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着眼，青陌眼睛直直地望着她，右手卻慢慢放在了左手上。
雪白的紗布刺痛了女子的眼。
她嬌呼一聲，“姑娘，別，別！奴家說還不成。”
青陌這才移開右手。
看到這，月瀾鬆了一口氣，搖了搖紅脣，盈盈白薄紗裙襯得她面如皎月，“她，她被公子送進了……送進了天香樓。”
“天香樓？”
青陌眯了眯眼，“那是什麼地方？”
月瀾一直低垂着頭，聽到這，擡眼偷偷瞄了青陌的臉色一眼，才輕聲道：“……妓院。”
妓院？！
青陌腦海“騰”的一下完全空白，她瞪大了眼，“你，你開玩笑吧？”
月瀾看她這麼激動，一下緊張起來，快走兩步，雙手向下壓，“姑娘，你小聲些，小聲些！讓他們聽到就不好了……奴家不會騙你的，奴家也是剛被公子從天香樓調來伺候姑娘的，那裡是公子的產業，自然犯了錯就會被送去那裡！”
青陌咬着牙，難以置信地瞪着她，蕭清斐的產業？哈！他什麼時候也涉足那裡了？
看出她的疑問，月瀾小聲道：“姑娘不要看不起我們那個地方出來的，那裡人來送往的，消息最是靈便，公子十多年前設下天香樓就是爲了收集情報的，這……也沒什麼不可能的。”
“十、幾、年、前！”
青陌一字一頓咬着極重的字眼。
她該不該慶幸自己當年被他救了之後沒直接扔進天香樓呢？
想到那個單純善良的小姑娘此刻正在那個地方，內疚吞噬着青陌的心，她把雙腿移到牀沿，就要下牀。
“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月瀾驚呼出聲，想組織她。
“走開！”
揮手，青陌拂開她的手，腳底的傷一碰到地面就痛徹心扉，她還是咬了牙想要下去，卻被月瀾使了力按在了原地，“姑娘姑娘，奴家求你了還不成？你可不能再這樣任性了，這樣會害了奴家的……”
月瀾幾乎帶了哭腔。
聽到“任性”兩個字，青陌的動作一窒。
又是這兩個字？不久前裴衣說過，現在這個女子又說，自己在別人眼中就這麼不堪嗎？
她仰起頭，看着那張驚怕的臉，脣緊抿着，想到蕭清斐的手段，心頓時涼了下來。她平靜下來，低垂着眉眼，“我要見蕭清斐！”
“可？”
頭頂傳來月瀾猶豫的聲音。
青陌沒有擡頭，聲音卻極爲肯定，“你知道怎麼聯繫他。”
以她對蕭清斐的瞭解，他不會讓事情脫離他的掌控，那麼在各個地方，自然都會有他的人才會讓他安心，所以，這個女子既然被派來照顧她，那麼，她就是最容易聯繫到他的人。
月瀾水眸裡閃過一道訝異，她猶豫了，她不敢賭女子在公子心裡的分量，她竟然敢直呼公子的名諱，那……
“告訴他，我快死了，要見他。”
青陌任性的說，既然他們認定了自己是任性的，那就讓自己任性一回吧。
她不能想象默兒在那裡多待一分，心裡會承受多麼大的壓力。
畢竟，她心裡有的是蕭清斐，可把她送進那裡的，卻偏偏也是蕭清斐。
“好吧，奴家這就去。”
月瀾點了頭，關上門，腳步聲漸漸遠去。青陌
也像是失了所有力氣般，倒在一側，望着一處久久出神。
也許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或者半個時辰，門外傳來熟悉又陌生的腳步聲。青陌自嘲地笑了笑，這麼久，她竟然還能聽出他的腳步聲。她閉着眼，神情疲憊至極。門從外被打開，蕭清斐走了進來，視線先是落在她的身上，頓了頓，才輕聲關上門。
走上前來，縈繞鼻端的清香讓她脣抿得更緊。
蕭清斐靠近了些，伸手撥開她遮住臉頰的一縷青絲，聲音很輕，“月瀾說，你找我？”
青陌慢慢睜開眼，清透的眸仁裡複雜深邃，卻是沒有說話。
他嘆息一聲，指腹摩挲着她的臉頰，青陌驀地一偏頭，他的手落了空，卻也不惱。替她拉過錦被半蓋在她身上，“怎麼又鬧脾氣了？是不是飯菜不合口，還是不喜歡月瀾，我再給你換個侍女還不好？”
他耐心地說着，可沒說一句卻讓青陌心裡更堵得慌。
“你，放了默兒。”
她把臉偏向一旁，脣死死地咬着下脣，她告訴自己，這不是服軟，絕不是。
她只是想救默兒。
蕭清斐愣了愣，眸光掠過一道冷意，快速的恢復輕柔，“是月瀾告訴你的？”
“不是，我猜到的。”
青陌重新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眸底有火焰在燃燒，“你不能這麼對她？你……”
“她犯了錯。”
蕭清斐輕聲道，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脣，沒有用什麼力道，卻讓她鬆開了緊咬的下脣，指尖不經意地劃過她的脣，青陌眉心一簇，想移開，卻被蕭清斐捧住了臉，他清俊的臉溫情似水，“青陌，她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不要爲了她動怒好嗎？”
