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胡招娣跟前,接過了她手裡沒送出去的那瓶醬料。
“有些人吃空氣長大的,你能不理就別理了,好心當成驢肝肺,那麼高貴幹嘛不自己建一所學校啊?”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秦清月這些話說的是針對誰。
大學四年,就算不和睦大家一個宿舍的至少面子上都能過得去,而現在,秦清月這麼直白嘲諷的話就像是直接捅翻了馬蜂窩。
“你、你說誰呢?!”回過神來的吳夢雅滿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秦清月。
從小到大被家裡寵成了公主的她,不敢相信有人竟然敢對她這麼不客氣。
“做人啊,別的不要緊,就是怕心裡沒點數,你覺得我在說誰那我就是在說誰咯!”
不像胡招娣那樣,一心想跟宿舍裡的人搞好關係,秦清月這脾氣除了自己願意,其他任誰都別想騎到她頭上。
吳夢雅想罵人,但卻不知道從何罵起,因爲說到底秦清月也沒有指名道姓。就算是找輔導員也評不出個理,於是只能就這麼傻眼地嚥下了這口氣。
宿舍是按照專業劃分的,四人學的都是漢語言。
秦清月的性子平時說白了就是有點清冷型的,整個高中跟她一塊玩的也就是一個趙圓圓一個王美風。
並且王美風和她還是屬於不打不相識的那類。
現在到了新的環境,秦清月並不是一個主動的人,衛來有些靦腆,吳夢雅大小姐心態誰都瞧不起,只剩下一個胡招娣憨厚老實的想要跟每個人都相處融洽,也努力地跟幾人找着話題。
在胡招娣的鼓動下,三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
衛來是本地人,父母都是小學老師,從小性格就靦腆也沒什麼主見,所以在父母的建議下她考了個師範。
而比較讓秦清月驚訝的還是胡招娣。
她出生在西北偏遠的農村,家裡頭有兩個姐姐,她排第三。
家裡重男輕女,所以在她出生後,纔得到了招娣這麼個名字。
但好在運氣好,在她之後,她的媽媽真的生下了個兒子。
也是因爲這樣,胡招娣在家裡的待遇可以算得上是扶搖直上了。
說她運氣好,給家裡招來一個弟弟。
而她兩個姐姐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早早的就嫁了人。
“我的願望就是大學畢業考個教資回村裡教孩子。”胡招娣憨厚一笑。
在弟弟出生前,胡招娣的日子也同樣過得不好。
又或許是那裡的風俗,女孩無論多大年紀,只要是懂事了,就承擔了家裡大部分的家務。
但這些都沒能磨滅胡招娣心裡的光,她因爲弟弟的出生而得到了比起其他人更好的待遇。
父母供她讀書,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是爲了讓她更好的教育弟弟,但抓住了這難得的機會,胡招娣就拼了命的往上爬。
她不是有天賦的孩子,就付出了比別人更多的努力。
等到了初中畢業,家裡讓她輟學。
可她不甘心就像兩個姐姐一樣,嫁人然後去城裡打工。
就想方設法地掙點攢點,再加上學校給的助學金和貧困生補貼,硬是咬牙讀完了高中。
一開始打定主意考上大學就遠走高飛的胡招娣在真的考上西京師範後,卻改變了原有的主意。
讀大學的學費和路飛都是村長和當時教了她的小學老師湊出來的。
胡家並不願意付這個錢,因爲他們還要把錢留着供胡招娣的弟弟讀書。
雖然胡招娣知道老村長湊錢是因爲她是村裡唯一考上大學的孩子,但是在接過那皺巴巴的一分一塊攢出來的錢時,她還是心軟了。
想着村裡那些沒書唸的孩子,又想着靠着讀書改變了人生的自己,胡招娣就把逃離父母遠走高飛的願望換成了好好讀書考個教資,跟自己的老師一樣,回家鄉去教那些願意唸書卻又沒有辦法的孩子。
等她說完的時候,衛來忍不住發出了驚歎,而秦清月也陷入了深思。
“清月,你呢?”
胡招娣見兩人又沒了話,笑着主動問起了秦清月。
回過神,秦清月看向了胡招娣那張明明還稚嫩,卻又好像透出了不屬於她們現在這年紀的滄桑的臉。
“我呀,其實我一開始和衛來一樣,沒什麼想法。”
上輩子要不是意外的話,自己應該和這輩子一樣,被父母和哥哥保護得好好的,對於還沒有發生的未來並沒有太多的規劃和遐想。
“後來我的夢想是賺錢,賺很多的錢,足夠我們一家人過上好日子。”想到自己一開始的偏激,秦清月倒是忍不住笑起來。
這個想法其實很不錯,錢是個好東西。
而聽了她這話,胡招娣和衛來兩人也跟着莞爾,但一直沒插話的吳夢雅卻輕哼了一聲。
秦清月倒是聽出了裡面的鄙夷,但卻不想跟她起爭執,乾脆就直接無視了。
“當時填報志願的時候呢,我想的就是各有分工了,我爸媽在努力掙錢給我和哥哥更好的,那我也沒必要再去跟他們爭這個成就感,所以就選了師範,比起掙錢,我爸媽想的肯定是我能有一份穩定的鐵飯碗,然後安安穩穩地過這一輩子。”
事實是這樣沒錯。
“但是——”秦清月忽然話音一轉:“聽招娣說完,我好像有有了新的想法。”
人活一世,或許可以多找些除了自己以外有別的意義的事去做。
經過聊天,三人之間好像又少了一些陌生的隔閡。
比起忙碌的高中,大學的日子是平淡又悠閒的。
除了每天去上課之外,秦清月甚至還能花時間去做點別的事。
比如——
“你最近咋這麼悠閒?”
看着車上坐着的男人,秦清月竟然覺得詫異。
那麼大一個公司要管理,她還三天兩頭的能見到他。
“事情快處理好了,沒前陣子那麼忙了。”顧風白解釋道。
看着隔着車窗的女孩,顧風白眼底閃過藏了許久的屬於思念的眷戀。
“不上來?”顧風白挑眉:“帶你去吃晚飯。”
“那我不知道你是順路還是專門來找我嘛。”
聽他這麼說,秦清月一樂,拉開車門徑直坐了進去。
“想吃什麼?”顧風白的手緊了緊方向盤,岔開話題。
說的順路,其實他每次都是專程奔她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