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凌汐到的時候,人來的也差不多了,因爲身份的緣故,葉凌汐坐在了女席中比較靠前的位置,周圍都是皇室宗親,幾位公主中,三公主以上的都已經成家,四公主那邊據說自從上次在圍場之後就斷了胳膊跟腿,如今形同廢人,自然是不會出席這種宴會。
“喲,重光公主倒是來的夠早的。”一個尖銳的聲音忽然傳來,說話的人是東華帝的二公主。
葉凌汐對這幾位公主說不上熟悉,但是小時候出入宮廷,難免會碰到,這個二公主素來是個尖酸刻薄的,不受寵,也不懂得藏住自己的心事,據說嫁的人家也算不得好,心裡難免不忿。
其實先前的四公主與她也是有幾分相似,大抵自己不得東華帝喜歡,也不希望別人後來居上,偏偏這個還不是皇帝的女兒。
三公主倒是個老實人,默默的喝茶,裝作沒聽到。
周圍的人知道這是皇室公主們之間的鬧劇,自然也不會有人主動開口。
這下子大公主卻是不得不出面了,上次在太后面前差點得罪了這位重光公主,如今可是不能再有任何差錯,誰不知道她即將是六弟的王妃,想到那個鐵血冷麪的六弟,她心裡就有些發怵。
“重光住的遠了些,難免來的晚,不比我們清閒。”大公主笑着說道,“反正父皇跟太后都沒有來,重光這個時候來的卻是剛剛好。”
二公主冷笑一聲,“大皇姐說笑了吧,我們這些外嫁的公主可不比她住的近,還不是早早就到了,有些人不懂禮數罷了,大皇姐何必幫她。”說着她瞪了大公主一眼,一個長公主之女爬到了她們這些正統公主前面,你竟然還幫她!
這邊葉凌汐直接坐到了大公主的旁邊,她衝着大公主微微一笑,看着二公主說道:“其實二公主你也可以來晚些的,我相信大公主也會幫你說話。”
這話一出,二公主面色微變,她是在說她蠻橫無禮,無理取鬧?!
“而且,我來的再晚,坐的位置始終是這裡,所以,你說再多,對我也影響不了什麼的,倒不如安靜處事,還能給人一個沉靜端莊的感覺。”葉凌汐悠然說道,
二公主臉色鐵青,她這是在說她浮躁,不穩重嗎?
“重光公主好大的架子,連二公主都敢教訓,論身份、年紀來說,她是皇上的親生女兒,你不過是皇上的外甥女,論年紀,她比你年長,你是妹妹,於情於理你都該尊敬她,她訓斥你幾句怎麼了,這是你該受的。”身爲這一任的宗婦,瑞陽王妃忽然開口了,“況且她不能說,難道本王妃也不能說不成,你來晚了,就是你不懂禮數。”
二公主見瑞陽王妃幫她說話,臉上瞬間露出一抹得意之色,她挑釁的看了葉凌汐一眼,有瑞陽王妃這位長輩在,看這個小賤人還敢囂張。
其餘的人噤若寒蟬,上一次在太后的慈安宮前,這瑞陽王妃就跟這重光公主不對盤,瞧着今日這瑞陽王妃是想教訓重光公主了。
葉凌汐看着對面的瑞陽王妃,臉上的笑容不減,目光卻似是被寒霜凍結了一般。這個倚老賣老的老東西,以前的時候她就是用這樣的話來壓制姐姐,什麼照顧小姑是應該的,身爲長嫂,自然要讓着弟妹。那些個王府公子郡主以爲姐姐好欺負,各個欺壓到她頭上去。拿姐姐的東西不說,還將姐姐當作粗使婆子一般使喚。
姐姐愛秦逸,所以可以忍受,可是她不能讓,那一次她從戰場回來聽到了消息,連衣服都沒換,提着劍衝進了瑞陽王府。正看到這瑞陽王妃高高坐在椅子上,看着姐姐在下面忙活,她生的那些兒子女兒一旁添油加醋。
她衝進去一劍劈了她旁邊的桌椅,在她目瞪口呆之際,拉着姐姐離開,那個時候這老太婆也是嚷嚷着她們不懂禮數,還要上奏給東華帝。
最後這事沒有上奏給皇帝,卻是瑞陽王出來打了圓場,當時她問姐姐後不後悔,姐姐說她不後悔,不願意回楚家。
她要是知道後來的發生的事情,當時就該一劍結果了這老太婆,那樣姐姐或許就不會死。
“不懂禮數?那瑞陽王妃你倒是教教本公主如何爲懂禮數?”葉凌汐忽然站起身來,看着對面的瑞陽王妃,嘴角微勾,“本公主雖是皇上的舅侄女,卻也是皇上明旨冊封的公主,我承的是我母親的位份。論身份地位,還在諸位皇室公主之上,但是我可從未要求過任何一位皇室公主對我行禮恭敬。畢竟我東華是以孝道禮義治國,本公主自當謹遵爲之。但是本公主能寬容,是本公主懂得禮數。不代表別人可以騎在本公主頭上,但是若真是身份尊卑不復,這天下怕是都要亂了。至於瑞陽王妃你,是長輩,本公主不能說你什麼,可是身爲長輩,身爲宗婦,只以年紀爲長,血統爲長,不以皇上聖旨爲尊,莫不是在你心中,我們這些年紀小的公主,遇上你家世子、世子妃還得恭敬退讓了?我舅舅可是比瑞陽王還小,難不成還得退讓着瑞陽王不成?”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衆人皆是臉色大變,這重光公主言辭真是大膽,這不是在說瑞陽王府不敬皇室嗎?
