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青陌默默點頭。
“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你以爲你動動嘴皮子我就會相信你說的話了，還真是好笑……”
顧念儀一邊笑一邊冷冷地看着她，目光像是毒蛇的信子，纏綿着毒性，稍不留神就可能奪人性命，“你又拿什麼來證明？你以爲你這麼說我就會相信了嗎？”
青陌的表情有些凝重，她似乎在努力想有什麼是可以證明的，最後除了墨非離脖頸上那個她留下的痕跡外，她竟然絲毫找不到。
可即使是那個齒印她也不能說，那是狐狸時的她留下的，不是如今人身的她，即使墨非離相信，眼前的女子也不會相信，她的遭遇太過離奇。徒勞地聳下肩，青陌輕輕搖頭：“沒有。”
“那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顧念儀冷笑出聲：“你以爲你編個謊話我就會相信你嗎？”
目光陰鷙地瞅着她，顧念儀看着對面神情怔忪的女子，握緊了手裡鞭子的手柄，微微纏了幾道，在青陌不注意時，猛地一拽，頓時青陌整個人就像是飛了出去一樣，即使她把所有的力道在空中卸去一半，落在地上時還是碰到了椅子，腳步虛晃了幾下才勉強站穩。平復心情之後，才發現方纔握鞭子的右手火辣辣的疼，她低頭看去，掌心已經面目全非，血跡斑駁，看起來有些嚇人。
顧念儀顯然也沒想到會這麼嚴重，可想起一個時辰前離拒絕的話，嫉妒蔓延到整個胸腔，讓她紅了雙眼。
她先前邁了一步，揚起的鞭子眼看又要落在青陌的身上，可還沒等她動手，身後一股力道猛地扯下她手上的鞭子，向後一甩，落在門上，發出“咣噹”一聲。
顧念儀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有人會奪了她的鞭子。
她蹙然回頭，可在看到身後之人陰冷的目光時，身子一顫，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抖着聲音，許久才發出聲響：“離，你……你怎麼來了？”
後者冷哼一聲，放在扶手上的手緊緊攥成拳，指骨突出來，泛着青色。他原本冷然的墨瞳像是融了冰霜，凍得人整個身體都在顫抖，顧念儀慌了，她快走兩步，一把扯住墨非離的手，急切地說道：“離，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
甩開顧念儀的手，墨非離怒極反笑：“如果我不是湊巧趕來，你是不是還想殺了她？啊？”
最後一句怒吼讓顧念儀整個人一顫，“不，我沒有？”
急得淚都下來了。
墨非離望着青陌血肉模糊的手掌，狠下心：“這還叫沒有？你自己做得事，難道還要我一一給你說出來嗎？”
顧念儀搖着頭，心裡亂得不行，神情悲切地看着他：“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兇？你以前都不會兇我的。如果不是這個女人，你怎麼會兇我？”
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幾乎成了低喃。她的情緒感染了墨非離，他眉頭緊緊地鎖着，氣也降下來些，可想到青陌的傷眼底的冰霜更加濃烈。他不再看顧念儀，推着輪椅來到青陌身邊，看着她血肉模糊的手掌，清眸裡都是擔心，仰着頭看她：“還疼嗎？”
青陌慢慢搖頭，目光落在顧念儀身上，她不該心軟的，可終究還是覺得虧欠了她什麼。
畢竟，如果不是她跟藥王，如今墨非離也
不會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裡。
墨非離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纔沒有動手。否則，以他的性子，此刻顧念儀恐怕早就不會好好地站在這裡。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手，撕了衣袍下襬的一角剛想替青陌包紮上，可脖頸突然被一個溫軟的身體摟住。
身後，顧念儀祈求的聲音低低傳來：“爲什麼你不能只看着我？我有哪點不好，你說，我該還不成嗎？你不要喜歡她，喜歡我好不好？”
她的聲音太過哀傷，墨非離揚起想要拂開她的手頓住，剛想再動作卻被青陌握住。他仰頭，看到她對他搖了搖頭，指了指他們，又指了指門口，給兩人留下空間。如果今日不說清楚的話，對誰都是一種傷害。畢竟，感情是兩個人的，三個人的情只會成爲至毒，會三敗俱傷。
墨非離怔忪片刻，點頭。青陌抽出自己還在墨非離掌心的手，走到門外，細心地替他們關上門。然後坐在門外的臺階上，靜靜地看着不遠處的青竹，隨風搖曳，淡淡竹香隨風入鼻，讓人彷彿脫離了塵世的喧囂，只想整個人都浸在這份安寧裡。
不知什麼時候，白漓淵走了過來，斜倚着不遠處的矮牆，鳳眸半睜半閉，神情慵懶至極。
看着她，卻是不說話。
青陌仰頭看着他，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白漓淵挑眉，卻是邁着緩慢而優雅的步子，朝着她走了過來，走近了，修長的手撩了一下衣袍的下襬，身子一轉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圈，落座在了青陌身邊，半歪着頭看她的傷口。眯着眼，神情帶着一絲意味不明的惑：“疼嗎？”
