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諾的話讓安染月的心思還了回來,她撫着自己的肚子,皺着眉頭:“先不管別人,我讓你去找的那個千金聖手,怎麼樣了?”
“他出京給人治病去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不過他們的醫堂我已經留下了定金,回來自會立刻通知我們的,等他回來,給您好好檢查一番,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不必成天地猜疑了。”小諾嘆了口氣,將茶水遞到了她的面前,“事實上,側王妃,現在我們在王府的地位還可以,比之前在將軍府的時候,不是強多了?那會兒安嫣然什麼事情都壓得我們,而現在,除了雷月珠,其它的人還算是老實,而雷月珠火爆的脾氣,看起來倒是有話直說的主兒,也不陰毒……”
“你是想說,我現在身在福中不知福嗎?”安染月反應仍舊機敏。
小諾嘆了口氣:“側王妃,哪裡就是說您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分明就是一個極有福的,自己也知道的,奴婢也知道的。”
她邊說邊哄小孩子一樣,將她扶在了牀上,最近好多個晚上,她都失眠了,小諾最知道底細,她一失眠,第二日的精神頭就極差,還會莫名的哭泣和煩躁,她真怕她抗不住,瘋了。
這樣的日子,說實話,她剛纔所說的有福之話還真是胡說八道,這要是有福,那天下之人可真不必羨慕有福之人了。
安染月喝了安神茶,很快睡着了。
小諾站在臺階上,看着外面春意盎然,她不禁伸了個懶腰,這樣的春光裡,爲什麼還有這麼多悲苦的人呢?
遠處的笑語聲傳過來,可能又是雲夫人在聽戲了,她最愛聽戲,小郡主也最喜歡聽戲,那麼小的孩子就喜歡熱鬧,也難免。
她聽懂聽不懂的不重要,排場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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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府。
秦香凝皺着眉閒,看面前的那株玉蘭,嘴裡道:“這個季節了,這玉蘭也該落了,卻未落,也不知是何徵兆。”
旁邊的東方炎看了兩眼:“什麼徵兆?還不是風不夠大?”
東方炎臉上一副不屑的表情,說完這句話,又擡頭看着天,天空少有的湛藍,遠遠的只一朵白雲,悠悠地飄在那裡,好像閒得很。
東方炎不禁多看了兩眼,這個時候,身後的小丫環近前輕輕地喚了聲王妃。
秦香凝轉過頭去,愣愣地看着她,小丫環使了一個眼色,秦香凝好像明白了什麼,和東方炎說了一聲便離開了。
步子走得很快。
邊走邊道:“吳大夫來了?”
“是呀,吳大夫就在前堂候着呢,他說他的時候很急,還急着趕回醫館呢。”
秦香凝點了點頭,自從上一個孩子流了之後,她不知道做下了什麼毛病,現在身子一天弱似一天,連月信都不準了,有幾次還以爲又懷上了,結果不是,她的心裡就有些沉不住氣了。
好在最近東方炎的心沒沒有放在女人身上,要不然,自己身邊的丫環都怕是會被他給收到房裡,那樣,自己可是更有鬧心的事情了。
見到大夫,給她診了之後,說了一些問題,但好在問題不大,開了藥方好好調理就好。
秦香凝有些不放心,因爲之前的幾個大夫也是這樣說的,可是她的肚子遲遲的沒有動靜,她不禁懷疑起這些大夫們可能只是在安慰她。
現在兵災四起,寧王府倒還安穩,只是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突然會結束,她一點兒心裡準備都沒有,自己的哥哥秦建仁前兩天還來找過她,問他們的立場,東方炎根本沒有理哥哥,顯然,哥哥在他的眼裡已是一個廢物了,一想到這裡,她不禁恨起了安傾然。
現在她失蹤了,她心裡這個暗爽,各種詛咒,希望她死掉了纔好。
可是安傾然頑強的生命力不會因爲詛咒而變弱,重生的她經歷洗髓般的痛徹,哪裡那麼容易被打倒。
此刻的她抱着孩子在院子裡曬太陽,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她眯了眯眼睛,懷裡的小傢伙呀呀了幾聲,也不知道在表達什麼,不過這聲音讓她的心裡多了幾分篤定,他們一定會回去的。
周圍的小丫環們也近前逗弄小寶,安傾然抱緊了懷裡的孩子,但是卻也沒有攔着她們喜歡,那些小丫環笑得比小寶還開心,一時間院子裡充滿了笑聲,讓門口的侍衛有些發愣,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安傾然看着遠方的天空,在想着東方錦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在想他們的母子?
