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安傾然點頭,將發中的銀針拔出,讓忍冬消毒,等她一切做好,她深吸了口氣:“聽着,忍冬,如果孩子腳出來,你的銀針就扎孩子的足底和我的三陰交,足三裡……”
接下來又將種種的可能交待一遍,她是怕自己昏過去,忍冬雖然記憶不好,不過這個時刻,她竟然奇蹟般地全部記了下來,對着安傾然點頭:“主子,您放心,我會做好的……”
沒有想到,最壞的情況出現了,孩子真的生出了一隻腳,而安傾然開始大出血,她意識迷離之際,緊緊地握了一下忍冬的手,然後便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安傾然幽幽轉醒,她看到了忍冬的臉,然後四下的摸身邊,忍冬立刻轉身將孩子抱在她面前:“孩子平安……是個男孩兒,你的血也止住了。大娘出去給您買藥了,她說去別的莊子,免得這裡的人懷疑,所以得晚些時候回來,主子,您現在哪裡也不能去,大娘答應讓我們住在這裡,奴婢會想辦法將消息送出去的……”
忍冬將所有的打算都說了。
安傾然點了點頭,她現在身體太虛弱了,勉強起身抱過了襁褓裡的孩子,是個皺巴巴的小孩子,臉上一層的小絨毛,很長象個毛孩兒,她皺了皺眉頭,一陣的心疼,立刻握起了他的小手,手腕很細,那麼細,軟軟的,但好在脈博跳得很有力,她的心裡算是鬆了口氣,突然,他的小嘴動了嘴,往旁邊尋找的意思,安傾然嘆了口氣,還沒有奶水可以喂他。
正在這時,大娘走了進來,怕身上的涼氣衝到了母子兩個,站在門口的位置,開口道:“娘子,我給你買好了藥,還買了一隻奶羊,這樣就不用請奶媽了,別人也不會知道,一會兒我就將奶熱上,給小公子喝……娘子您還有什麼需要,告訴老身。”
“大娘,遇到您真是我們的幸運……大恩不言謝,等我們母子躲過這一難,老人家,您就是我們的再造父母。”安傾然剛從鬼門關裡走過了一遭,感覺又一次重生一般,主要是孩子的一條命能撿回來也有她的功勞。
那大娘客套了一番。
安傾然雖然是難產,但因爲身子底子好,所以恢復得很快,再加上大娘有偏方,五天後奶水下來了,她終於可以親自讓孩子吃母乳,心裡的愧疚稍稍輕了些,孩子很能聽,沒有想到,八個半月的孩子也能這般健康,她都不知道該怎麼拜謝蒼天才好,當然也感謝忍冬,也多虧了她的鎮定,她將這話同忍冬說了,忍冬只是在那裡抹眼淚,說要是他們有什麼危險,她一個人也不獨活了。
日子很是平靜。
安傾然沒有讓忍冬冒險去給東方錦送信,因爲京城被圍,弄不好情報會被別人劫去,他們反倒有危險。
她只想等着滿月。
然後再想辦法。
讓孩子再好好長一長。
轉眼間,二十天過去了。
孩子身上的絨毛退去,白晰起來,看着眉目如畫,有七分的像東方錦,安傾然的一顆心全放在了孩子的身上,忍冬也打探了情況,知道東方錦並無大礙,而且還打退了壽王的圍攻,很有反攻之勢,朝中之人是什麼情況,就不得而知。
忍冬非常喜歡這個孩子,她除了幹活,其它大部分時間都坐在牀頭,不錯眼睛地盯着小嬰兒,安傾然已經原諒她了,知道她不過是糊塗被矇蔽而已。
“太子妃,寶寶叫什麼名字纔好呢?”忍冬認真地皺着眉頭,她可是很好奇呢。
安傾然看着睡熟的孩子,臉上盡是慈愛的笑容,她真的沒有想過,他們母子平安,這是上天賜給自己的孩子,彌補了自己的遺憾,她直到這一刻,覺得離開自己的那個孩子又回來了,他們合二爲一,都屬於她自己的孩子:“讓他的父親來起名吧。”
她想象着他們父子見面的那一刻,心裡不禁有些急切了。
過了二十多天了,孩子也比初生時長了不少,八個月出生的孩子,一點兒毛病也沒有落下,安傾然覺得自己除了感謝老天,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是呀,太子最有文采,最會起名字。”忍冬笑着道,然後手指輕輕地碰觸觸嬰兒的小臉兒,“寶寶,我在這裡,你好堅強,好壯哦。”
睡夢中的嬰兒咿呀了一聲,忍冬驚喜地看着安傾然,壓低聲音:“他聽得懂奴婢的話呢,他在回答我。”
安傾然被她的傻樣也逗笑了,不由地伸了伸了腰,忍冬立刻直起腰身近前:“太子妃,現在要喝燕窩嗎?”
