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
青陌突然笑了,墨非離會在意嗎?
他堂堂一個王爺會在乎那些虛名嗎?他當然不會在意了。
可心裡卻有一個聲音在低低地道:可他現在不是了,他忘記他是誰了……
心被扯了一下,青陌僵在了原地。
墨非離的確從那日之後就沒有出現過,她以爲他是有事要忙所以就從沒想過去打擾,如今想來,的確很不對勁。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盡,就像是慢動作一般,可即使如此,那張絕美的臉還是讓她看起來像是高貴絕豔的罌粟花,即使知道有劇毒,卻依然趨之若鶩,甘之如飴。
你要相信我。
就在青陌完全被陌生的怪圈籠罩時,墨非離低聲的輕喃在耳邊縈繞。
那聲音帶着無奈與嘆息,她甚至能想到墨非離說這話時的表情,眸底的笑與寵溺讓她眼底的渾濁漸漸恢復澄澈:你要相信我。
他輕輕地道,屬於他低沉的嗓音。
青陌慢慢擡起頭,看着面前面目扭曲的顧念儀,搖頭:“不,我相信他。”
“呵?相信!你腦袋廢掉了吧!”
顧念儀沒想到她竟然在這種狀態下又恢復了鎮定,方纔那一刻,她明明看到她眼底絕望,眼看她的精神就要徹底崩潰掉,可她竟然又恢復了?臉色因爲嫉妒而猙獰醜陋,咬着牙,憤恨的聲音帶着惡毒:“你就做夢去吧,離他絕不會離開!絕不!”
只是,她的聲音即使很重,卻依然帶着一絲顫抖。青陌知道,她贏了,她在撒謊。她的手撫上心口,看着她:“顧念儀,你機關算盡也沒用。就算他因爲這張臉又如何?我想那日他跟你說得很清楚,他從始至終都只是把你當成妹妹。”
這句話徹底讓顧念儀抓狂,她的手緊緊鎖住她的咽喉,手勁兒竟然讓青陌掙不脫。
突然,一道力道把顧念儀猛地扯開,青陌則是被攬進了一個溫熱的胸膛裡,她向後看,對上了墨非離蒼白虛弱的臉,他似乎累極了,看到她再看他,還是扯動了脣角,眼底都是輕柔,低聲安撫:“沒事了。”
而另一邊,白漓淵的手死死地禁錮住顧念儀的手臂,鳳眸裡噬虐的怒意幾乎要把她整個人都碾碎,青陌一愣,朝着他低聲喚道:“白漓淵。”
他不能殺她,即使她陷害了她。這裡是藥王谷,殺了她,會有無窮盡的麻煩。
白漓淵明白了她的意思,手腕一緊,幾乎捏碎她的手骨,隨即猛地一甩,後者被甩到了地上。
四周很靜。主位上的顧宇天顯然沒想到墨非離會出現在這裡,目光掠過一旁頭髮被扯亂的顧念儀,竟然沒有生氣,無視她委屈的目光,視線再次落到青陌的臉上,隨即不動聲色地移開,直視墨非離:“離兒,你的身體還沒有康復,怎麼就來這裡了?還不快去休息。”
“義父!”
墨非離喚了一聲,臉色更不好。
青陌轉頭看着他綿軟無力的神色,滿目的疑問。後者朝着她安撫地搖搖頭,纔看向顧宇天:“義父,阿母的事定然還有別的原因,我不相信青兒會做這樣的事。”
“哦?”
顧宇天不輕不重地挑眉:“不相信,只是,你又瞭解她多少?”
站起身,顧宇天走了過
來,魁梧的身材像是一座山壓得幾人喘不過氣,他寬厚的手掌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墨非離的肩膀,“離兒,人心叵測,你只不過認識她數日,知人知面不知心,義父還能害你不成?難道你寧願相信她也不願相信秀寧的話,她可是阿母唯一的親人。你不能因爲一個外人而罔顧谷裡的人的心情。”
“可……”
墨非離還想說什麼,卻被顧宇天阻止:“義父知道你要說什麼?你喜歡她,義父知道。可,光有一張臉如果沒有善心,還是不行的。”
“義父!”
看到青陌的臉更加蒼白,墨非離眉頭一皺,握着青陌的手力道加重,語氣也顯得冷硬。後者像是沒想到他會發怒,神色之間染上一抹悲慼,默默地看着墨非離,眉頭深鎖,幾道皺紋在其間顯露出來,讓他整個人看起來蒼老很多:“離兒,你……”
這樣的顧宇天是墨非離沒有見過的,他愣住,張嘴,剛剛在腦海裡盤旋的話硬生生被擋了回去。
“連你也覺得義父過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墨非離擰眉,對於這個從鬼門關把她救回來的人他一向狠不下心來。
可青兒?手突然被反握住,墨非離愣了愣,擡頭不解地看着青陌,她搖了搖頭,“我沒事。”
“可?”
