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慈安宮,葉凌汐的臉色就一直僵硬着,太后不告訴她,不代表她自己查不到,只是她目前想不到究竟是什麼人,讓太后最後不得不罔顧自己最疼愛的女兒的意思棒打鴛鴦。
葉凌汐的父親看來也不是個簡單人物了,至於葉元衡,自她第一次回來見識到了他的自私無情之後,她就不相信瑤光長公主會喜歡這樣一個人渣。
所以根據後來所收集到的信息,她推斷出,瑤光長公主應該是有自己喜歡的人,只可惜這個人讓皇上與太后諱莫如深,遭到了他們的聯合反對,長公主一氣之下與皇室斷絕往來,只是沒想到自己懷上了那人的骨肉,最後不得不嫁給定陽侯,爲的就是能夠保全住自己腹中的骨血。
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太后與皇上多年來對葉凌汐不聞不問,她雖然是瑤光長公主的骨血,可是她身體裡面還流淌着另外一個人的血液。
若不是這張臉長的與瑤光長公主極爲相似,當初她也不會冒險引起東華帝的注意,因爲她清楚東華帝對這個唯一的妹妹的感情。
當然,最開始的時候,她還懷疑過東華帝就是葉凌汐的生父,因爲東華帝對這個妹妹的感情比一般兄長對妹妹的都要深刻,而且葉凌汐小的時候並不聰慧,也許就是因爲近親的緣故。
可是後來,她推翻了這個猜測,若是瑤光長公主喜歡自己的兄長,依照她的性子是絕對不會允許兄長後宮嬪妃皇子衆多,從她書房裡面的畫就能看出來,她的性子極爲高傲,而且早些年她對她也有一些接觸。作爲皇室最爲尊貴的公主,她也的確是展現出了嫡長公主的風範,那等威儀就是皇后也不逞多讓。而況,幼年的時候,她看到過瑤光長公主對姑姑的尊重。
若是東華帝喜歡自己的妹妹強行佔有了她,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真要是那樣,太后怕是第一個就找東華帝拼命了,要知道太后一族的號召力並不小,而且有了太后的號召,陸家、白家、楚家未必不會動手。畢竟一個德行不正的人是不配當皇帝的。
而且依照瑤光長公主寧折不彎的性子,她必然不會生下葉凌汐。
至於葉元衡,瑤光長公主那樣高傲的人,怎麼會委身於他,他要是真敢碰了她,保不準下一刻就人頭落地了。
所以瑤光長公主喜歡的另有其人。
不過,她多少能推斷出瑤光長公主後來幾年的心情,求而不得,失望,絕望,由愛生恨。
所以在葉凌汐僅存的記憶中,並沒有母親對自己的關愛,有的只不過是那一幕幕冷淡的背影,遙望遠方漫漫無期的等待。
“公主與太后談的如何?”身後一個溫婉的聲音忽然傳來。
葉凌汐回過頭看着那一身妃色宮裝的人影走近,她微微一笑,“見過柔妃娘娘。”
柔妃微微頷首,“公主客氣了。”說着她擡頭看着葉凌汐,“本宮剛剛到後殿之中看到太后的臉色似乎並不大好,公主也知道太后現在身體不好,所以還是不要刺激她的好。畢竟,同樣的痛苦,哪裡能經歷第二次。”說到這裡,她眼底閃過一抹複雜之色。
聽着這話,葉凌汐眸光動了動,看着柔妃笑着說道:“今日趙王殿下到定陽侯府找我,說是柔妃娘娘你要見我。”
“還不是爲了太后的事情。”柔妃笑着說道,“也不知道八皇子對您可受禮了,那孩子,總是毛毛躁躁的,若是有得罪公主的地方,還請公主見諒。”
“柔妃娘娘客氣了,趙王殿下心地善良,就是性子直了一些罷了。”葉凌汐莞爾一笑,“說來上次進宮的時候,就想去拜見娘娘的,只是一時不得空,如今不知我可有幸能去娘娘的宮中坐坐。”
柔妃微微側開身子,笑着看着葉凌汐,“求之不得,公主請。”
葉凌汐頷首,“娘娘先請。”
柔妃也不再客氣,在前面帶路。
慈安宮中,太后失神的看着前方,臉上滿是痛苦複雜。隱瞞多年的事情要浮出水面了,當年她爲了東華,犧牲了傾兒的幸福,如今汐兒問起,她竟是不敢申辯一二。
“剛剛哀家打了汐兒一巴掌,你說汐兒會不會記恨哀家,以後都不來看哀家了。”太后一臉自責的看着旁邊守候的徐公公,“哀家是不是錯了。”
“太后您深明大義,爲這東華什麼都可以捨棄,您是這東華的頂樑柱。可是太后,您年紀大了,有些事情已經不是您需要考慮的。說實話,當年您爲了東華,犧牲了長公主殿下的一生,難道您心裡就沒有後悔過嗎?”徐公公看着太后,問道。
徐公公跟在太后身邊幾十年,很多話他根本就不需要掖着藏着,而太后就是需要一個跟她說真話的人。
太后怔了怔,搖頭,“哀家早就後悔了,什麼東華,什麼社稷江山,這跟哀家有什麼關係。先帝爺在世的時候就處處忌憚着劉家,若不是皇上繼位之初,我將大權交出,你以爲哀家還能在這裡頤養天年?!他們秦家的人狼心狗肺,哀家爲什麼要幫他們守護這萬里江山。哀家只要哀家的傾兒,只要她一生無憂。”太后說到後面,忍不住落下悔恨的淚水,如果再給她選擇一次,她是如何也不會爲了東華捨棄傾兒的幸福的。
徐公公旁邊看着也是滿心的感觸,太后一生最快樂的事情就是有了長公主,可是最後因爲愛人,長公主選擇了與自己的母親決裂,這可是大大的傷了太后的心。然而這又如何能怪長公主呢!
