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之外,一道宏偉的天懸白練飛簌而下,猶如蒙上了一層薄霧,虛幻而又真實。溪水叮叮淙淙,有隱約的動物鳴唱着幽靜的樂曲。
“沒想到凌雲郡還有這樣的地方。”水月不禁感嘆,自然的魅力總能讓她陶醉其中。
“畢竟凌雲郡是個邊陲小郡,還沒繁華到像莫都一樣。”秦楓茗淡淡地說,故意提到了莫都,終於站住,看着水月的背影欲言又止。
水月聽不見他的聲音,長出一口氣終於決定了要說什麼。她轉過來笑意盈盈,說:“秦楓茗,我還記得你。”用的不是可以雕琢的低聲,而是最本真的純淨女聲,如同多年前那首天仙子一般。
“鏡兒……”秦楓茗眼中流光閃動,伸手輕輕貼上水月沁涼的臉頰,心中發出滿足的喟嘆,心中終於沒有了空虛。她終於被他找到了。
水月並沒閃避,雖然總有些彆扭,但是不能否認她其實喜歡這種被保護的感覺的。
“鏡兒,我爲你彈一曲可好?”秦楓茗撫着懷中的鳳吟焦尾端坐在地修長的手指撥出了第一個音——
空山無人,水流花開。
這是最純粹的一種感動,讓水月情不自禁紅了眼眶。
“鏡兒怎麼哭了?是不是被老虎嚇到了?對不起,我一鳴琴這些動物都會跑出來……”見水月的眼睛紅了,秦楓茗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水月看了一看四周圍成圈的各種珍奇野獸,都靜靜坐在一旁仍陶醉在餘音繞樑之中,怎麼會嚇到她,秦楓茗真是有夠笨。她眨着大眼睛坐在溪水邊悠悠唱起:冰雪少女入凡塵,西子湖畔初見晴……清亮的歌聲緊接着銷魂的琴聲,久久不散,純淨的催人淚下。
秦楓茗看着她,她纔是歌中所唱的那個冰雪少女,嬌小美麗到讓人不忍觸碰,就算現在衣着是這樣。“鏡兒,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組建血影門,但你總會有什麼理由,我沒資格過問,但鏡兒,要懂得適可而止,我真的不想看到鏡兒被血腥污染。”
水月垂眸,楓茗,有些事還是要瞞着你,對不起,你告訴我,早已沾滿血腥的雙手該如何洗淨?她復又笑笑,打算不多想,說:“我再唱歌給你聽。”又啓脣唱出美好的音調。
秦楓茗是何等聰明,猜到七八分,也是微微一嘆,坐在她身邊靜靜聽着這些從沒聽過的新曲調,享受着這一刻的美好。明天他就要回去了,而她也有自己的事情,或許要很久才能再見……
夜涼如水,連風兒都在嘆息。尺幅重披,玉顏千載,依然無主,怪人間福厚,天公盡付,癡兒呆女……
這一年,又是誰癡,誰呆,誰站在一張網之外默默地看着世間的悲歡離合。
深夜,一家燈火通明的客棧卻滅了燈,屋內兩具交合的胴體,女人的嬌吟陣陣飄出,聽得窗外的幾人頭上不住冒黑線。
“老大,你不是半夜把我們從被窩拉出來聽活春宮吧?”若蒻俏臉暈紅,緊緊抓住浩然的衣袖,恨不得把耳朵堵上。
水月和秦楓茗拜別後相約明年秦家家主的論琴會相見,回到客棧已經半夜,又去把浩然喊起來,結果讓若蒻給撞見了,這小妮子直嚷嚷着沒在壽宴上玩夠,非要跟着去,水月平時又沒限制過她什麼行動,無奈,碰上了那就一起去,結果不小心
讓人孩子的耳朵開葷了,她還是很過意不去的。她也摸摸頭,黑線着說:“要麼你回去好了,我也沒想到會這樣。”擱現代這不就是辦公室戀情麼,女經理和男小秘不得不說的那點事……
“不知檢點。”浩然只淡淡一句,掀了一塊瓦片直接衝開窗戶紙扔了進去。
“誰?”屋內兩人立刻停下了,畢蕭急忙退出披衣而起,順便一扯被子蓋進身下的女人。
水月看了浩然一眼,知道他恨不得殺兩人而後快,但是她還有話要問,而且還想玩兩人一下,大大方方推開窗戶走進屋子。摸着下巴嘖嘖稱讚:“真是貼心啊,畢小姐,你是不是晚上會做噩夢才找別人偷情玩玩的?”銀色面具映着月光,散着冷光。看着牀上的女人,笑意森冷。她就知道她在凌雲郡。
“是你。”畢蕭一眼認出他,肩上的傷還隱隱作痛,那樣的秒殺讓他的自尊大大受損,讓他沒有繼續再打擂。
畢桃警惕看着水月沒說話,這個人怎麼會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冰冷的脣抿出嘲諷的弧度,水月的手指屈在脣邊撩起魅惑的意味,眼神瞬間傾城:“畢小姐你今天呀,可一定得跟我走了。”
“你想幹什麼?”畢蕭心中警鈴大作,護在畢桃身前。
“我不高興告訴你。”眉目一挑,水月語帶諷刺“你算什麼,充其量也就是一個通房丫頭的地位。”通房丫頭,地位比普通丫頭要高,比小妾要低,功能是……爲主人暖牀。
一陣若有若無的花香在靜謐的夜空中飄蕩,水月無奈咧了嘴角:“畢小姐,你這些年都是怎麼過來的?晚上,可睡得着?”眼中滿是冷意,“你可還記得小五啊?”