二公主皺眉,“你胡說八道些什麼,瑞陽王妃根本沒有這個意思,你不要信口開河。”
“她有沒有那個意思,自有旁人判斷。”葉凌汐掃了二公主一眼,“至於你,不以皇室體統爲先,偏幫着外人,呵……”她輕嗤一聲,卻是沒有說話,意思不言而喻。
二公主臉色微變,看了四周一眼,好些人都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好像她做了什麼蠢事一般。
旁邊,大公主嘆息一聲,這個二妹妹眼皮子真是淺,這瑞陽王妃平素仗着自己是宗婦可從未將後宮任何一位娘娘放在眼裡過,就是曾經的楚皇后對她也是多番避讓,也造就了她的不可一世。雖不知這瑞陽王妃與重光之間有何恩怨,可是這事,她們還是少摻和爲妙。
瑞陽王妃氣的臉色鐵青,忽然大笑一聲,“好,好一個伶牙俐齒的重光公主,本王妃身爲長輩,教訓你都不成了?本王妃倒是要問問太后,是如何教導外孫女的,竟教導出這樣一個不知禮教的東西來……”
“哀家也想知道,哀家的外孫女,哀家哪裡教導的不好了,讓瑞陽王妃你如此動怒。”一個威嚴的聲音緊隨而出。
這話一出,瑞陽王妃臉色微變,所有人瞬間朝着聲音的源頭看過去,正好看到太后正被人扶着往這邊走來,旁邊的東華帝臉色也不大好看。
“皇上駕到,太后駕到。”曾公公高唱一聲,所有人皆是站了起來。
“拜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整個晨北宮前聲音齊整之後,安靜異常。
太后看了四周的人一眼,目光落到了葉凌汐身上,皺眉說道:“你這丫頭平日在哀家面前倒是會耍橫,怎麼到了外面就任人欺負了去,哀家就是這樣教導你的嗎?”
這話一出,瑞陽王妃臉色白了白,太后這分明是在敲打她。
也許是因爲年歲大了,太后做事也不復從前的柔和,大概是見到了不高興的,直接發落。葉凌汐明白太后的心情,小心翼翼了半輩子,如今是天下最尊貴的人,自然是不會讓自己心疼的外孫女受人欺負。她走到太后面前,拉着太后的手臂,微笑着說道:“皇祖母說什麼呢,我沒有受人欺負。而且有舅舅在,也不會有人敢欺負我的。”
聽着這話,太后臉色和緩了些,看着旁邊的東華帝說道:“這丫頭倒是會說話,跟她娘一個樣,看來你這做舅舅的也是沒有白疼她。”
“母后說的是,汐兒最是乖巧。”東華帝也跟着說道,他目光掃過周遭諸人,忽然落到了二公主身上,“將這個拎不清的給朕拖下去,別擾了太后興致。”
“父皇,我……”二公主驚愕的擡起頭,可是旁邊的太監已經對她作出了請的姿勢。
二公主心裡極不甘心,可是對於帝王的畏懼去更甚,哪裡還敢說什麼,只得行禮告退離開,丟盡了顏面。
下面的瑞陽王妃臉色可謂慘白,皇上母子這分明是在給瑞陽王府臉色看,想當年若不是他家王爺支持皇上,皇上哪裡能順利繼承皇位,這分明是狡兔死,走狗烹,想到這,她心情頗爲不忿。
旁邊的瑞陽王世子妃似是明白婆母的想法,拉了拉她的衣襟,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不遠處使者席間,雲烈靠在椅背上,神色慵懶的看着葉凌汐等人,笑着說道:“這位重光公主人不錯,可是這性子卻是帶着刺兒的,也不知道景王能不能消受的了。”
旁邊慕容驚鴻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眸中寒光一閃而逝。
“這可未必,也許景王就喜歡這樣帶刺兒的美人。”燕祁微微一笑,端着酒杯,輕抿了一口,卻是看向了慕容驚鴻,“太子對這段錦繡良緣有何想法呢?”
慕容驚鴻俊美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變化,眼角的淚痣透着無盡靡麗,他垂眸,“事在人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