青陌低頭，搖了搖頭，“不疼。”
傷口已經不再流血，整個掌心卻都已麻木，她甚至感覺不到疼痛。
白漓淵愣了愣，隨即輕笑：“騙人。”
怎麼會不疼呢？傷得這麼重。
他伸手握着她的手，從懷裡掏出素白的錦帕慢慢地替她包紮傷口，目光落在一處，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些什麼。兩人都沒有說話，靜默籠罩在兩人之間，青陌突然覺得四周靜極了，她看着白漓淵垂下的眼翦，看不清他的眸，也自然看不到他此刻糾纏在眸間的複雜情感。許久，在青陌以爲他不會出聲的時候，他低聲問：“值得嗎？”
“嗯？”
青陌愣了一下，隨即才明白她問的是墨非離的事，不知要點頭，還是搖頭，只能苦笑：“有什麼辦法，愛上了，就逃不掉。”
而這次，她也不想再逃。逃得太久，她累了，不知身累，心更累。
“是嗎？”
白漓淵的聲音很輕，最後纏繞在齒間的輕喃她沒有聽清。
“你說什麼？”
“沒什麼。”
白漓淵看着包紮好的傷口，放下她的手，雙手一攤直接向後仰躺在身後的地面上，長袍在他身子下散落成花，整個人像是墜入凡間的仙人，清俊絕雅得讓人不敢直視。他望着頭頂的房檐，不知在想些什麼。青陌歪着頭看他，想起先前自己原本是要去找他的，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口：“白漓淵，這幾日你怎麼了？”
後者聽了她的話，眼睛眨也沒眨，只是那樣待着，就在她以爲他不會回答她時，他淡淡的聲音傳來：“剛開始糾結一件事，不過，現在已經想通了。”
“哦，是嗎……”
青陌的聲音有些恍惚：“想通了就好。”
“咯吱！”
身後的門打開，兩人一個扭頭一個擡眼看去，青陌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站起身，白漓淵則還是躺着，從下方看着從房間裡走出來的兩人，一個眼睛紅通，另一個則依然是面無表情，只是在看到躺在地上的白漓淵時，眉頭擰了一下，隨即鬆開。目光繼而落在青陌身上，看到她已經包紮好的傷口時，復又看向白漓淵，涼薄的脣動了動：“謝謝。”
“呵。”
白漓淵笑了，只是這笑卻帶了一分意味不明，“你以什麼名義謝我呢？我是她的朋友，她有事，我自然要幫。”
“自然是以她最重要的人。”
墨非離眼底掠過一道深沉，同樣回擊白漓淵。
“很自負麼？”
白漓淵笑，袖袍一拂，站起身，修長的身形懶散地靠近墨非離，強勢地壓向他，身子向前一探，涼脣湊近他的耳邊，低聲輕喃：“如果你敢再傷她的心，我就不會再客氣。定然，把她搶回來。”
說完，當看到後者身體僵住時，脣角的笑越發蠱惑，笑得頗有些花枝亂顫，直起身，眸光含情地望着對方，如果不是他方纔那句話，此刻他這般看他，倒是會讓外人以爲他對他有情。
墨非離很快冷靜下來，“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那麼，我拭目以待了。”
輕笑着轉身，白漓淵朝着青陌斜睨了一眼，頓時顧盼生輝讓人眼花繚亂，“哎呀，真是的，我去找顧兄。”
說完，越過青陌擦肩而過，只是在經過她的時候，眸底的光發出極亮的光，只是轉瞬在不知名的地方被哀傷替代，所有的笑意被替代，整個眸底黯淡而又無光。
青陌回過神，看向紅着眼的顧念儀，後者半垂着頭，不吭聲。
她不知道墨非離給她說了什麼，可看她如今像是霜打了茄子的模樣，大致也能猜到。嘆息一聲，她還是做了那個壞人，她本不欲傷人，可世人卻因她所痛，可情之一字，如何能讓？否則，她也不會依然呆在這裡。
顧念儀終於擡起頭，眼底的水光還未褪盡，望着青陌，不知在想些什麼，隨後，卻是緩緩勾了勾脣，嗓音沙啞，帶着哽咽，卻輕柔至極：“對不起。”
她明明是在笑着，青陌卻莫名打了個寒顫，身子一抖，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從腳底一直到頭皮發麻，許久，等她反應過來，就看到顧念儀再次泫然淚泣：“葉姑娘，你還在生氣我這樣傷了你嗎？我也是一時被嫉妒蒙了心，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說完，上前小心翼翼地扯住了青陌的手，不輕不重地搖着，眼巴巴地瞅着她，整個人就像是一個被遺棄的小動物，楚楚可憐。
她安撫地笑了笑，“怎麼會？我已經不氣了。”
拍了拍她的手，鬆開。
不知道爲什麼，被她這般握着，她總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後者愣了愣，這才轉身看向墨非離，“離大哥，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我再過來給葉姑娘賠罪，這次是我莽撞了。”
說完，在看到墨非離點頭後，纔對着青陌嫣然一笑，滿眼的紅與那燦爛至極的笑形成強烈的對比，青陌打了個冷戰，覺得自己是不是生病了？怎麼會感覺這麼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