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傾然正在那裡拿着本子算帳,見她進來打了招呼,便問她可是有事。
慕容藍心看安傾然的表情實在看不出來,便道:“妹妹這麼辛苦,也該歇歇,這些活計是沒有辦法忙完的,怎麼不讓人幫忙?”
安傾然這兩天確實忙得夠嗆,主要是因爲她對後宮的一切都不熟悉,光是那些人名呀,部門呀,還有每月的薪俸呀,她都不清楚,現在才知道當家不易,尤其當這麼大的一個家。
“找人幫忙?父皇豈不是會認爲我在偷懶?再者,這樣的事情,便是有幫忙的,也得父皇欽點才成。”
“也對,只是你忙這些,對太子的照顧怕是就不能那麼周全了吧?”
安傾然一愣,她以前不怎麼提太子,這回兒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見她沒有說話。慕容藍心便岔開了話題,等她離開的時候,正好東方錦回來,慕容藍心想着自己馬上就能嫁給眼前的男人了,不禁嬌羞一笑,害得東方錦渾身起一層疙瘩,進了屋子還疑惑地道:“怎麼了?今天的郡主怎麼這麼奇怪。”
“還有更奇怪的,她還問我有沒有把你照顧周全。”安傾然打趣地看着東方錦。
東方錦聞言近前,一把將她攬在懷裡:“本太子覺得,還不夠周全。”
“是嗎?哪裡不周全?”
“你說呢?”東方錦說着手指輕輕地在她的鎖骨上打轉,眼瞧着一路向下。
“太子妃,黃司衣來回稟事情……”忍冬的聲音一下子停了下來,顯然她知道這個時候不太合適。
東方錦收回了自己的手指,挑了挑眉頭:“原來娘子還有正事要做,爲夫的先回避了……”
安傾然聽着他陰陽怪氣的,不禁開口道:“你是不是在怪我?”
東方錦近前貼近她的耳畔:“晚上不許先睡着,等我……”
聲音曖(日未)至極。
安傾然的心跳便漏了一拍。
自己及笄了,是不是他想……
想到這裡,臉燒得很,東方錦沒事人一樣,一笑離開了。
安傾然的心一下午都在胡思亂想。
結果晚上,東方錦從宮外帶回來許多小吃,更有她最愛吃的栗子糕,她算是知道爲什麼他不讓她睡了,等着他就是爲了把自己喂撐着。
安傾然不斷地揉着胃,在地上走來走去,東方錦有些後悔,也許這些小吃拿回來的不是時候,若是她的胃吃壞了,他不是更心疼了?
可如何是好。
結果是兩個人折騰了很久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安傾然就得到了消息,說太后跟皇上提及要太子娶側妃。
這件事情事實上也是沒有怎麼隱瞞,太后以爲皇上肯定會接受她的建議,事實上也是給安傾然一個下馬威,她得到了權力又如何,馬上就要失去男人。
安傾然坐在那裡,什麼都不想做,她知道,這件事情遲早會來,當初太子對她有承諾,她不知道東方錦能不能堅持他們的承諾。
如果是皇上硬要指婚,太子不同意,那就是大逆不道……
安傾然嘆了口氣,她不願意想下去,不如讓太子去解決吧。
也正好檢驗一下他們的感情。
她現在明白爲什麼慕容藍心會說那樣的話了。
東方錦一進屋子就看見安傾然今天與往日不同,不禁有些心疼:“是我的錯,不該那麼晚帶東西給你吃,是不是胃不舒服?”
安傾然未擡頭。
東方錦手覆在她的額頭上:“咦,不熱,那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處理不了?”
東方錦再怎麼樣也沒有想到那點。
安傾然終於開口道:“慕容太后建議,讓你娶側妃,我是不是要先恭喜太子您呢?”
“我沒有聽錯吧,你是在吃醋嗎?”東方錦竟然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樣子,反而笑得燦爛,彷彿聽到的是一件極好玩的事情。
“看來,果然你也是開心的,不過,你不用笑得這麼明顯吧……”
安傾然說到這裡的時候,心還真的酸了一下,雖然她明白,他的笑不是那個意思。
東方錦見狀立刻嚴肅起來:“你放心,傾傾。”
說着走了出去。
安傾然看着他匆匆的背影又有些擔心,他不是去找皇上了吧?
事實上,他還真是。
東方錦去了御書房,以前,他很少有事主動找皇上,是以雲啓帝有些驚訝,但看着東方錦站在那裡,身上還有云皇后的影子,玉樹臨風的,他的心情好了起來,放下了硃筆:“錦兒,有事找朕?”
