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有過的恐懼,在葉芝嵐心中蔓延。
她不是沒有接觸過社會黑暗的一面,只不過那些畢竟離她太過遙遠,遠得讓她不會去記憶。
這一次,她莫名的被擄來,讓她之前所有灰暗的記憶瞬間全部涌來,除了恐懼和擔憂,她什麼都不知道。
葉雪飛的模樣在她腦海中不斷的晃動,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命運如何,是否還能再見一次自己心愛的女兒。
同時,她又感到幸運。
如果不是葉雪飛不在家中,以她的性格,說不定會來接自己下班,如果遇上……
想到這,葉芝嵐在心中倒吸了口涼氣,忍不住後怕。
她即便是死了,也不怎麼。最重要的就是葉雪飛平安無事。
一想到葉雪飛回來之後,發現自己的母親失蹤,或者死亡,葉芝嵐就悲從中來。
‘不!我不能那麼快的就絕望。我必須想辦法靠自己逃出去,我還要照顧女兒,怎麼能輕易的放棄生命?如果我死了,雪飛就只剩下孤苦伶仃的一個人了。’葉芝嵐在心中咆哮着,那顆柔軟的心也漸漸變得堅定。
她的心理變化,外人不得而知。
阿峰右手的虎口拇指和食指狠狠捏住了葉芝嵐的下巴,即便沒有真正接觸到皮膚,依然讓他感覺到嫩滑。
葉芝嵐身上的繩索將她勒得緊緊的,再加上夏日炎熱,衣衫本就單薄。繩索將她姣好的身材展露無疑,令男人眼中癡迷。
那雙裙下的白皙修長的腿,更是充滿了誘惑。
阿峰的眸光一暗,舌尖輕舔了一下發乾的脣。好在,他不是什麼急色之輩,知道什麼時候什麼事最重要。
眼下,他必須從這個女人的口中探知葉雪飛的下落。
“葉芝嵐。”
阿峰的聲音,讓葉芝嵐渾身一顫。
自己的名字從對方口中吐出,這說明對方找的人就是她,心底最後一絲抓錯認的希望也隨之破滅。
感覺到葉芝嵐身上傳來的顫慄,阿峰的笑容中更多了幾分陰蟄。
他鬆開葉芝嵐的下巴,指尖輕輕搓着,似乎還在感受着殘留在他指尖上的香氣和滑膩。“我問你一件事,若是你老實回答,說不定你的命也就保住了。”
這一次的目的,並非是爲了殺人。
所以,到現在爲止,葉芝嵐頭上的頭罩都沒有被取下來,利用完畢之後,隨便找個地方丟了就好。
至於這樣做會發生什麼樣的事,葉芝嵐會不會繼續倒黴,那就與他無關了。
對於阿峰的話,葉芝嵐是一個字都不敢相信的。
可是,如今除了配合,她又能如何?她看不見到底是誰綁架了她,目的是什麼。只知道對方是一個男人,四周的環境很空曠,空氣裡似乎帶着點鐵鏽的氣味。
“你……你要問什麼?”葉芝嵐聲音有些發顫的道。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麼問題需要問,而且非得采取這樣的方式。
在與阿峰周旋的時候,她慢慢磨着手腕,哪怕手腕處已經被磨掉了皮,出現紅痕,她也強忍着火辣辣的感覺。
她想要掙脫掉繩索,想要逃離這裡。
阿峰不急不緩,他還要等到消息傳到九天盟,看看那些毛頭小子的反應呢。
眼神狠狠的剜了葉芝嵐身上幾眼,他邪笑着道:“我想問……”
咔嚓——!茲茲——!
突來的電流聲,還有異響,打斷了阿峰的詢問。
他擡頭一看,只見房頂上的幾盞電燈忽暗忽明,閃爍着電花,噼啪作響。
堆着生鏽鋼鐵的倉庫裡,因爲這突來的一幕,多出了好些人,他們都朝着阿峰的位子移動過去,手中提着的武器在忽明忽暗的光線中,閃爍着冷光。
“去看看怎麼回事。”阿峰對身邊一名手下吩咐。
那人點頭,招手叫來兩個小弟,一起朝配電房走去。
其他人,也同樣提高警惕,注意着四周的動靜。
發生了什麼?
