個動作需要半個月完成。
這半個月就是陳婉在歐洲的自由活動時間,最後的最後,宮閣會在頂層操作,把整套流程從光大收割股市的時間點改成半年前,然後把這套資金真時間假的報表巧妙地讓陳華等人拿到,等着最終的烏龍反轉。
一切像個無厘頭的遊戲。
這不是方圓的計劃,是宮閣給他的建議。
“不要覺得滑稽,世界的邏輯就是在規則內玩遊戲,別把大家都想象的很聰明,其實所謂高明的手段都是跳出規則騙人的把戲,他們想不到你有能力從規則外作假,所以這些東西在那些小孩兒的眼裡,都是真的。”
兩億美金,是去年從FLY賬戶分批次經傳菲律賓和馬來流入四家基金公司的原始款項,近一年的匯率波動,陳婉存到蘇黎世銀行的時候竟剩餘了近80萬人民幣。
她把這件事告訴了方圓,方圓很激動,表示…“拿去揮霍,誰都不告訴!”
於是,這次歐洲行,本捉襟見肘的陳小婉突然變成了小富婆。
數月來省吃儉用,看見好吃的捨不得買、饞到流口水的劉小蘇享福了,林靈珊更是打卡了許多之前沒去過的米其林三星。
陳老師帶着兩小隻掃蕩了整個西歐。
去年,陳婉沒到愛丁堡,這次她去了,雖然也沒有方圓的作陪,但他就像在身邊,已經不會再分開了不是麼?
林靈珊說法國的蝸牛苦苦的,不好吃,小劉蘇本就不敢吃,陳婉吃了一個,確實苦苦的。
法國的紅酒其實沒西班牙的好喝,林靈珊的科普很準確。
但小劉蘇和陳婉更喜歡意大利郊外的農場。
那裡的綿羊白的像天上的雲朵,軟軟的,沒有騷味。
林靈珊會開車,陳婉也會,她們兩個輪流教小劉蘇上手。
人跡罕至的公路上,劉蘇把租來的雪鐵龍飈到100多,興奮得嗷嗷叫。
車外一側是海岸,另一側是雪山草甸,陳婉和林靈珊嚇得嗷嗷叫。
藍雨見到了痞子何,把何顏的情況告訴了他。
說話本就不利索的痞子何更加沉默了。
叢林瀑布那驚鴻一跳像是夢魘般在他心裡縈繞了好多年,佳人依舊在,還鬼使神差地去了方大老闆的身邊……呼,還好,還好她毀容了,不然就是另一個火坑。
藍雨問:“你這磕巴是神經性的,何子妍的消息能治好你不?”
“不…不不…”
“不能?行,你就磕巴吧,少說話也好,以前像個話癆似的,難怪別人不待見你。”
“不…知道…”
痞子何把車開到了110,依然沒追上前面的三個女生。
藍雨說:“她很好,非常好,方圓答應幫她做整形,到時候重新變成大漂亮的何子妍會洗白所有過往,你還要追人家麼?”
痞子何緊張地一哆嗦,車子打了個晃,藍雨微微蹙眉。
整形?那不行?方圓那麼好色,那怎麼行?到時候她會不會揍陳婉和這些個姑娘?
那…那完了,方圓那麼護短,真打起來,何子妍就危險了。
嘴上結巴的痞子何順滑的腦補了一系列畫面,更失落了。
他搖搖頭,穩住方向盤,側頭看向藍雨,表情疑惑道:“她…她…她一直跟着方圓?”
“呦呵,這句說的算利索,怎麼?擔心方圓寧殺錯不放過?”
“嗯。”痞子何堅定地點頭。
他朝牽扯努努下巴,“這…丫頭…都跑這麼…這麼遠,他他他不還沒放過…”
藍雨知道他說的是劉蘇,也知道他這是發了醋心,有些好笑,卻故意逗他說:“嘖嘖,那說不準,不過方圓那麼牛逼,何子妍跟他也不算差啊…”
她本以爲痞子何會怒而生氣,她喜歡看痞子何氣急敗壞又說不出來話的樣子,搞笑。
哪成想痞子何只是皺了皺眉頭,隨即就自卑地低下頭,重重一嘆。
嗬!最衝動最血性的漢子都在方圓面前低頭了?
藍雨詫道:“服輸?”
痞子何點點頭,“嗯”了一聲。
“他…能能…照顧好她,她…她她…太苦了。”
“艹。”
藍雨翻翻白眼,嘀咕道:“放了你的舔狗心吧,以我對方圓的瞭解,他不是那種見了美女就走不動路的人,這幾…這些個女孩子和他都有故事,何子妍,你想多了。”
聞言,痞子何一愣,忽而點點頭,“誒嘿,有…有道理!”