事實上此刻伏地草叢中東方錦,好像感應到了安傾然的呼喚,他的身子一歪,捂着胸口的地方,咬了咬牙:“傾傾,你們一定要堅持,等着我。”
太后已經發下了通牒,明天就是最後給消息的日子了,他們現在已經伏在林中大半天了,前面就是壽王的地盤,東方錦埋伏在這裡,打算抓舌頭,卻等了半天也沒有動靜。
他再等不及,站了起來:“我去前方看看。”
“太子,您不可,已經派出弟兄,很快就會消息的。”身後的死士出聲相攔。
東方錦沉着臉孔冷靜地道:“現在按第二套方案執行,我們再等不得了,誰也不許攔着我,我若不回來,你們便將消息帶回去。”
“太子,絕計不可。”所有的人都圍了上來。
東方錦環顧四周,淺淺地笑了:“你們連本太子的話都不聽了嗎?聽我的命令,一隊的警戒,其它的歸隊!”
那些人還想再說什麼,看着東方錦的表情,話又咽了回去。
他們都知道太子的脾氣,平時看起來雖然溫和,但事實上他決定的事情,其它的人根本沒有辦法改變。
但是他們怎麼放心太子一人涉險,最後東方錦掏出了令牌,那些人方緩緩撤了回去,眼睜睜地看着太子一個人走向了敵區。
東方錦閒庭信步一樣,走在那條官道上,往日的官道人來人往,很是繁忙,而現在,卻是荒涼得長出了野草,只有一兩條野狗偶爾一閃而過,匆匆沒入了林中。
東方錦仍舊走得不急不緩,他知道,這已經是壽王的地界了。
上一次大戰之後,小戰役不斷,但並沒有摸到他們的後方首腦位置。
東方錦銀色的袍子,陽光下閃着白光,他彷彿從林間走出的仙者,那樣的奪人眼球,林間隱藏的壽王士兵見狀急忙地衝了出來,將他圍在中間,抓得太子,奇功一件。
看着四周閃着寒光的兵器,東方錦不急不忙地道:“我要見太后。”
那些士兵有些遲疑,又有人跑到後面去追查,並沒有發現跟蹤之人,太子一人前來,是勸降的,還是來送死的?
他們纔不管,爭相的擁着太子來到了行宮。
彼時東方潤不在,正在尋找安傾然,而樓挽月並不關心國事,也沒有人通知她。
更何況太后的居所直通外面,那些人擁着東方錦就來了。
聽到東方錦一個人前來,太后一愣之後,嘴角扯出一絲冷笑:“好,既然來了,那就請吧。”
東方錦長身而進,他見到太后一躬身:“見過皇祖母。”
清淺的笑意就掛在臉上,彷彿他們從來沒有反目過,彷彿他是賢孫,她是慈愛的祖母。
太后也笑了,看着東方錦,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你是來交降書的?”
東方錦搖了搖頭:“我父皇也是先皇的兒子,而且是長子,這江山歸我父皇並沒有錯,只是不明白爲何太后想不開?”
“長子?兩個孩子差不多相同的時間出生,誰能分得出誰是長子?”太后冷冷地一笑。
“是呀,皇祖母也說分不清,也就沒有證據證明壽王叔纔是長子,是嗎?”東方錦抓住了太后嘴裡的漏洞。
“這算是壽王不是長子,可自古以來,這皇位傳嫡不傳長也是有的,壽王纔是我的兒子。繼承大統天經地義。”太后絲毫沒有發現,她仍舊叫壽王,那也就是承認了雲啓帝的帝王身份。
不過這會兒已經沒有人在意這些小節了。
東方錦微微點頭:“我父皇繼位這麼多年,一直對太后孝順有加,勤於國政,睦鄰友好,百姓安居,就算是沒有大功,但也絕對沒有過錯,更何況壽王叔亦是恬靜之人,我想這些全是皇祖母的意思吧?真不知道,若是祖母下世,如何面對先皇。”
這句話,觸到了太后的痛處,她冷着臉盯着東方錦:“你今天前來,可是來送命的?”
“我從小到大,一直喊您皇祖母,雖然我當時不知道您爲什麼不喜歡我們,但我心裡再沒有別的皇祖母,現在也一樣。”東方錦嘆了口氣,“走到今天這一步,真的是皇祖母想見的嗎?”
“少廢話,告訴哀家,你的決定,讓不讓位?”皇太后被他詰對得很是不爽,也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了,聲音也嚴厲了起來。
“果真是皇祖母的意思。”東方錦不慌不忙,他看着太后仍舊笑着,“皇祖母,若您現在領兵回宮,我父皇會放棄前嫌,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仍舊會敬您爲皇太后,壽王叔的封誥不會有絲毫的變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