力道加重了一分,青陌阻止他再說下去。
轉身,面無表情地看着顧宇天:“藥王想說的話我已經明白了,無論從哪一點來說,你的出發點沒有錯。畢竟唯一的知道來龍去脈的人指明瞭我是謀害她阿母的人,那我也無話可說。可有一點你恐怕還是要明白,我今日不是妥協,而是不想離爲難。既然你說我是人面獸心,那麼,我就找出讓你信服的原因。現在,我回答你兩點:第一,你說阿母是服用了斷腸草而死,那昨夜熬得湯藥殘渣應該還留在房間的茶碗裡。我不至於殺了人之後,還有時間去清理現場;第二,我爲什麼要殺一個跟我毫無關係的人呢?”
青陌的話一落,秀寧的背一僵。
她冷笑一聲,看向一旁的白漓淵,點了點頭,後者示意,轉身,像是一道風掠了出去,動作之迅速連顧宇天的臉色震了震。青陌面部表情地回頭,“那麼,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到底是誰在說謊?趁着這個時間,我想問顧姑娘這第二個問題。”
走到顧念儀眼前,她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慢慢蹲下了身,脣角勾起完美地笑,卻冷得讓人發寒:“你來告訴我,我爲什麼要殺她呢?”
“這……”
顧念儀突然慌了神,爲什麼呢?
她怎麼知道?!
偷偷看向秀寧,心裡暗罵一聲,她出的主意,怎麼到這個時候啞巴了?
“怎麼不說話?”
青陌的頭輕輕向前一探,細白的手指微微勾起顧念儀的下巴,她想躲,卻突然發現她的手勁兒大到她完全掙脫不開。仰頭望進眼前女子的眼中,她清澈的眸仁裡沒有一絲的波動,冷冽地像是極北的霜寒,渾身僵在了原地。“你,你是誰?”
“我當然就是我嘍。”
青陌低低地笑,指尖的力道加重,在她精巧的下巴上留下一個印痕,“你還沒告訴我,爲什麼呢?”
“當然……當
然是你看阿母做得飯菜不好吃,所以才下此毒手!”
脫口而出這個藉口後,顧念儀臉徹底白了下來。
“哦,爲了一頓飯殺人,你敢想我還不敢做呢?”
話裡的嘲諷讓四周的人臉上漸漸露出了些許贊同,心情平復下來之後,卻是眉頭一擰,互相對視一眼,突然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而在這個時候,不遠處絕豔的女子卻是鬆開了手,面無表情地拍了拍:“我還以爲你應該說是因爲我本事不到卻逞能醫死了人。我記得,一炷香之前,你就是這樣說的。”
顧念儀睜大了眼,表情滑稽之極。
衆人突然恍然,他們終於知道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明明剛開始就是小姐咬定了是這位姑娘把斷腸草跟炙甘草弄混醫死了廚娘,可到了後來,這姑娘卻一轉重新從另一個方面開始問,小姐竟然答不出來還說出這樣不合邏輯的話,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們因爲沒有那麼混亂才覺得奇怪。這麼說來……
疑惑在衆人心中形成,看來,廚娘的事情果然有貓膩兒嗎?
“東西拿來了。”
一道聲音讓衆人遊離在外的思路迴歸,就看到那個美得跟畫的公子拿來了一個藥碗遞給了那姑娘。
青陌用鼻子嗅了嗅,滿意地點點頭,面無表情地拿給顧宇天,在他鼻翼下一掠,就從衆人的最左邊遞過去,藥碗走了一圈,所有人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藥王谷遍地藥草,有沒有斷腸草的味道,他們還不至於聞不出來。
“儀兒,這到底怎麼回事?!”
顧宇天不知什麼時候黑着臉回到了主位上,猛地一拍桌子驚醒了一堂的人。
顧念儀身體一顫,頭慢慢垂了下來,死抿着脣,卻是不吭聲。
而一旁的秀寧身體卻像是篩糠一樣抖着,臉色難看之極,背對着他們跪着,突然,卻是朝着顧宇天猛磕頭:“谷主,是秀寧不好!都是秀寧的錯!是秀寧害了姨娘,她對秀寧不好,所以,纔會做這等事,小姐只是爲了替秀寧鳴不平纔會被利用,您不要怪小姐!”
邊說邊死命地磕着地板,發生“砰砰砰”的聲響,青陌的眉頭深深蹙起。
她的腦海裡甚至還殘留着昨日那小丫頭清澈明媚的目光,單純而又純粹。
可原來,竟然是一場戲,一張專門爲她演練的戲,而這代價卻太大了。撫着額頭,她慢慢轉身,腳才向前踏了一步,就聽身後“咚”的一聲巨響,伴隨着的是顧念儀嘶聲的哭喊,喚着“秀寧”
這個名字。青陌的背僵住了,她想回頭,可卻突然被墨非離攬住了腰,她的身體都在顫抖,從一開始就徒做的堅強完全土崩瓦解,她的心在滴血。
眼眶漸漸紅了下來。
他們明明誰都沒有錯,可爲什麼在一日一夜之間,死了兩個人。而這兩個人還都跟她有關,她想嘶聲喊叫,想問到底是爲什麼?可她張了張嘴,卻什麼也發不出聲響。她覺得心中似乎有一團兒火在燒,讓她整個人都像是燃燒了一般。
她感覺氣血在漸漸上涌,隨着喉間一陣腥甜,她的身體向前一傾,一朵血花在地面上溢開。耳邊似乎傳來慌亂的聲音,她聽不真切。只是隨着那血花越來越模糊,她也徹底陷入無盡的深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