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纔看着對面的男子笑:“喏,我下來了,你找我什麼事?”
可等問完看清楚男子略微遺憾的目光,眨了眨眼,她,這是看錯了吧?
男子反倒不說話了,對着她招了招手,“過來。”
青陌眉眼一聲:“幹嘛?”
他今晚怎麼這麼奇怪?
看慣他這些時日的冷言冷語,他這樣溫柔倒還真不習慣,倒是跟那會兒他寵着她時的感覺有幾分貼近,可感覺還是少了些什麼,她扭捏了起來,自己真是發神經了,怎麼老是想起不久前的事。站直了身體,青陌決定不過去,“站在這裡就好了,你想說什麼就儘快。畢竟夜深人靜的,你我共處一地,容易招來閒話。”
說這句話時,青陌有些悶悶的,想到墨非離與顧念儀的婚約,還是像有什麼梗在心口,難受得緊。
這樣一來,對墨非離更是愛答不理的。
男子先是一愣,隨即瞅着她斂下的眸,脣角一勾,滿眸的笑意:“這會兒想要撇清關係了?那,昨夜誰還躺在我的懷裡睡着了?”
嗯?青陌一聽臉色燒了起來,恨恨地剜了對方一眼,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那是意外。”
“哦,是意外啊?”
男子眸底的笑意更深了,青陌還在生氣間,不知什麼時候,對方已經來到她身前,長臂一攬,她又落入他的懷中,溫熱的呼吸撲在她的臉上,輕笑:“那現在呢?是意外麼?”
青陌沒想到他又來這招,低低訝異的喊了一聲之後,不自在地瞪他:“你放開!”
“這句話說多了就沒意思了。”
墨非離不僅不放反而手臂收得更緊了,看着她的臉,突然空出一隻手把她臉上的面紗取下,望着那張絕色的容顏,輕聲道:“聽說,你白日跟義父見過面了?”
“義父?”
青陌扭過頭看他,隨即想到什麼,“你說藥王?”
“是。”
“見過了。”
青陌坦然回答,也不去問他口中的“聽說”到底是聽誰說?其實不用想,她也知道。
“還在鬧彆扭?”
墨非離感覺她臉上的冷淡,也不生氣,捻了她頰邊散落下的一縷青絲勾在了她的耳蝸上,手指微涼的溫度滑過青陌的肌膚,讓她身體忍不住一僵,酥酥麻麻的感覺讓她漲紅了臉,胡亂地扒拉一下,墨非離剛替她弄好的發又被弄散了。她側身坐在墨非離的腿上,目光卻是直直地盯着前方,不知爲何,方纔他替整理髮絲,一句話突然在她腦海裡浮現:挽發百年同心緣,白首不離情不移。
挽發……
臉,突然更紅了。
“你在想什麼?臉這麼紅?”
耳邊溫熱的呼吸拂過,青陌像是受了驚嚇的小白兔,一下躥了起來。
墨非離原本看她這麼乖就沒有用力禁錮住她的腰,倒是不想被她突然給逃掉了,惋惜地嘆息一聲,看着背對着他的女子,低聲道:“你是不是聽到什麼風聲了?”
“什麼聽到什麼風聲?”
“你這兩日的反應不對勁。”
“什麼不對勁?”
青陌的大腦此刻處於當機狀態,只是順着墨非離的話向下走。
“傳言關於我與念儀的婚約,是不是讓你生氣了?
”
“你與顧念儀的婚約……”
青陌剛想繼續順着他的話,突然噤了聲,心又被扯了一下。是啊,她怎麼又忘了,忘了他已經跟別人有了婚約?“那,那不是挺好的,顧念儀對你很好的。”
以她那樣的性子,可對墨非離百依百順的,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她心裡佔了什麼分量。長長舒了一口氣,她沒有回頭:“那什麼,要是沒事你就回去吧,我困了先進屋了。”
說完,就要離開,卻被身後人的話禁住了腳步。
“你,還要逃避到什麼時候?”
青陌呆呆地站在原地,許久,身體才動了動,狠狠抹了一下眼,除去將墜不墜的淚珠,嗓子有些低啞:“你胡說什麼呢?我有什麼好逃避的?再說了,我逃什麼啊?我先回去了……”
剛說到這,身子卻猛地被轉了過來,紅通通的眼暴露在墨非離的目光下,他也愣了一下,握着青陌的手臂放柔,慢慢鬆開,手指伸到她眼眶下,輕柔地抹去殘餘的淚漬,聲音輕輕地,“傻瓜,哭什麼?”
“誰哭了?!”