視線被黑布袋籠罩的葉芝嵐,雖然什麼都看不到,卻已經感覺到了外界的變化。耳邊也傳來不少人的腳步聲,那噼啪作響的電流聲更是刺耳,令她不安。
沒有人看到黑罩下她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頰,沒有人知道此刻她有多麼的孤立無援。
“啊——!”
突然,倉庫深處傳來一聲慘烈的叫聲,頓時讓其他人一震,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隨着這叫聲一處,整間倉庫也陷入了真正的黑暗之中。
倉庫外,本就已經到了華燈初上的時間,倉庫裡出了一扇緊閉的大門之外,沒有一扇窗戶。
呼呼作響的換氣扇此刻因爲失去了電力,也漸漸停止下來。
“峰哥!”
混亂的腳步聲,還有害怕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此刻,反而是葉芝嵐覺得自己最冷靜,大腦最清醒的時候。因爲,如果對方陷入了混亂,那麼將會是她的機會。
她老實的坐在椅子上,依舊努力的掙扎着手腕的繩子,耳朵也豎起來想要多聽一些動靜。
“急什麼?都給我冷靜下來。”阿峰冷嗤衆人。
他並非沒有被眼前的一幕嚇到,但是他所經歷的風雨太多,經驗告訴他,越是詭異混亂,就越要冷靜,緊張和混亂,只會加速危險的到來。
可惜,他帶着的人,並非每個人都具備他這樣的心理素質。
就在他話音剛落下之際,現場已經混亂。
忽地,一陣帶着刺骨寒冷的厲芒,如彎月一般在倉庫裡閃爍飛過。
是的,飛過!
這彎月般的弧形冰藍色光芒,在黑暗中如同迴旋鏢一般高速飛行,伴隨着它的飛行,總會有人發出慘烈的叫聲,還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到底是什麼東西!’阿峰再也保持不住鎮定,他的手心開始冒出冷汗。
心中強烈的危機感,告訴他要立即逃離這裡。
可是,還未等他有所動作,就感覺自己腳腕上一疼,經脈被那彎月割斷,整個人直接撲倒在了葉芝嵐的面前。
重重的落地,使得他感覺自己渾身的骨頭都好像要震碎一般。
可是,那彎月似乎還不打算放過他,在隔斷他的腳筋之後,又隔斷他的手筋,更是刺瞎了他的雙目,在他發出痛苦的嚎叫時,又割斷了他的舌頭,在他身上留下數百道傷痕,使得他流血不止,卻又沒有傷及要害。
對方是在折磨他!
阿峰在劇痛之下昏迷時,腦海裡閃過最後一道念頭。
濃濃的血腥味不斷的傳入葉芝嵐的鼻尖,令她的恐懼不斷加深。即便沒有看到什麼,可是那慘烈的叫聲,撲面而來的血腥味,卻足夠讓她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當一切安靜下來的時候,她彷彿掉入了萬年的冰窟之中,渾身僵硬得連擡一擡手指都很困難。
可是,就在下一秒,一陣淡淡的茶香飄過,她緊繃的神經便是一鬆,整個人就這般昏了過去。
與之前不同,她彷彿進入了一個祥和甜美的夢境之中。
就在她睡過去不久,倉庫的大門被人大力砸開,九天盟的人終於趕到。
站在首位上的那名被月華清輝籠罩的少女,正是剛剛從mD回到國內,纔剛剛踏進容城的葉雪飛。
秦壽和柳玉書一臉憤怒的站在她左右,手裡都各自提着武器。
身後那些九天盟的衆人,同樣帶着怒不可拾的表情。
秦壽和柳玉書沒有想到對方爲了想要探出葉雪飛是否在容城的虛實,居然對葉雪飛的母親下手。
當他們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渾身冷汗流了一地,若是葉芝嵐真的出了什麼事,他們如何向葉雪飛交代?
就當他們不顧一切召集人馬前來營救的時候,葉雪飛卻如同天降一般的出現,真的是化解了一場即將到來的危機。
而葉雪飛呢?