“無關緊要的人？”
青陌低吼出聲，“她怎麼會是無關緊要的人？她喜歡你啊！可你呢？你把她送進那個地方？你！蕭清斐，你太過分了！”
蕭清斐沒有說話，雙手輕輕地捧着她的臉，視線流連在她被自己咬得充血的雙脣上，“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這是規矩。”
“我，纔不管這規矩不規矩。”
心因着他的目光突然有些不安。
蕭清斐今日的眼神有些怪，跟往日不同。
她眯着眼看他，鼻息間縈繞的清幽的香味夾雜着若有若無的酒香，她神色一僵，他喝酒了？
幾個時辰前蕭清斐摔門離開的聲音縈繞在腦海，她心裡突然有些不舒服，一把揮開他的手，臉側到一旁，眸底濃濃的不安縈繞，有光波劃過，瀲灩清透，蕭清斐的眸色蹙然加深。
他的頭湊向前，幾乎上半身都趴在她的身上，她心一急，向後一退，後背卻抵在了雕花木欄上，戳痛了她的背脊，她蹙然回過頭，臉擦過他的脣，一晃而過，柔軟的觸感卻讓她心驚。
“你，蕭清斐，你離我遠點……”
“爲什麼？”
他的呼吸拂在脣邊，暖暖的，不像平日的低涼。
她緊張地擡眼看他，心急促地跳着，面前的男子褪去那溫情如水的面容變得魅惑而危險，他輕輕笑，低低的嗓音縈繞在耳邊，她臉徹底白了下來。
她垂下眼，目光落在他胸膛前，衣襟不知何時被拉開，從她這個角度能清楚地看到他精緻的鎖骨與大片的胸膛，結實精壯，完全不適從外面看起來的那麼單薄。她怔住，是啊，她怎麼忘了？
蕭清斐就算看起來再單薄，他那一身決定的功夫卻不是作假；他就算表面看起來再溫潤，他骨子裡的狠辣也讓人發寒。
“我，我要見默兒！”
她翻身想要下牀躲開他，與他靠得越近，她腦海越是空白。
只是，她忘了自己腳上的傷，剛沾到地面，刺痛傳來，下一刻，她腰間一道力道加重，她向後一仰，後背撞上了蕭清斐精壯的胸膛，他的呼吸就在耳邊，熱熱的，曖昧的，“青兒，不要逃。”
“蕭清斐！”
她疾呼一聲，臉色呈現透明的白。
緊貼着的灼熱溫度讓她的呼吸幾乎停滯，感覺攬着她的力道又重了重，她放低聲音，“你，你先放開我。”
“不放！”
蕭清斐像是耍賴的頑童，下巴抵在她的頸窩，蹭了蹭，脣落在她的耳朵上，低低的笑，淡淡的酒香隨着他低呼出的熱氣拂過來，青陌身體微微顫抖。她知道，如果要硬來，她絕不是蕭清斐的對手。
當年，她就深有體會。
溫軟溼膩的觸感突然貼上她的脖頸，青陌閉上了眼。
蕭清斐雙手攬上她纖細的腰肢，薄脣沿着她的脖頸慢慢上移，不時，牙齒啃咬一下她細膩的肌膚，呼吸漸漸加重，蹙然咬上她的耳垂，牙齒磨了磨，不輕不重的力道帶來酥麻的感覺，青陌身子更加僵硬。
蕭清斐像是沒有發現，脣含住她的耳垂，舌尖舔了舔，輕笑，“青兒，你今日可真乖……”
青陌整個身體顫抖了起來，她閉着眼冷笑，聲音卻發抖：“呵，蕭清斐，你要是想再看到一具屍體……那就繼續吧。”
身後的動作赫然頓時，青陌在那一刻甚至能感覺他所有的呼吸都頃刻間停滯下來。
前一刻的旖旎與曖昧盡散，只有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下一刻蕭清斐的呼吸又重了起來，突然一口咬在了她的耳垂上，青陌吃痛地低呼一聲。
蕭清斐卻瞬間放開了她。
青陌長長舒出一口氣，卻不敢動。
她半垂着眼，視線落在一處，身後的男子壓抑的呼吸像是悶雷，一下又一下地敲擊在她的心尖上，她在賭，賭自己的命在他心裡到底佔了多少分量？
她不懂到底是什麼改變了蕭清斐的想法，可他既然肯用五年的時間裝瘋來表演他的癡情，那麼，蕭清斐，現在來告訴她，到底是她的命重要，還是他的情念更重要？
身後慢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她心又是一抖。
難道……自己這次也賭輸了？
只是下一刻，她身後的男子長腿一邁下了牀，筆直地站在她面前。
她仰頭看去，他一向清透的眼此刻血紅一片，裡面的盛怒讓他如玉的面容此刻像是修羅煞，死死地抿着涼脣，“葉青陌！”
他咬着牙吼：“你夠狠！”
她深吸了一口氣，“蕭清斐，沒有人能在我心口劃了一刀後還希望我當沒事兒人一樣任他爲所欲爲。”
她的手撫上耳垂，指尖觸到黏膩感，她知道那是血，她笑，笑得癲狂，“從頭至尾我都沒有你狠，沒有！”
最後兩個字，她朝着他低吼出聲，“當年，是你說的！你對我好只是爲了救木婉兒！你這是想要我的心！你讓我跟你假成婚，我心甘情願，可你不該利用我殺了文兮，他有什麼錯，你憑什麼不放過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