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着牙,青陌狐眸銀光一晃,就要想辦法,自己此刻的零星妖力根本沒辦法跟那個人相抗衡,更何況,他吸收了灰狼身體裡蕭翎月注入到它身體裡保命的一截精骨。沒想到竟會讓這驪大夫誤打誤撞地找到剔除的方法,竟然還……加以利用!凡人身體裡擁有狼血的精骨,她不知道會造成什麼結果,只是,一個瘋狂的想法,漸漸在她腦海裡形成。
這人的動作太過嫺熟,削肉剝骨,熟練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她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骷髏頭上,呼吸突然一窒,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狐眸!
“什麼人?”
驪大夫猛然回頭,視線死死地盯着青陌藏身的地方,面露猙獰。
青陌屏住呼吸,沒想到這人竟然連稍微重一點的呼吸都能感覺到。銀白色的狐眸一動不動,卻在看到漸漸靠近的驪大夫心一橫,搏一搏吧!
“蹭”地從石窟後躥出,她瞪着一雙狐眸弓着背盯着驪大夫。
後者望見是她明顯鬆了一口氣,“原來是你這畜生啊!”
腳步停下,他似乎想到什麼,詭異地笑了笑,“也不對,應該說是半人半狐的狐妖纔對?”
驪大夫此話一出,青陌驚訝地瞪圓了眼。
驪大夫又笑了笑,“不要這麼驚訝,從一開始鄰鎮裡的客棧出現狐妖老夫就已經暗地裡把來龍去脈查探的極爲清楚,後來,經過一系列怪異的事情,老夫自然能推算出。”他搓了搓手,手上還殘留着灰狼身上的血,他朝前走了一步,渾濁的目光裡有着貪婪,笑得詭異,“離公子身上的內丹是你的吧?”
青陌的爪子一緊,死死地按在地面上,卻是不言不語。
驪大夫看她不吭聲,哼了哼,“怎麼,不願搭理老夫?不過,很快,你不想搭理也不得不搭理!”
他這樣一說,眼睛裡迸射出一道詭異的淡綠色光,很微弱,可對付失去了內丹受傷嚴重的狐狸容易多了,他直接把綠光從掌心朝着狐狸的身體擲去,光芒所到之處皆是飛沙走石!
青陌瞪大了眼看着這一幕,清澈的狐眸裡倒映出那光影。
隨即,她咬咬牙,擡起爪子,最後望了一眼紫色骷髏,向着那綠光一擋,頓時那綠光硬生生被反噬回去,擊在驪大夫的身上,他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顯然沒想到那光竟然會反噬!
胸口氣血上涌,他偏過頭“吐”出一口血,腦袋一歪,重傷昏倒在地。
青陌看到這,終於鬆了一口氣,低頭望着爪子上帶着的紫色骷髏出現一道裂痕,狐眸裡溢出一抹哀傷。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朝白狼走去,試探性地用主子探了探,又走近渾身幾乎沒有一丁點好地方的灰狼,它垂着半顆腦袋,流血的地方不知被驪大夫塗抹了什麼,流不出,卻更增添了那種蝕骨的疼,它狼眸無神,只是盯着一個方向,幾乎沒有喘氣。青陌的狐眸紅了紅,望着它,它似乎覺察到,掙扎着擡起頭,目光懇求地看着她。
青陌閉了閉眼,終於低喃出聲:“對不起,我救不了你……”
它傷得太重,已沒有復原的機會。
“唔,唔唔……”
低低的狼聲費力地從喉間溢出。
灰狼睜了睜眼,又緩緩閉上,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打在地面上,形成一滴水漬。
又很快消失不見。
青陌咬了咬牙,用爪子抹了抹狐眸,跳到驪大夫的身上,從他的胸口用爪子扒出那瓶狼血,拖到灰狼的身前,打開瓶子,就湊到灰狼嘴邊。它無力地搖搖頭,費力地睜開眼,低喃:“唔唔……”