“父皇……”東方錦淡然笑了,“兒臣聽到一些傳言,想來確定一下這可屬實。”
“傳言?什麼傳言?”
“太后讓父皇替兒臣選側妃,是嗎?”
“你的消息倒靈通,朕本來想找你,現在你來了,你皇祖母的意思,是覺得傾然現在又管理後宮,又要照顧你,怕她忙不過來,是以,想替你指個側妃,也好讓我們放心。”
“父皇,兒臣覺得此事不妥,兒臣當時迎娶傾然時,已與她立下誓言,此事除了她,絕不會再娶第二個女人,所以,請父皇承全。”東方錦說得嚴肅。
雲啓帝愣了一下:“這從何說起,只娶一個?”
“是,兒臣一直以爲,自古而來,後宮爭鬥,承認不承認,都是殘酷血腥的,其它的未親眼所見,兒臣和母后身上的毒到現在都沒有查到是誰所下,如果後宮無其它的妃子,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再者,母后又被下毒,這些慘劇,還不都是因爲爭寵所至嗎?無爭,便無血腥,便無殺戮……”
東方錦從來沒有如此直白的說過話,沒有掩飾沒有揣測,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卻不知,雲啓帝聽了心中如何的震怒,臉都氣得白了:“你所說的,這一切悲劇都是我釀成的?”
“兒臣並無此意,只是兒臣與父皇坦白心扉,兒臣羨慕天鵝鴛鴦情比金堅,望父皇恕罪。”
“恕罪?你還知道有罪,滾,你立刻滾出去,朕不想聽你的胡言亂語,分明大逆不道,還什麼鴛鴦,來人,傳朕口諭,太子忤逆,出言不訓,罰禁足,閉門思過一個月,誰也不許求情。”
這觸到了雲啓帝的逆鱗,雲皇后的死,他一直心裡內疚,這正是他極痛的痛處,他不想承認,今日卻被兒子毫不留情面地捅破,他無法面對的那個人是自己!
太子退下去之後,雲啓帝將書案上的摺子全掃到了地上,坐在那裡臉色蒼白,氣不可抑,衆人不敢勸,只遠遠地等着,雲啓帝由雲皇后的死,想到了舒貴妃的狠毒,又想到了自己身爲一國之君,連替妻子報仇都不能夠,更想到了太后,當年她以死相逼,讓他迎娶舒貴妃,如果不是太后如此護短,舒貴妃也不會如此膽大妄爲,而云兒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剛纔太子真是氣到他了,他是在埋怨自己嗎?
是埋怨自己害死了他的母后?
他剛纔沒有承認,現在細想之下,太子說的不無道理,只是他真的一世只要一個女人,他現在年輕,血氣方剛,可以許下這諾言,但是,他會遵守一世嗎?
不知爲何,他心裡對太子,竟然有點佩服,這是自己的兒子,自己和雲兒的兒子,果真不同的,與那康王便有明顯的不同,康王在皇后大喪期間還只顧玩樂,年紀輕輕就娶了兩個女子,聽說還要娶什麼雲夫人,真是讓人失望透頂。
有其母必有其子,好好的孩子都被他孃親給帶壞了。
太子被罰之事,瞬間傳遍後宮,傳遍朝野,本來寧王自從母妃的權柄被奪心裡惶恐,他覺得這是某種徵兆,可是沒有想到,只這幾天,太子就被罰了,看來皇上讓安傾然掌權也不代表什麼,他看着自己面前堆積如山的摺子,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了。
太子被罰一事,牽動了很多的心思,賢妃舒貴妃二人自然暗暗叫好,二人並沒有因爲安傾然掌權而重新站到一個陣營,賢妃看清了舒貴妃,而舒貴妃也同樣知道賢妃的隱忍與野心,兩個女人,連貌合都做不到了。
而慕容藍心,卻是最糾結痛苦的那個,個子爲何被囚,她打聽得明明白白,她從四年前就等他,等他長大可以迎娶,等他眼裡看到自己,等他心裡有了自己,可是沒有想到,自己今年都十七了,等來的不過是這樣讓人傷心的結果,如果就此放棄,所有的一切都付之東流,而她的一顆心都在他身上,她已經不會去接受別人了。
更何況放眼望去,所有的公子貴胄都有了妻妾,她又能選擇誰?
慕容太后坐在那裡,看着窗外的春光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對於太子的事情,她已經聽說了,她能做的,全做了。
“太后,藍心有一事相求。”慕容藍心端着果子走了過來,面上帶着笑容。
“說吧,你這個丫頭,哀家已經替你跟皇上說過了,可是現在事情顯然不是我們想象的那般,你倒是有心裡準備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