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和童欣在健身房分別後,周瑞再也沒有聯繫上過她。
發消息不回,打電話不接,彷彿在用實際行動表達態度。
沒有拉黑,但在拒絕。
周瑞之後的兩天裡,工作之餘,偶爾出神時也會想起童欣.
心裡也是有些複雜
如果沒有【海王】詞條,沒有看到批命,他大概也不會反覆撩撥。
比如用逃避來遺忘,或者用遺忘來逃避。
可惜有些事,知道了就會有分量
也許最近是有些步步緊逼了雙方都應該沉澱一下.
9月15日,距離杭城那場峰會,已經過去了十天,而距離十一長假,也只有兩週了。
今年不逢五、不逢十,不會大辦,不過周瑞依舊接到了邀請,希望他去京北參與慶典活動。
思慮再三,他還是決定不去了,因爲在國慶前夕,他事情實在太多。
翁長志雄在峰會後,單獨和周瑞私談了數個小時,已經確定了許多事情,尤其是第二次琉球之行,設計的嘉手火箭基地驗收和“聯合演練”。
爲了討個彩頭,“聯合演練”專門定在國慶前兩天,周瑞大概23號左右就要出發琉球,如果國慶自己來回跑,會很麻煩。
另外,米老頭也來了滬上,周瑞要爲他安排好“延壽治療”的事宜,這一切甚至還要在出發琉球之前。
於是周瑞抽空專門打了個電話,給“京北菸廠”那邊解釋了一下。
滬上,虹橋火車站。
一個穿着中山裝,須白無發,蒼老卻站的筆直的老者,穩穩當當的走了出來。
背後是大包小包,五十歲.嗯.已經快六十歲的小劉,以及一個推着輪椅的年輕工作人員。
“大爺!大爺你就坐着唄!我提都提來了!”
米老頭一隻手直襬:“說了不用,我還沒老到那個程度!”
工作人員滿頭大汗,心說這話你怎麼說得出口噠!您差三年就百歲啦!
他也是接到了鐵道系統內提示,有超高齡乘客,他一看系統嚇一跳!97歲是什麼概念!
他十幾年前去世的太奶如果還活着,也就這個水平!而且還是“優撫對象”,估計是個功勳老兵。
所以早早帶着輪椅,守在站臺上。
結果給正常坐車的米三整不會了,老爺子哪裡拉得下這個臉,坐車的時候還腿腳利索,剛下車就大庭廣衆下給幹輪椅上了?
結果就這麼一個走在前面,一個在後面追出了站。
兩人後方,六十歲的小劉一手一個大箱子,滿頭大汗。
心說其實我也不年輕了要不給我坐?
實在不行,箱子放輪椅上也行啊!
米三張望了片刻,徑直朝着角落裡一人走去,僞裝中的周瑞愣了愣,他也沒想到米老頭一眼就認出了他。
周瑞和米老頭擁抱了一下:
“現在的眼神可以啊!”
“沒看清,但想着這麼個大高個,體格這麼好,十有八九就是你。”
“好吧.路上順利麼?”
“那有什麼不順利的.高鐵厲害的很”
周瑞攙扶着米三,米三略微猶豫,沒有掙脫,兩人就這麼朝外走去。
說起來,米老頭這次來滬上,是周瑞反覆邀請才願意的。
早在給元老、孫老進行了“延壽治療”後,周瑞就邀請過米三,不過那時米三並沒有搞明白“延壽治療”是個什麼東西,只當做是一般的體檢。
後來“延壽治療”名額處理方案對外公佈後,周瑞再次邀請了米三。
雖然米三的體質異於常人,又練了幾十年“六氣功”,和周瑞後來教的、同樣來自野道士的“如意勁”,身體確實硬朗。
但就是一塊鐵,九十幾年也該生鏽了,周瑞覺得還是很有必要給老人家安排一下的。
就像元老和孫老一樣,如果等出現了嚴重病症再搞,那延壽也救不了急命。
不過當時米老頭的說法是,既然對外公佈的有“社會化名額”,一年200人,他就老老實實等國家通知。
國家讓他去他就去,沒輪到他也無所謂,但是走後門的事情,我米三是不願意乾的。
雖然以米三功勳滿身,從抗日,一路到抗美都不曾缺席,如此分量,周瑞估計第一年200人社會化名額裡,肯定有他。
畢竟比米三更有資格的,實在太少了。
但周瑞還是勸說道:“您走了後門,不就省了一個名額麼?到時候就能多一位老兵、或者勞動模範接受‘延壽治療’,對大家都好。”
米三這才被說動,拎起行囊,來到了滬上。
周瑞帶着米三和小劉,來到地下停車場,接下來會直接將米老頭送去中山醫院,進行全面的檢查。
看到那輛紅旗N501,米老頭眼睛一亮,他搞不清具體型號區別,但參加過不少次國慶慶典的老兵,這車型氣勢不會認錯的。
嘴角忍不住翹起:“現在坐這個車了?”
周瑞咧嘴一笑,逗老人家開心,故意賣弄道:“嘿嘿,還不錯吧?組織上安排的,去哪都威風的很嘞。”
米三瀟灑的拉開車門:“還行吧,比我當年差點意思。”
周瑞好奇道:“您當年坐什麼車?”