青陌握着瓶子的爪子一抖。
終
於無力地垂下了頭,慢慢地揚起爪子,在它哀求的目光下,把狼血向上一拋,盈綠的光像是水珠散開,灑在它身上的同時,青陌舉起了爪子,藉着紫色骷髏的力道,把那瓶狼血的妖力增強到極致,那光擊到灰狼身上,讓它的身體慢慢消融。直到最後消失,它朝着青陌露出一抹感激地笑,“唔……”
石洞裡突然沉寂下來,她的身上也沾上了狼血,她伸出爪子看着那血,銀白色的狐眸怔怔出神。
不明白,爲什麼會有驪大夫這樣的人,以醫道爲幌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
她緩緩朝着驪大夫摸出骷髏頭的地方繞過去,果然在巨石後有一堆的白骨,森冷孤寂,不知在這裡躺了多少歲月。心,止不住的發寒,她慢慢向後退,直到再也沒了力氣。
她半垂着腦袋,靜立在那裡,無聲無息。
許久,才慢慢朝着白狼走去,爪子在它鼻息間探了探,狐眸溢出一道悵然。她睨着自己短小的狐狸身,又望了望白狼,神色黯淡。最終,望着裂紋遍佈的紫色骷髏,怔怔地看着,咬上它,紫光一晃,再次化爲了人形。
她當日受傷太重,加上內丹給了那個人,本就難以維持人形。
可如今,只有化成人形,她才能帶白狼離開。
她不能把他扔在這個地方,這個恍若幽魂石窟的地方。
這裡有太多的冤魂,白狼的身體再經不起這般折騰。人形一晃,淡漠的身影淺淺的一道,銀白色的眸仁很怪異,給人一種妖邪的感覺。可因着女子那張蒼白絕美的臉而平添一分魅惑。然而,她周身的氣息卻是冰冷的,冷漠無情,連呼吸都是淺的。
她彎下腰,抱起了白狼。
無聲無息的動作,讓人以爲她可能早已沒有呼吸。
這透白的影子,只是一抹虛幻。
白狼的重量對她來說,依然是負擔,她緩緩挪動腳步,望着自己半透明的身體,一頭白髮在身後披散着,偶爾風劃過,遮住了她的眼,銀瞳雪絲,讓人有種晴天白雪的感覺。
空靈、透徹,卻又因着鳳眼微挑,顧盼生輝。
她走了兩步,擡眼,卻在看到門口站着的男子時,愣住。男子似乎剛到,額頭還有一層虛汗,一雙清冷的眸死死盯着她,目光落在她的頭髮、眸仁、透明的身體上,表情怔怔,臉上的半面,遮不住他驚愕的神情。
他張了張嘴,許久纔有聲音從喉間溢出,“青陌?”
青陌苦笑一聲,“我以爲,你又會把我認作薛青伊呢?”
蕭逸塵搖搖頭,“不,你們是不同的。”
看她搖搖欲墜幾乎站不穩,蕭逸塵連忙上前,從她懷裡接過白狼,茫然地看着,“這……這是?”
青陌垂下眸,“是……蕭翎月。”
蕭逸塵一驚,難以置信地擰眉,“怎麼會?”
青陌搖頭,苦笑,“蕭清斐取走了它的精骨,所以纔會變成這樣。”她回頭,望向灰狼消失的方向,銀瞳裡有哀傷掠過,“整個狼族,恐怕真的只剩下他一個了。他手下曾經生死相守的狼都死了,一個都沒留下!”想到那日進入密室時看到的血腥,她心中的怒意狂虐到極致。
所以,纔會那般痛下殺手,可,最終她還是沒有贏過蕭清斐。
蕭逸塵抿緊了脣,手指尖發冷。
僅僅數月,再回頭來看,竟然已是物是人非。
心,扯得有些難過,他看向青陌,剛想安慰兩聲,就看到她望着他,目光裡隱隱透着難掩的複雜,“救他……拜託。”說完這句話,青陌腕上的紫色骷髏徹底碎裂開,紛紛揚揚地落在地面上,消失的無影無蹤,與此
同時,她的人形一晃,再次變成了狐狸。
一隻沉睡不醒的狐狸。
紫色骷髏碎裂的同時,百里之外啓穆國的一家酒肆裡,正笑眯眯地品着上好花雕的漂亮男子腕上的紅色骷髏突然一亮,奇異的光讓他神色一凝,立刻用衣袖遮擋住。
許久,才掀開衣袖,怔怔地望着那突然佈滿裂紋的紅色骷髏。
看着它像是突然被擊中一般,碎裂開,流光螢火,轉瞬即逝,在他手腕上消失不見。
腦海裡掠過鳳尾的囑託:紅、紫兩色骷髏相生相剋,一方毀滅,另一方便不復存在。如果有一天,這紅色骷髏消失,找到一個叫葉青陌的狐狸,救她!