“哪裡弄的燕窩?”安傾然驚訝地道。
忍冬沒有回答,只是含糊地道:“就是這個村子雖然偏僻,但到底還有些好東西。”
安傾然突然道:“忍冬,你發的那根金釵呢?”
忍冬撫了撫頭髮一笑:“哦,沒事,好像丟了。”
“你拿它換燕窩了?”安傾然又追問道。
“那根本不算什麼,等我們回到皇宮,太子妃儘可以賞奴婢,現在這種情況下,錢財都是身外之物,只要您和孩子安全健康,比什麼都重要。”忍冬算是承認了。
安傾然嘆了口氣:“只是那金釵是我賞賜多少都彌補不回來的,那是你孃親留給你唯一的念想,對不對?”
“不值什麼,只要心裡有就好。”忍冬狀似不在乎地道,轉身出去了,很快端進來一個小碗,“快,趁熱喝了吧,很軟呢。”
安傾然心裡若沒有感動,那是不可能的,她握着忍冬的手:“你跟着我,受苦了……”
“能跟着太子妃,是奴婢的榮幸。”忍冬笑得很真誠,“太子妃,您是不是有點原諒奴婢了?”
“早就原諒你了,你個傻丫頭,我問你一件事情,你是不是喜歡東方潤……”安傾然盯着她的眼睛問道。
忍冬沒有想她會問這個問題,臉一下子紅了,有些無措,手扯着衣襟,低下了頭去,喃喃地道:“太子妃,是奴婢糊塗……”
“傻丫頭,我問你話呢……”安傾然端起燕窩喝了一口,忍冬的手藝沒有變,仍舊甜糯軟滑,她其實已經不用忍冬回答了,看她的樣子就知道了。
忍冬以看不見的幅度點了點頭,然後飛快地道:“太子妃,奴婢知道自己是癡心妄想,但奴婢真的只是想想,並沒有私下往來,以前在宮裡的時候,絕對沒有任何逾越之處,奴婢的胳膊肘也沒有往外拐,那會兒,只是覺得東方世子,人謙遜和善,而且還救了太子妃的命,與康王比起來,絕對是個君子,所以,便多注意了些……可是這一次,奴婢犯下了這麼大的錯誤,萬死難辭其咎!”
“好啦,這件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不要再說了……”安傾然臉上帶着微笑,“我知道你是無心之過,就算是有心爲之,這一路,你爲了我拼命了,而且還救了我們母子,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纔好。”
聽她這樣一說,忍冬的表情纔好一點,笑得有些開心:“在太子妃身邊呆了這麼久,奴婢也學到了一二,說起來,也是太子妃平時不藏私教奴婢的原因。”
“我藏什麼私,巴不得你都學會了纔好。”
“那好,以後我一定盡心跟太子妃學習醫術。”
因爲成功救回了母子,忍冬自信大增,說起話來也有底氣了。
主僕兩個正說笑間,有人敲門。
秋大娘推門而入:“瞧瞧,我給你們弄到什麼好東西了……”
她手裡拿着一個瓦罐,湊到安傾然和忍冬面前揭開,一陣奶香傳來,秋大娘臉上的笑容裡還帶着自豪,“村子裡的香姨他們家的兒媳婦剛生下一個大胖小子,我給娃娃要些奶,這麼久了,只喝羊奶添補也不行呀。”
是呀,安傾然心裡一陣的酸楚,因爲早產,再加上營養問題,自己的一直不夠吃,秋大娘弄了個奶羊,只是寶寶不太愛喝羊奶。
安傾然感激之情無法言表。
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秋大娘倒是揮了揮手:“我知道,你們非普通人家的,若不是趕上這樣的災亂,你們也不會流落到此,說起來我們是有緣分的,大娘我能和你們相處一場,真的很開心,你們可爲我這個小院子增添了生氣,要不只我一個孤老婆子,一天也沒有個盼頭……”
“大娘,等我們出去後,找到親人,接您過去享福。如何?”安傾然笑着道。
“哎,你有這分心哪,大娘就知足了,只是故土難離,這個地方呆了幾十年了,看看哪裡,都有老頭子的影子,所以,大娘領情,但是大娘哪兒也不去了……”秋大娘嘆着氣。
安傾然心裡感動。
在想着,自己和東方錦還能不能再相見,自己和他到老的時候,能否相守。
不禁整個癡了,只呆呆地看着忍冬和秋大娘一起喂寶寶。
“大娘,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安傾然脫口問道,“太子那方的人可是佔了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