“傻逼!”藍雨又翻翻白眼,示意他趕緊追上去,別真翻了車。
痞子何作爲行動組的一員,其實英文很好,但發揮不出來。
在英國的兩個多月,他只能手語比劃,一邊防着劉蘇發現自己,一邊還要自己吃住,着實費了一番力氣。現在,他覺得自己比劉蘇更期盼方圓的到來。
趕緊的吧,趕緊拿下吧,方圓來了,或者你到方圓身邊去,我就能和妍妍團聚了。
藍雨和陳婉的到來讓痞子何可以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劉蘇面前,這種堂而皇之讓痞子何有種做遊戲的心態,他主動跟小丫頭問了聲好,對方卻只當他是陳婉的安保。
十一天,三個女孩子自駕了四個國家,再往北就進入林靈珊家裡的勢力範圍了,她不想去。
再往南去地中海一帶又太熱,在意大利時,陳婉差點中暑,於是,晃晃悠悠,幾人又回到了海峽對岸的大不列顛。
倫敦的氣候相對舒服些,陳婉打算在這裡等着宮閣的消息。
本初子午線的源頭是條褐黃的銅線,延伸到一家咖啡館的門口,陳婉幾人就坐在涼棚下喝着冰飲。
暑假期間遊客很多,人來人往中,拍照的人簇擁着一大羣人走過廣場。
三個姑娘同時擡起頭,抻着脖子像天鵝一樣望過去。
“好像是個明星。”陳婉說。
“艾薇兒。”林靈珊點頭。
劉蘇歪歪頭問:“飛飛在國內是不是也這個樣子?”
陳婉暗想,不會的,她正打扮成農婦在村裡遛狗。
林靈珊說:“差不多。”
劉蘇嘻嘻笑着說:“我和大明星也是好姐妹呢。”
陳婉挺直腰板,“我也是明星。”
林靈珊捂嘴笑,劉蘇也笑,但笑了一下就不笑了。
連日來,方圓在這個旅遊團裡是個禁忌話題,劉蘇明白這是她們的善意。
可她自己又怎麼能不去想?
陳婉啊,陳婉在方圓心裡意味着什麼,沒人比她更清楚。
劉蘇認識陳婉四年了,陳婉的變化是翻天覆地的,以前她就漂亮,現在更是奪人眼球。
東方女人的溫婉賢淑和精緻在她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坐在這裡不到一個小時,多少個大鼻子老外爲她側目了?
被方圓寵愛着,小劉蘇不敢拿自己與她類比,但在劉蘇心裡,這個女人是被世界偏愛的,讓別人黯淡無光。
是的,方圓的寵愛在她心裡就是世界的偏愛。
發着怔,陳婉伸手在她面前比劃兩下,林靈珊看着,心裡更是發笑。
小狐狸把腳丫在桌子下來回從子午線兩側踩來踩去。
昨天今天明天,方圓就像這條線,分隔了多少個優秀女人的過往和未來?
連日小雨讓一棵嫩綠的草芽從石板路的縫隙中倔強頑強地鑽了出來,林靈珊沒讓自己的腳踩到它。
因爲它長在子午線的西側,在未來。
陳婉似乎明白劉蘇這段日子爲什麼總是時不時就突然發呆了,因爲自己。
手機叮叮一聲,宮閣發來了消息,一切搞定,她可以走了。
看着劉蘇,她殘忍地問:“你猜他有沒有想你?”
劉蘇抿起嘴巴,難以置信地看着陳婉。
林靈珊依舊在低頭看着小草,白嫩細滑的腳丫趿拉着拖鞋在其左右晃來晃去,很投入的樣子。
陳婉說:“我要回國了,你們好好玩,卡里還有錢。”
放下半杯西柚汁,她站起身。
遠處的藍雨收到信號,痞子何戴好棒球帽隱入人羣。
劉蘇目中含淚,猛地站起,衝陳婉的背影叫道:
“他想不想我?”
陳婉回身笑道:“不然我怎麼可能來?”
她指了指桌子上的銀行卡,又說:“他說,要把錢花光。”
陳婉走了,劉蘇眼裡的淚珠終於脫離了眼球的引力。
林靈珊拄着下巴幽幽道:“想想接下來我們怎麼把錢花光,好不好?好爲難,不知道吃什麼了。”
劉蘇更不會花錢,她讓林靈珊去買包包買衣服買首飾。
林靈珊搖頭,說自己從來不喜歡大牌,比起那些東西,她更喜歡吃好吃的,但這裡的東西很難吃。
“我想吃酸菜。”
劉蘇說:“德國有酸菜和肘子。”
林靈珊撫掌說:“我來訂機票。”
劉蘇說:“我們坐小火車好不好?”
於是,重新跨過海峽,痞子何隔了一節車廂,尾隨兩個姑娘又去了德國吃酸菜。
七月中,方圓被宮閣拖走的前一天,林靈珊和劉蘇在愛丁堡分別了。
小劉蘇委屈巴巴地把林靈珊送到機場,林靈珊跟她說:“盡力了,我們還是沒把錢花光,你留着唸書,別委屈自己,買想吃的,想喝的,任性的花,這是他的錢,他欠你的。”
劉蘇搖頭。
“只有被愛的人才有資格任性,纔有資格無理取鬧,不被愛的人,一鬧就什麼都沒有了。”
林靈珊再次罵她矯情,“你該知道他很愛你的。”
劉蘇還是嘟着嘴搖頭,“那爲什麼他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