蹙然站起身,漂亮男子身形一晃,就這樣消失在了就酒肆裡。
徒留下一錠銀子,銀光閃爍,像是在祭奠什麼。
“沈御醫,怎麼樣?”站在老御醫的身後,蕭逸塵眉頭緊鎖,目光擔憂地落在躺在牀榻上卻已沒有呼吸的狐狸。
老御醫嘆息一聲,“真是奇特!”
他站起身,收拾藥箱,“二皇子,請恕老夫孤陋寡聞。還從未見過這麼奇特的現象,這狐狸明明已經停止了呼吸,可它的身體卻是暖的,如果不是因着這,它就真的……”搖搖頭,這狐狸上一次來看時,還養得極好,可誰料到世事難測,昨日被急忙從啓穆國皇宮召來,今日趕來,已是大限。
“二皇子,那白狼除了身體虛弱些,倒是沒有問題。而這狐狸。”遺憾在老御醫眼裡滑過,“恐怕難撐過明晚。”
“怎……麼會?”
蕭逸塵臉色蹙變,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沈御醫,你再看看,她明明還活着!”
“二皇子,這……”
老御醫爲難,上一次來這就看出他愛狐成癡,可今日似乎更有加重的趨勢,忍不住唸叨:“二皇子,玩物喪志,還是多花些心思在政績上吧。”他聽說翎羽國羽皇重病,可這二皇子不僅不守在病榻前,竟然來了這啓穆國的邊境?如果不是啓皇與二皇子是生死之交,恐怕早已被抓了起來。
蕭逸塵臉色微微一變,一旁的少年看到這。
連忙上前拉過老御醫,“沈御醫,我送你回宮,送你回啓穆皇宮。”
這老御醫怎麼就在這個時候挑爺的痛處踩,這不是早死嗎?
慌慌張張地送走了老御醫,回來就看到蕭逸塵呆愣地坐在牀榻邊,神情怔忪,修長的手指不時輕輕地撫着紅狐的皮毛,眉頭緊鎖。少年這還是自從薛夫人死了之後第一次瞧見自己爺露出這種神情,嘆息一聲,搖搖頭,上前:“爺,你先別急,說不定有別的辦法呢。”
“別的辦法?”
蕭逸塵擰着眉擡頭看他。
“是啊。”少年頜首,此時也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爺,我們可以先去啓穆國,這裡畢竟是小鎮,醫術達不到,沈御醫也只是一家之觀,不足肯定。我們一邊趕路去啓穆國,一邊派人去邊尋找一些奇人,畢竟,這青姑娘不是普通的狐狸,命不當薄,定能化險爲夷的。”
少年這樣說着,心裡一點譜也沒。
可看着自家爺這麼傷心欲絕的模樣,着實讓人焦急。
蕭逸塵聽到這,身體一震,立刻站起身,看向少年,“啓程,速去啓穆國!”
而就在蕭逸塵一行人離開五個時辰後,一隻漂亮的孔雀飛落在他們所在的苑落裡,那孔雀落地即化成一個漂亮的男子,着一襲暗綠色錦緞長袍,剛站穩,腳下卻像是生風一般向內堂走去。推開一間間房,卻皆是空蕩蕩的。站在最後一間房門外,男子懊惱地用手捶向門框,“該死,來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