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如今此情此境,饒是雲杉這般冷靜果斷的男子,也不敢再有絲毫的疏忽和大意,這一次他之所以前來覓得蘇冉之處爲藏身之地,不僅是因爲信任她,想要見到她,也是冒了極大的風險,希望能夠憑藉一己之力說服軒轅禹替他出兵收服西域。
但是他也知道,軒轅禹一早已經看穿了他對於蘇冉的心思,真會在這個時候替他出兵嗎?
他的心中本來就是沒有把握的,方纔他更是不顧情面的拒絕了傾城,軒轅禹有足夠的理由不去幫他。
但是方纔蘇冉的一字一句,卻讓雲杉一時間有些懷疑起來,他原本就是極信任蘇冉的,而如今這亡國的仇恨,軒轅禹真的會助他一臂之力嗎?
“怎麼,難道你連我都不相信了嗎?”蘇冉秀氣的眉頭一挑,看着雲杉說道:“如今你還能夠相信別人嗎?”
雲杉定定的看着蘇冉,說道:“我相信你。”
“那麼你就別急着走,不日之後,禹定然會出兵助你,此事他絕不會袖手旁觀。”蘇冉淡淡的說道,軒轅禹是什麼樣的人,她在清楚不過,既然他願意相信她,那麼也絕對不會對雲杉見死不救,方纔的種種,她都知道,不過是軒轅禹爲了讓傾城死心而已。
雲杉不愛傾城,軒轅禹這個做哥哥的,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自己的妹妹受委屈,而高傲如傾城,也只有自己看清楚這個事實,纔會心甘情願的接受。
“留下來是可以,”雲杉思忖着說道:“但是你知道,我和傾城公主之間,絕無可能。”
他看着蘇冉的身影,終究還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蘇冉頓了一頓,她知道雲杉是什麼心思,但是到了如今這地步,她自然是和雲杉一點可能性也沒有,所有的念頭,她都必須讓雲杉斷的乾乾淨淨。
“不管是有無可能,我都希望你能夠找到你命中真正應該有的那個人,我真心祝你幸福。”蘇冉看着雲杉,那雙明眸裡平靜的如同一汪潭水,和最真誠的祝福,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了。
雲杉也很清楚,蘇冉和他之間,本就是一點可能都沒有了。
他們初相識便是一場尷尬,而之後所經歷的種種,戰火硝煙,殺氣瀰漫,血腥的一切都讓他們之間本不可能有一場純粹的相戀,更何況,早在這之前,蘇冉就已經有了軒轅禹。
那個冷靜強大,邪魅狂狷的男人,卻每一次都能夠爲了蘇冉做到自己的極致,他的付出他比不得,所以他的地位,他永遠都不可能取代。
心裡苦笑了一聲,雲杉把方纔情到深處的話又吞了回去,只自嘲的想着自己真是癡心妄想,他和蘇冉之間,哪裡有過可能?
“謝謝你,冉兒,但是這一輩子我最不後悔的事情,就是認識你。”雲杉收起方纔所有的情緒,淡淡的一笑,所有的感情在這笑之間泯然消失。
這紅磚綠瓦,高堂別院,深宮厚殿,都是軒轅禹的,而他如今,只不過是一個亡國奴,所思所想,的確是太不着邊際了。
蘇冉淡淡的嗯了一聲,不做他話。
如今唯有適當的距離和冷漠,才能夠讓雲杉明白,他們之間,只能是朋友而已。
一時間氣氛凝滯,雲杉也不是懂不起,他只是不動聲色的瞥了蘇冉一眼,就說道:“這次的事情,我知道是麻煩你了,若是他日雲杉能夠復國,定然不會忘記你和他的重恩。”
說完他便略略施禮,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院子桃花洋洋,落英繽紛,但是卻襯得雲杉的背影分外孤寂。
蘇冉無聲的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便轉開了視線,這桃花正是盛開的美麗,而傾城,在她看來,卻是個真心可以託付給雲杉的人,卻不想雲杉竟然執拗到了如此境地。
也罷了,如今國禍當前,也不存這心思考慮兒女私情,蘇冉只想着,待到塵埃落定之後,老天能夠給這對璧人一個機會,讓他們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這纔是她所希冀的事情了。
而另一邊,傾城早就已經是淚眼朦朧,無聲無息的跑到了很遠之外了。
活到這麼大,她還從來沒有被一個人如此拒絕,饒是她知道雲杉的性格本來就是如此,誰也不能強迫他做任何事情,但是每每一想到他竟然不喜歡自己到了如此地步,即使軒轅禹出兵也不能夠改變他的心意,她的心就痛的不能自已。
心裡有如一團亂麻,腦子裡也是嗡嗡作響,傾城一個不留神便踩上了自己長長的裙裾,一個踉蹌,就摔倒了地上。
那堅硬的大理石玉的尖角劃破了她的皮膚,傾城感到了一陣尖銳的疼痛,本來此刻也是心痛到無法呼吸,索性最後就坐在了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本來此刻,傾城就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忍受不下去了。
爲什麼!爲什麼要她在這個時候認識這該死的雲杉!爲什麼,爲什麼自己這麼短短的時間裡就愛上了他?
她恨自己的不爭氣,平日裡的矜持和高傲在這個男人面前就潰不成軍;也恨雲杉的絕情,也許這一輩子她都不會再有此刻這麼卑微的時候,但是他卻還是不領情!
她的心有如被密密的針扎着,炸得生疼,但是她卻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前方的道路如此迷茫,她曾以爲對於軒轅禹的依賴就是愛,所以纔要處處和蘇冉爭搶;直到遇到了雲杉,她才知道,真正的愛到底是什麼,也知道了真正的愛,是何等的讓人心痛。
一隻溫熱的手把她扶了起來,軒轅禹看着眼前的傾城,倒是有些輕鬆卻很心疼。
輕鬆的是傾城終於明白她對於他不是什麼愛了,他和蘇冉之間再也沒有了阻礙,但是到底是和自己一起長大的皇妹,即使不是親生,但是也是放在手心裡疼愛的,這會子看到她如此傷心,軒轅禹也難免心疼。
“傻丫頭,哭的這麼傷心,值得嗎?”一隻手輕輕的放在了傾城的頭頂,溫潤的聲音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