“我?我坐坦克,去漢城威風過,坐指揮車,京北朝天門前也威風過。”
“那還是您厲害點。”
兩人就這麼坐上了車,朝着中山醫院而去。
路上週瑞和米三閒聊着這兩年的閒事、雜事。
比如小劉今年也要退休了,畢竟也快六十了。
從年輕時算起,這已經是米老頭的第八代勤務兵了,但終究是還是沒把老人送走。
至於會不會反被米三送走就看小劉爭不爭氣了,反正延壽治療後,老人家的壽命又變成了未知數.
周瑞突然想到,如果自己的技術不斷突破,包括米老頭、元老、孫老這一代的人,可能會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長壽的多
米三突然說道:“對了,伱今年也三十好幾了吧,咋還不結婚?”
周瑞額頭流下一滴冷汗:“沒那麼老,27,虛歲”。
“都差不多。”
在他看來,有個十年左右誤差,都大差不差。
“你呀,就是能耐太大,心也太大,最早那個和你一起來村裡的姑娘就挺好,後來也沒再看見了.”
副駕駛上,林託豎起了耳朵。
作爲周瑞成名後的事蹟,他自然知道這位米爺爺說的是誰,當時還驚動了當地的同事。
說起來,根據他掌握到的情況,今天剛好有個很好的機會,爲周瑞製造一場偶遇來着
不過周總前兩天說了,停一段時間.
只能以後再找機會了.
周瑞趕緊切換話題:“您上次來滬上是兩年前了吧?回頭先給您辦理個住院手續,不過今晚我們還是可以在外面吃飯,晚上再帶您逛逛。”
米三也沒追問,年輕人的事情,叨唸一句就可以了,關心關心。
叨唸多了,就有點倚老賣老了。
“行吧,聽你安排找些地道的小店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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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滬上的另一邊。
一家餐廳裡,包廂的隔板被拆開,兩個大圓桌滿滿當當的坐了三十多號人,一大半都是女生。
今天是“美尋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的大聚餐。
安排在這個時間,是出於工作考量,國慶將臨,電商業務繁忙,國慶之後,又是雙十一備戰的一個月,一輪一輪往前倒,這頓提振士氣大聚餐,就被安排在了九月中下旬。
童欣作爲老闆,坐在首座,看着下方几十號人,一時間也有些恍然。
不知不覺間,公司已經這麼多人了麼?
雖然對許多人來說也不算什麼,但對她這個清河縣出來的普通姑娘而言,這幾年一個人默默努力,一時間感慨萬千。
不知爲何,這場景有些重迭,和高考結束後的同學聚餐,在佈局上格外相似。
這讓她又想到了某個人。
心情又複雜了幾分
那天之後,雖然沒有回覆周瑞的任何消息但一個人抱着手機,已經將那些內容重複看了無數遍,公司裡不少人也感受到了,老闆最近心情不佳。
女生多的公司,聚餐就格外吵鬧,“美尋”的工作氛圍一直不錯,個個都在聚在一起聊天。
童欣的小助理代替老闆不斷張羅,終於將大家安排就座。
朗聲道:“桌上都有紅酒,喝不喝大家隨意啊。”
說完自己拿起酒瓶,費了老鼻子勁兒纔打開。
正準備放回去,一支高腳杯探入視線裡。
轉頭望去,自家老闆面色平靜的說道:“給我倒一點吧。”
小助理有些意外,自家老闆基本是滴酒不沾,即便出去見客戶也是.
不過也沒多想,可能是老闆心情好了
童欣端着高腳杯,抿了一小口。
苦澀在味蕾上炸開,而後化作酸澀
小助理對童欣說道:“老闆,你講兩句?”
童欣回過神來,端起酒杯:“大家今天好好放鬆一下,聚餐完後還有唱歌當然家裡有事的第二場也可不參加.”
強打精神勉勵了一番,童欣站了起來:“有酒的喝酒,沒酒的飲料,一起喝一杯,備戰單、雙十一!”
熱鬧的應喝聲中,童欣將高腳杯一飲而盡。
其他人看着有些咋舌,公司小姑娘多,酒文化很弱的,即便舉杯,也最多就是打算抿一小口。
結果老闆直接幹了她們只抿一口是不是不太合適?
一些人有些後悔,早知道剛纔應該選果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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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小時後。
餐廳門口。
鶯鶯燕燕好多小姑娘.人人帶着點醉意。
“我和你說!當年我跟童總跟的最早!當時公司只有四個人!我是元老級人物曉得伐!”
“嘿嘿!我是銷冠,略略略~”
“你!找打!”
“別門口聊了,唱歌的快上車!兩個醉的帶兩個沒醉的!還有回家的,趕緊叫車,我一個個看着你們上車。”
“哎呀~這是誰老公來接人了?過來認領一下這個帥哥!”
“哎?童總呢?”
“童總?好像剛纔那輛車已經走了.”
“那你上車,快點!”
僅僅一個散場,就花了快二十分鐘,在鬧市街頭,上演着滬上並不少見的景象。
沒喝酒的幾個暈頭轉向,最後又回到包廂裡,確認了沒人被落下後,才起身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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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所有人都離開,馬路上安靜了幾分.
幾十米外,背對着餐廳公交車站內,一個身影坐在不鏽鋼長椅上,低頭捂着臉。
一輛公交車停靠在站臺,司機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喝了酒的,喊了一嗓子:“11路上車麼?末班車了。”
埋着頭的身影搖了搖頭,司機見是個年輕姑娘略有猶豫
但猶豫的也不多,啪的一聲關了車門,揚長而去。
路上的車輛越來越少,鬧市也漸漸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又一輛22路公交車,停在了站臺上。
一個身影走了下來。
“童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