“哀家怕,哀家怕汐兒走她孃的老路。”太后一臉傷痛的看着徐公公,“那日在花園裡,你沒看到嗎?汐兒她對小六真的是沒有半點感情,她不想嫁給小六。而那個西涼的七皇子是個什麼心思,你看不明白嗎?哀家就怕汐兒被他給騙了去。他只是一個質子,他能給汐兒什麼未來。”
“太后,也許是您多想了,公主殿下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會看上西涼七皇子那樣的紈絝。”徐公公一旁寬慰說道,“而且奴才以爲,不是冤家不聚頭,公主與景王殿下只是時候未到而已。就像當年的景王殿下與楚……”說到這裡,他怔了怔,沒有再說話,有些人已經是禁忌。
太后苦澀的搖了搖頭,“小六與小凌兒是自小的感情,再討厭彼此也不過是表面,若是小凌兒還活着,小六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了。你沒有發現嗎?汐兒與小凌兒有些地方很是相似,一樣的桀驁,一樣的聰慧,哀家是經過深思熟慮纔會給他們二人指婚的。”
徐公公看着太后那一臉爲難的樣子,心下嘆息一聲,難怪都說兒孫都是長輩的債了,只盼望着長公主能早些明白太后的苦心。
景王府,凌淵閣
秦景淵看着桌上的地形圖,眉頭緊蹙,不發一言,顯然是在深思中。
桌旁,一身灰色斗篷的男子遮住面容,端着酒杯獨自飲着酒。
對他對面的男子目光一直在兩人中間打轉。
“你們真的要去大理寺嗎?”陸琰忍不住出聲說道。
秦景淵摺疊好手中的地形圖,走了過來,在兩人旁邊坐下,“根據我的觀察,想要入大理寺並沒有別的通道。
“廢話!”陸琰忍不住大吼一聲,“真要讓你隨便就能進去的,那還能是大理寺嗎?我說你是不是瘋了,這個節骨眼上,竟然還去管什麼楊旭。這明顯的就是晉王跟端王給你下的套,楊旭早就在三年前死了。雁蕩山下,所有楚家軍屍骨無存,連楚凌都死了,其餘人更加不可能活着。”
“砰——”的一聲,修子遇手中的酒杯驟然摔在了地上,那隱藏在帽檐下的眼睛如狼一般兇狠,“陸琰,沒有人希望你去救楊旭,所以,你不用參與這件事。但是,也請你不要有任何的質疑聲。先前你因爲一個女人就與景王生分,我實在是不敢想象在此生死存亡之際,你是不是能跟景王一條心。”
“修子遇,你胡說什麼!”陸琰霍然站起身,怒瞪着修子遇,轉而看向秦景淵,冷哼一聲,“誰說我是因爲一個女人與他生分的,我心裡壓根看不上葉凌汐那個女人,只是我想不通,我們的景王是看上她哪裡,爲了她,連我這個兄弟都傷。不都是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的嗎?”
修子遇聽到這話,沉默了,沒有說話,確實偏過頭看着旁邊的秦景淵。
秦景淵看了兩人一眼,皺眉,“我的事,似乎不需要向你們報備。但是,有些話,我只說一次。葉凌汐是如何一個人,我也不需要你們的意見,你們只要知道,有我在,絕對不會讓她置身”說着,他,任何人都不能。”他站了起來,俊美剛毅的臉上漠然一片,“救楊旭的事情我自行決斷,你們都不用插手。”話落,他轉身,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那離去的身影,陸琰皺眉,“真是被一個女人給迷得神魂顛倒了,要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我絕對不會相信那是他說的話,一生只有一妻,妻下無妾,妻死不娶。”
“這樣說來,這個葉凌汐是留不得了。”修子遇端起桌上的酒杯,慢慢悠悠的品了一口,他看着前方,斗篷下的眼睛閃爍着詭譎狠厲的光芒。
“你是想……”陸琰不可置信的看着對面的男子,雖然那個女人很討厭,但是……
“既然有威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那聲音涼薄至極,似雁蕩山的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