青陌直覺否認,可在感覺到臉頰上蜿蜒而下的溼潤時,閉上了嘴。只是喉間卻是發出低低的嗚咽聲,像是小貓一般,讓人整個心都軟了下來,墨非離伸出手把她攬進了懷裡,輕輕地抱着她,低聲道:“對不起……沒有婚約的,我沒答應。只是義父一廂情願而已。”
“誰管你……”
埋首在他的胸膛上,淚水的溼意讓青陌臉上溼涼一片,她咬着脣不肯發出哭泣聲,只有肩膀微微顫抖。可真的從墨非離口裡得知他沒有跟別人有婚約時那種不真切的感覺,讓她淚流得更兇了。
這幾個月來所有的委屈,從以爲他死時的瘋狂到爲了尋找他的下落去血族的艱辛,直到後來對面相逢不相識的掙扎,所有的委屈在這一夜都傾瀉而出。即使她知道,眼前的男子依然不記得她,可他眼底的輕柔在這一刻卻只爲她。這就夠了,即使不記得,可他還在乎她。
雙手緊緊地拽着他胸前的錦袍,青陌哭得頭暈暈的。
所以,也沒有聽到兩人身後的門扉無聲無息地打開,一雙鳳眸深深地望着他們緊緊相擁的身體,眼底有痛苦一劃而過,不知多久,才慢慢地關上了門,也把自己與她徹底阻隔在兩個世界裡,一道門,三個人,各異的心情。
等青陌的哽咽聲細細傳來,想小貓一樣撓在心口時,墨非離擡起她的頭,疏離着她被淚水沾溼的青絲,無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尖:“都哭成小花貓了。”
低低的輕喃帶着溫熱的呼吸噴在臉上,熱熱的,青陌臉染上一層紅霞,有些不好意思地拍開他的手站起身,胡亂地拭去臉上的淚痕,“管你什麼事?”
“哦,怎麼不關我的事?”
墨非離伸手握住她的手,包裹在掌心裡,細細摩挲,“你忘了這是爲誰哭了?”
“反正,反正不是爲你。”
青陌口是心非,卻因爲墨非離指尖滑過掌心的酥癢感動了動,小聲道:“喂,你幹嘛?”
“幫你止哭。”
輪椅上的男子擡頭一笑,墨瞳裡波光瀲灩,旖旎的風情與輕柔在他眸底流轉,讓青陌一時間失了神,呆呆地望着他,等回過神,才連忙扯回自己的手,放在身後背對着他,“喂,
你該回去了。”
“趕我?”
身後的聲音帶着委屈,“再待一會兒不成?”
“不成!”
青陌回身,虎着臉瞪他。
“可,我還有事情跟你說。”
墨非離眉眼染上笑意,似笑非笑的目光掠過青陌紅通通的眼睛跟鼻子,目光裡的深意讓青陌惱羞成怒:“看什麼?!”
“你好看唄。”
青陌一愣,手摸上臉,這才後知後覺面紗早不知什麼時候被他扯掉了,頓時恨得咬牙,“……流氓!”
墨非離一挑眉,無辜地橫了她一眼,“我怎麼就成流氓了?”
“哼哼。”
青陌走過去,一把扯過他手上的面紗,緊攥在手心裡,卻望着他不知說什麼。
墨非離嘆息一聲:“你明明對我有意,爲何要騙我?”
青陌噤了聲,許多事情,不是一言兩語能夠說得清的。可今夜她已然失態,她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跟他說,卻是有口難言。讓她怎麼跟他說,自己曾經是他養得一隻靈狐?如果換做是她,反正她是不信。所以,實話不能說,假話他又不信,青陌決定保持沉默,沉默是金,多說多錯。
“不說話就行了?”
看出她的想法,墨非離無奈地笑:“罷了,既然你不願說,我也不強求。終有一天,我會知道所有的來龍去脈。”
他眸底的堅定晃到了青陌的眼,她愣愣地看着他,啞口無言。
“聽說白日裡義父說你的毒無藥可解?”
不知什麼時候,墨非離來到她身前,目光裡沉着冷靜,低聲的輕喃卻異常好聽,帶了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幕然卻要替你醫治?”
“……嗯。”
青陌不知說什麼,輕輕點頭。
失落從眸間掠過,她不知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思,明明怕極了墨非離會擔心,可真的看到他聽到自己的毒無藥可解時的無動於衷,心還是被扯了一下,她悶悶地站在那裡,深吸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明明不想難過的,可還是止不住酸苦在心口蔓延,難受得整個心神都擰在一起。
覺察到她的落寞,墨非離嘆息一聲,長臂一伸攬住她的腰向下一拉,她就整個人縮在了他的懷裡。下巴抵着她的頭頂,輕輕地蹭着,“你在怪我不擔心你嗎?不是不擔心,只是擔心卻也無用,現在所要做的是想辦法解了你的毒,你信我嗎?”
低聲的輕喃在這樣的夜色裡,帶了劇毒一樣,讓青陌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她輕輕點頭,乖得不可思議。
墨非離滿意地摟緊了她,接着道:“你要相信我,我會想辦法幫你的。所以,這段時日,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待在這裡,好吃好睡,等你養得白白胖胖的,那時候,你的毒就解了。”
青陌橫了他一眼:“你當養豬呢?”
養肥了還殺了吃?
更何況,七日鬼蟲哪有這麼好解的?如果真的那麼容易,當年他們也不會從金玉國眼巴巴地來到天佑國,要不是那樣,他們也不會出了那樣的事,這後來的一切也就不會發生了。不過,冥冥之中像是註定了一樣,如果不發生那件事,她不遇到蕭翎月,恐怕她此刻早已毒發身亡了吧?嘆息一聲,如果結局已經註定,她願意相信他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