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但凡有一絲的聲響也能夠讓軒轅禹悠然醒轉過來,但是今日即使是沒有絲毫的聲響,軒轅禹還是毫無徵兆的從睡夢中睜開了眼睛。
這幾日,他睡得倒是一直都不踏實,因着心中總是如同有心結一般,一日得不到解決,他一日都無法放寬心思,但每每見到蘇冉那張語笑嫣然的臉,他實在是無法說服自己,去相信關於蘇冉那種種的不懷好意的猜測。
但是今日卻極爲不同,在夢中,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猛然如同被攥住了一般,猛然抽痛起來,那種難受的感覺讓他幾乎難以忍受,幾乎是一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在夢中,他似乎依稀能夠看到蘇冉的影子,那隱在輕紗後面飄渺的身影,是他從未見過的清雅淡然,她彷彿在對質問他,爲何不去找他,卻又彷彿是在告別。
但在夢中,混混沌沌的神思,甚至是軒轅禹,亦是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他難以做出回答,卻就在這飄渺的剎那,蘇冉就已經飄然而去,轉瞬即逝一般,再也尋不見蹤影。
便是如此,軒轅禹心中陣痛,彷彿要失去蘇冉了一般,他在心痛中猛然驚醒了過來。
而蘇冉此刻正好好的睡在他的身側。
他轉頭,看着蘇冉熟睡之中恬淡安詳的容顏,方纔輕輕的舒了一口氣,不知道自己怎會夢到這般稀奇古怪的東西。
蘇冉,明明就在他的身邊?夢境,有時候不僅是不真實,甚至是很怪異。
南樞一貫亦是淺眠,不僅僅是因爲她的身份特殊,她更清楚呆在軒轅禹的身邊,時時刻刻都需要小心謹慎。
即使她如今沒有絲毫的破綻,但軒轅禹的確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想必若是她稍有不慎,難保不會被識破。
此刻軒轅禹從睡夢中驚喜,即使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依然是露出了一副擔憂的神色,只輕輕的問道:“怎麼了?睡覺也如此不安穩?”
她的手想要撫上軒轅禹的額頭,軒轅禹卻不着痕跡的躲了開去,只笑着拍了拍她的頭說道:“我沒事,你快好生休息吧。我緩一緩就好。”
“真的沒事嗎?”南樞依然是一臉擔憂的問道。
軒轅禹勉強笑着搖搖頭,只是披衣下牀,徑直踱步到那半掩的窗舷之前,看着那黑沉如同潑墨一般的夜色,只有寥寥的幾顆星子在那夜空之上懸掛,閃着細微的光芒。
他無聲的在心中嘆了口氣,只看着那沉沉的夜幕,若有所思。
不知爲何,方纔下意識他的反應就是避開蘇冉,這個動作之後,就是他,也覺得有些許驚訝,他何時對於自己身邊最爲親近的人,甚至是他的摯愛,也會有這麼多的防備了?
只是每每想起雲杉對他說的話,以及那天所發現的只有南疆纔有的血蠍草,甚至是軒轅離離去之前對他所說的若有若無的暗示,都足夠讓他心中起疑。
尤其是想起軒轅離,離去這許多日,卻遲遲的沒有消息傳回來,他如今不甚清楚京都究竟是什麼狀況,想起來覺得心中更是無比的煩憂。
思及此,他也終於決定,不管如何,都要徹底搞清楚,軍中究竟誰纔是那叛徒,如今軒轅大軍早已經經不起更多無謂的折騰,不管如何,他既要減輕軍中的損失,也必須要搞清楚,究竟是誰在背後搗鬼,也要給自己,更所有的中原軍隊一個交代。
不管是不是蘇冉。
想到這裡,軒轅禹閉了閉眼睛,他自然希望,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想多了,和蘇冉沒有絲毫的關係。
南樞看着軒轅禹立於窗前,不管是如何,她都能敏銳的察覺到,軒轅禹對於她已然有了一絲懷疑的心思。
看來是到了速戰速決的時候了,她在心中默默的想着,旋即輕輕的躺了下來,手中握着一隻樣式古樸的素色簪子。
這支簪子是當初完顏穆送給她的,也是一直支撐着她能夠走下去的最大的動力,無論如何,她只要想到完顏穆的臉,便能夠讓她堅持着做完所有她原本不甘願的事情。
如今也更是如此,她想她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再次加快自己的速度,徹底的解決掉軒轅禹這邊的麻煩,重新回到完顏穆的身邊。
至於蘇冉,她躺在牀上淡淡的想着,眼眸之中露出一絲嘲諷的神色。
不管她有如何通天的本事,而在南疆,她也是沒有任何支援的孤零零的一人,而南疆那邊的安排從來沒有脫離她的掌控。
既然默清菡如今如願以償的成爲了霍加身邊的新寵,身邊又有青蘿的扶持和鼓吹,想必她也很清楚,蘇冉根本不適合留在身邊。
既然有了這磨得快的刀,想要什麼時候要了蘇冉的命,也是極爲容易的事情,南樞倒是一點都不擔心。
在這個過程中,把障礙掃除的一乾二淨,她和完顏穆之間才能夠沒有任何阻礙。
心中如是想着,南樞的脣邊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她只淡淡的看了軒轅禹一邊,心中早已經有了自己的盤算,只安然的閉上了眼睛。
夜色如墨,黑的沉重,直到黎明,才露出點點魚肚一般的白色,彰顯着新一天的清明。
上完早朝之後,霍加此刻已經身在了御書房,他甚至沒有換下那上朝時候明黃色的一身龍袍,顯得威武且貴氣。
便迫不及待的把完顏穆召到了御書房來商議事情。
完顏穆倒也不耽誤,早朝之後便徑直趕了過來,而霍加此刻一如既往的正在那絲絹之上聚精會神的練着書法,不過那一筆一劃,倒也是像極了他此刻的心情,無比的複雜。
完顏穆進門便看到這一幕,雖然不必通報,他卻還是輕笑了一聲,看了霍加一眼說道:“陛下心情如此不好,是否是因爲今日朝堂之上所議之事?”
說到這裡,他看了霍加一眼,卻終究還是因爲心中焦急,象徵性試探的問了一句:“莫非蘇冉,當真如同那幾位大臣所說,受了重傷了?”
霍加手中的筆速絲毫沒有削減,他甚至都沒有擡頭,便冷冷的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