畢桃眼中頓時充滿懼意,挪着身子後退,聲音顫抖:“你是誰?你,你是她對不對?”她的心中只剩了一個想法,那個女人她回來復仇來了……
“她麼,她已經死了,你不用擔心。”聽到畢桃明顯鬆了口氣她才說,“不過你還真是作孽,惹她一個還不夠還招惹了其他人呢。”說完擡起袖子遮住臉部。
有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響起,瞬間的煙霧充斥了整個房間,再睜眼時煙霧已然消散,牀上空無一人。
水月甩甩袖子,還以爲是毒氣什麼的沒想到只是個煙霧彈啊,然後好心的向傻了眼的畢蕭提醒:“好好想想你們還和什麼人有過節吧,要查的話先從荷花的香氣查起,需要我幫忙的話就去找我,我很不高興我的獵物被搶走。”她本來今日想拖走畢桃給她上一套滿清十大酷刑套餐的,看來情況有變。
“浩然,若蒻,你們沒受傷吧?”水月走出房間,問着立在窗戶臺上的兩人,見兩人也是陰沉着臉,很明顯是根本沒注意到有人已經接近了。
水月卻瞭然一笑,安慰道:“如果不是她身上的花香泄露了她的行蹤,我也不會知道有這麼一號人在,看來有些事我真的沒有完全了悟,目的已經達到了,我們回去吧。”
第二日,大清早就傳來若蒻大呼小叫的聲音:“老大老大,楚諾哥哥不見了!”
“不見就不見吧,真是識相,知道推我下水沒什麼好結果這麼快就溜了。”水月用完早餐喝着茶水不甚在意。雖然他是她老鄉,但是在這個時代又都是江湖上的人,是無羈無拌的,他愛上哪去就上
哪去好了,不過她總覺得他們很快會再見的。
若蒻從楚諾房中鑽出來,遞給水月一封信,上面寫着:花鏡親啓。
朋友,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在遙遠的東方了,我跟一個人約好了這壽辰結束之後就趕快回家,這房錢我就不付了,我覺得我們這麼有緣聖母瑪利亞也會讓我們趕快再見的,不要太想我。
聳聳肩,水月把信遞給剛出房門的浩然,浩然看過後言簡意賅:“得讓他付房錢。”
水月笑,閉目養神想着下一步的計劃,還沒動腦子就聽見赤霄的傳音:水月,有件事很嚴肅我必須要告訴你。
什麼?水月象徵性的問。
“我在壽宴上感覺到了瑾兒的氣息。”赤霄幽幽的說。
瑾兒?烈瑾?那不是凰兒嗎?水月心裡打了個突。她不是早就死了麼?
所以我希望我的感覺錯了,但是這是事實,不可否認。
那怎麼辦,難道也放把火燒那個人一把讓烈瑾覺醒?水月壞壞的想着,又覺得好像不是很道德(畫外音:你也知道道德啊= =),詢問着赤霄的看法。
我並未找到那個人。
水月倒,那你還說個什麼勁……
赤霄的話語突然卻變得急促:現在知道她還活着對我有什麼好處?這麼多年被封印着不會想念,一旦解封這種念想就源源不斷涌上來,這樣真的好痛苦。如果有朝一日見到她我還怎麼面對他?我根本就沒保護好她啊……
那最後貫穿身體的一箭粉碎了他的心,那個傻凰兒啊……
水月聽着他的痛,心也跟着難過,她說,赤,我等着你哪天真正找到她的所在,我將她劫過來,讓你們自己鬧騰去,這是我對你的承諾,也謝謝你在那場火中救我出來。
赤霄說,你不必這樣。
水月堅持,我必須這樣。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況且,有這般的情意,爲何不能相守?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縱然她是最沒有資格這樣想的人。
“去凌雀谷。”浩然說,“據說血露又出現了。”
凌雀谷麼?水月點點頭,適逢十年醫會,據說勝者的獎勵是彩雲靈芝,是很不錯的東西,雖然她也不是非要不可,但出這一趟島遇上這麼些稀奇古怪的事,讓她對這個江湖有了別樣的看法,說不定還能碰上其他有趣的事情,況且意識到的修煉心法看來只悶在島中是行不通的,真的沒有什麼比親臨險境更能激發自己的潛能。
“若蒻,你回島處理堆積的事務,委屈你不能一塊去了。”水月有些抱歉,她鮮少命令若蒻去做什麼,但是島中要有個高層坐鎮才行,他們已經出來夠長時間了,島中需要管理。
若蒻很難過,拉着浩然的衣袖說:“你跟我回去算了,讓老大一個人去逍遙快活。”她只是抱着試一試的心理啊,就當這是說着玩,結果沒料想——
“好,我也留下來。”浩然說,“門中的賬單你應付不來。”
水月心中瞭然,說:“你們去吧,我自己去醫會,希望還來得及進谷。”據說凌雀谷十年只向外開放一次,爲的就是十年醫會,每次只開放一個月而已。
道路上揚起塵土,世上總有許多事是難以預料。孰知,這一去,便再一次落入塵網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