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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超走了後,張義懷不情不願地站到了牆角,雙手插在褲兜裡,半點認錯的姿態都沒有。
胡濤走過去,拿着教鞭,一棍子打在他抖動的右腿上:“怎麼站的呢,學習學不好,站軍姿都不會了嗎?”
上高中的第一年,學校裡就組織了高一新生參加軍訓,當時張義懷還拿了軍訓標兵的獎狀呢,一年過去了,張義懷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張義懷了。
“哼。”
張義懷吃痛地哼了一聲,把姿勢調整好,站得直直的。
好漢不吃眼前虧,洪超今天害他罰站,今晚放學他別想好過!
胡濤舉着教鞭在他身旁來回走動:“張義懷啊張義懷,你讓我說你什麼好?高一的時候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越大越不懂事了呢?洪超沒有別的意思,就是隨口問一句,你就多想就受不了,打人是不對的,你也年紀不小了,應該是個男子漢了,這點道理應該懂吧?”
他苦口婆心地說着,想讓張義懷能夠了解自己的苦心。
哪知張義懷卻說:“我是男子漢,男人就應該用拳頭講道理,洪超就是在嘲諷我,我爲什麼不能打他?他活該被打!”
“嘶……”
他反駁的話還沒說完,胡濤就是一棍子打在了他的屁股上,疼得他直叫。
“你又不是他,你怎麼知道他在嘲諷你?”
張義懷不服氣:“那你也不是他,你怎麼知道他沒有在嘲諷我?”
胡濤氣結,“你……朽木!朽木不可雕也!”
張義懷不以爲然:“我是人,不是木頭,自然雕不成東西。”
胡濤:“……”
好想掐死這小子!!!
但爲了學妹的囑託,他不能生氣,越是這樣越要淡定!
他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這才道:“張義懷,你不是個笨學生,只是你爲什麼不願意努力一下?你媽媽好不容易送你來上學,不是送你來打架鬧事的,你這樣做,對得起她嗎?”
張義懷從來不能體會到張梅心賺錢的辛苦,只是覺得張梅心沒出息,連帶着他被同學們瞧不起。
“誰叫她生下我,生下我就該養我,我來學校怎麼樣,是我自己的事。”
胡濤敲了敲他的腦袋:“你還真是不講道理!”
張義懷雖然桀驁不馴,但被老師教育從來不會還手,這一點還算是好的。
“今天來看你的那位,是師大的學生,她受你母親的恩惠,好心來幫助你,你還不領情覺得人家是可憐你,你以爲全天下的人都這麼閒着沒事做非要來可憐你一個不起眼的差生嗎?”
張義懷無話反駁,的確自己不起眼,但他就是覺得沈半夏是來可憐他的。
他不需要任何人可憐!
“她知道你成績不好,想幫幫你,你也十七歲了,馬上就要成年了,還有一年多就高考了,你哥哥成績那麼好,年紀輕輕就去世了,但他是個英雄,他縱然不在了,大家提到他時,還是會滿口讚歎,而你呢?作爲他的弟弟,你又做了些什麼?不說讓你去幹些保衛國家的大事,最起碼你要保證自己可以對得起自己,可以不辜負那些愛你的人。”
“你初中是有底子的,只要你現在努力,考上大學不是問題。”
張義懷因爲被人瞧不起,所以一度迷失自己,漸漸地放棄了學習,才導致瞭如今的他。
只是胡濤突然跟他說這些,他一時間沒辦法去消化,“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用你來提醒我。那個女人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你這樣幫她來給我洗腦?”
“什麼洗腦?你是我的學生,我也希望你能夠成爲優秀的人!”胡濤怒喝道:“你知道什麼知道?你每天在學校無所事事,虛度光陰,你對得起你母親爲了給你湊學費含辛茹苦地把你養大嗎?你對得起你去世的哥哥對你的期盼嗎?張義懷,醒醒吧,不要再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換個角度去看待這個世界,你會發現沒有那麼糟糕,最起碼,你能做真正的自己。”
真正的自己……
張義懷突然沉默了,真正的他是怎樣的?
哥哥的突然離世,讓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人人都說天妒英才,所以纔會帶走哥哥。
母親日日以淚洗面,惋惜着哥哥的離世,父親更是捲走了所以的錢不管他們,他覺得整個世界都是黑暗的!
成績好……成績好有什麼用?
指不定哪天就沒命了。
學習那麼累,倒不如做些自己喜歡的事,自由自在地,多好?
可如今,回頭看看自己這頹廢的時光以來,他得到的那些,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張義懷迷茫了,突然之間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是,他只是一個可憐蟲,人人都可以欺負他,看不起他,可是他憑什麼要接受這些嘲笑?
他應該站起來,用自己的行動告訴他們,那不是他!
像哥哥一樣,成爲人人都羨慕都誇讚的對象。
突然之間,他也想嘗試一下,站在巔峰被人敬仰的滋味……
胡濤不知道自己的話到底對張義懷起沒起作用,只不過他看着張義懷的眼神,好像變了。
不再想以前那樣,黯淡潰散,那眼神中彷彿多了一些東西,一些他看不懂的東西。
那次辦公室的談心後,張義懷就變了,雖然也沒有變很多,但至少他上課不再睡覺了,交上來的作業雖然很多錯誤,但看得出是他用心寫的。
胡濤把這個情況告訴了沈半夏,沈半夏很是欣慰,再一次抽時間來了第十三中學,隔着窗戶,她看到的,是一個不一樣的張義懷。
縱然他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可是他高高擡起的頭顱足以證明他的改變。
下課後,張義懷沒有再想以前那樣在外面瘋瘋癲癲地打鬧,而是坐在座位上,也沒有看書,就靜靜地發着呆。
沈半夏在衆目睽睽之下進了他們的教室,走到了他的身邊。
大家都不認識沈半夏,但莫名地就被她給吸引了,她的一顰一笑都想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仙子一樣,惹人驚豔。
“張義懷,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