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當中,一干大臣面面相覷,聽着劉仁軌略微有些底氣不足的話,原本堅定的態度卻是又變得猶豫起來。
而且誰都沒有發現的是,在李弘這一番看似無賴的連消帶打中,原本剛剛上朝之時緊張的氣氛已經完全消失了。
除了李賢一系的人馬,仍舊在以劉仁軌爲首的帶領下繼續不依不饒之外,其他的大臣早已察覺到了事情不對,聰明的已經趁他們兩個爭吵的時候,悄悄收起手中的奏摺,回到了原本的朝班當中。
如此一來,劉仁軌這麼激動的神情就變得極爲顯眼,彷彿衆人都在看他的笑話一般。
而且剛剛李弘的解釋雖然有些牽強,但是勉強算是自圓其說,而此劉仁軌就顯得有些無理取鬧了。
“唔……”
李治沉吟了片刻,心中有些拿捏不準。
按理來說,李弘這一次雖然有幾分胡攪蠻纏的味道,但是事情處置的還不錯,能夠讓衆臣都啞口無言,就連劉仁軌也找不到像樣的理由來彈劾他,算是個不錯的結果了。
但是這樣卻不能讓李治滿意,因爲無論如何,李弘的這個理由終究是有些說服力不夠,雖然此時羣臣拿不出什麼反駁的證據,但是難免會讓他們覺得東宮不夠成熟,無理取鬧。
而這卻不是李治希望看到的!
只是,眼下似乎也並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還是說這就是昨天晚上,武后跟他提過的,某些不夠光彩的手段?耍無賴?!
這一招的確是有效,但是帶來的負面影響同樣存在。
所以李治在猶豫着應該繼續詢問,還是順水推舟。
不過還沒等他做出決定,就看到吳良輔匆匆回到了他的身邊。
“陛下,大理寺丞狄仁傑緊急求見!”
李治眉頭微微一皺,對於這個狄仁傑,他還是知道的,是李弘一手提拔起來的人物,能力,心性都是上上之選,既有青年人的銳氣,也十分穩重,李治對於他還是十分欣賞的。
只是這個時候,他突然求見會有什麼事情?
莫不成……
李治微微頷首,卻發現大殿之下李弘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當下心中瞭然,有些懶洋洋的說道。
“叫他進來!”
不多時,狄仁傑風塵僕僕的走了進來,神色中帶着一絲焦慮,卻是恭敬的很。
“臣大理寺丞狄仁傑參見陛下,參見娘娘!”
“平身吧,狄愛卿緊急求見,有何要事稟奏啊?”
既然已經隱約猜到了幾分狄仁傑的來意,李治也不磨嘰,直截了當的開口問道。
“回陛下,臣今天前來乃是爲了前日鴻臚寺之事而來!”
狄仁傑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
而這一句話便是讓大殿上的所有人皆是一驚,難不成這纔是太子殿下的反擊?
只是狄仁傑身爲大理寺丞,論身份比不過張文瓘,當天又不在現場,能夠幫得上什麼忙?
“哦?鴻臚寺之事?當天狄愛卿似乎並不在鴻臚寺吧,難不成是送去大理寺的裴炎等人出了問題?”
李治眉頭微皺,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狄仁傑的來意。
既然當天狄仁傑不在現場,那麼恐怕只能在已經關押大理寺的裴炎等人身上做文章了!
只是按制,沒有皇帝的旨意,即便是大理寺也不能隨意提審裴炎等人,這狄仁傑能夠做些什麼?
“回陛下,前日大理寺奉太子殿下之命,將裴炎等人收監,由臣負責看管,今晨,臣循例去鴻臚寺中取回阿史德溫傅的日常衣物,卻陡然發現他房中豢養的一隻雛鷹被人毒殺,經臣仔細查探,方纔確定是阿史德溫傅給雛鷹的食物當中帶着劇毒,事關重大,臣緊急封存了鴻臚寺中所有的食物和飲水,即刻便趕到了宮中,請陛下定奪此事!”
狄仁傑聲音平靜,說出來的話卻是一下子讓含元殿當中炸了鍋。
“這怎麼可能?”
“當真有這等狼子野心之輩?”
“真是囂張跋扈,此等賊子定當嚴懲!”
一時之間,大殿當中的所有人都議論紛紛,頗有些義憤填膺的味道。
要知道,阿史德溫傅和一般的犯人不同,即便是關押在大理寺當中,也只是暫時囚禁,自然不能像一般犯人一樣對待,所以去鴻臚寺取回他的換洗衣物也是應有之義。
而且沒有人會認爲,有人真的要去毒殺一隻小鷹,其人針對的必然是阿史德溫傅,這麼說來,難不成太子殿下所言當真?他真的是接到消息,有人要刺殺突厥可汗,方纔調兵前去保護?
大殿內的氣氛變得有些奇怪,原本都不相信李弘說法的人,在這等事實之下卻是有幾分動搖。
“此言當真?那鴻臚寺如今情況如何,突厥可汗可曾中毒?”
聽完狄仁傑的話,李治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要知道,因着東征的事情,如今與突厥的和談之事,已經變得十分重要,斷斷出不得什麼差錯的,李治今天對於裴炎的事情態度如此強勢,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警告某些人,不要在和談的事情上動歪腦筋!
“回陛下,突厥衆人無事,經查,那隻雛鷹喜食生肉,所以每天清晨,突厥人都會將新鮮的生肉餵它,而有毒的東西,正是那一批今晨運到鴻臚寺的生肉,所幸發現及時,及時將其扣下,方纔避免一劫!”
狄仁傑的臉色倒是不變,聲音依舊沉穩。
“這麼說來,果真是有人想要刺殺突厥可汗,破壞和談之事!陛下,事不宜遲,老臣以爲當立刻調動內府軍,陪同大理寺官員,立刻將鴻臚寺保護起來,並且嚴查此事,絕不姑息!”
就在這時,戴至德卻是皺着眉頭,移步上前,沉聲開口道。
只是這一句話,卻是讓劉仁軌的臉色陡然一變,眼中也閃過一絲難看之色……
他們今天是來幹什麼的?
不就是要彈劾李弘擅自動兵,圍困鴻臚寺嗎?
要是按着戴至德的說法,立刻調兵前去保護,豈不是讓他們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這不是在變相的承認,李弘的做法是對的,甚至於正是因爲他們的強烈施壓,讓李弘撤回了東宮六率,纔給了賊子可乘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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