她也沒想到,自己剛一回來,就收到母親被擄的消息。如果葉芝嵐出了什麼事,她這一輩子恐怕都不會原諒自己。
不過,當她率領衆人,站在倉庫門口的時候,血腥的氣味,在月光籠罩中到了一片血肉模糊的屍體,卻震驚了所有的人。
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這恐怕是所有目擊之人,心中唯一的一句話。
倉庫裡,彷彿就如同一個殘忍的屠殺現場,令人好似來到了地獄一般。
“嘔……”
人羣中,有人忍不住嘔吐起來。
畢竟,那空氣中的血腥味,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葉雪飛清冽的眸光環顧一圈,突然眸子倏地一縮,鎖定在裡面一張正對着大門的椅子上。椅子上坐着的人,耷拉着的腦袋,正是她的母親葉芝嵐。
轟——!
一種可怕的擔心襲入心頭,葉雪飛來不及多想,快步走進倉庫,踩着血水朝母親趕過去。
秦壽和柳玉書見狀,也同樣緊跟過去。
其餘的人,膽子大的便一同跟了進去,膽子小一些的則自發的留在外面,注意着四周的動靜。
葉雪飛快步走到葉芝嵐面前,腳下的屍體,甚至趴在邊上昏迷的阿峰都絲毫提不起她的興趣。
倏地——!
葉雪飛將罩在葉芝嵐頭上的黑袋子一扯,露出了葉芝嵐的容顏。
她緊閉雙眸的樣子,蒼白的臉頰,還有脖子上被繩子勒出來的紅痕,都讓葉雪飛抽心的痛。
“媽!”葉雪飛彎下膝,扶住母親的雙肩,失聲喊道。
“雪飛,阿姨沒事吧?”秦壽着急的問了一句。
被他這一喊,葉雪飛才冷靜下來,搖了搖頭:“沒事,似乎……昏了過去。”其實,一靠近,她就感覺到了葉芝嵐的氣息很平穩。
與其說是昏迷,還不如說是睡着了。
但是,在這樣的場面下,居然會睡着?說出去,反而難得解釋,不如直接說昏迷的好。
而且,母親昏迷,沒有看到如此血腥殘忍的一幕,也讓她心中稍稍輕鬆。
柳玉書快步繞到葉芝嵐身後,解掉她身上的繩索,對葉雪飛道:“九爺,這裡出了那麼大的事,恐怕很快就會驚動警方,我們快走吧。”
“對,先把阿姨送到醫院仔細檢查一番纔好。”秦壽也趕緊附和。
葉雪飛輕點頜首,直接將葉芝嵐背在背上,快步離去。
臨走時,她的眸光若有若無的看了地上毫無聲息的阿峰一眼,又擡起頭,看向了黑暗中倉庫裡的某處,清冽的眼神中帶着一絲感激。
她的這微妙反應,並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在柳玉書和秦壽的掩護之下,所有人迅速退出了倉庫,悄然撤離。
車上,葉雪飛扶着葉芝嵐的身子,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輕柔的給她拂去落在額前擋住五官的髮絲。
此刻,她心中已經恢復了平靜。
看到葉芝嵐安然無恙的時候,她早已經知道是誰暗中出了手,保全了她的母親,並且狠狠的教訓了那些敢捋虎鬚的人。
指腹輕輕拂過母親手腕上磨破的皮,葉雪飛垂下的眼睫毛擋住了眸中冰冷至極的寒光。
九天盟的車隊,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
倉庫的屋頂上,站立着一道頎長飄渺的白色身影。他站在月下,好似踏着清輝而來,是這方圓百里內唯一的光源。
夜風輕拂過他的碎髮,環繞着他身周的獨特香味縈繞、纏綿在他舉手投足之間。
凝視着葉雪飛離開的方向,他完美的菱形雙脣,微微一彎,呢喃之聲悄然吐出:“爲了你,化身怒目金剛,屠盡天下又如何?”
說完,他微微轉眸,眸光好似穿透屋頂,落在阿峰的身上:“至於你,還是留下性命好讓她消消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