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大家長莫名的召見,讓葉雪飛一愣。
沉默了半晌,她纔在四人的注目禮中起身,走向房間外壓低聲音問:“你現在在哪?”
“打算問清楚你的地址,過來接你。”楚天謬回答得理所當然。
“……”葉雪飛心頭頓時有一千頭草泥馬奔騰而過。什麼叫過來接她?她有答應去嗎?還有,這種事能不能事先提前一點告訴她,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從學校出來,她的目的只是來九天樓與老友們見見面,順便談一談工作上的事。卻不想,突然會生出這件事來。
“太急了吧。”葉雪飛黑着臉道。
“擇日不如撞日。”楚天謬的回答,更是讓人有一種無從拒絕的感受。
“你在哪?”這是他第二次問出這句話。
葉雪飛沉默了一會,才磨着牙道:“你到四九城……”她說的地址,並不是九天樓,而是在九天樓附近的一條巷口。
爲什麼不直接讓楚天謬來九天樓接她?葉雪飛自己也說不清楚,或許是不好意思向自己哥們介紹男朋友?
掛了電話,葉雪飛再返回房間,頓時覺得四人的眼神都充滿了探究。特別是刑皓,那直白的目光機會讓葉雪飛要坦白從寬了。
這幾人之中,算起來,恐怕是刑皓最爲了解她和楚天謬的事。
畢竟,當初楚天謬跑去印加找她的時候,與刑皓還有九天傭兵團相處過一段時間。
那個時候,葉雪飛也並未阻攔,因爲她知道刑皓不是一個多嘴的人。她和楚天謬的事,她不說,只是因爲還沒有找到一個恰當的時機,還有心裡一點點小害羞。
“你們都這麼看着我什麼意思?”葉雪飛面色鎮定的將手機揣入兜裡,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咳咳。”幾人交匯一下眼神,最終還是由秦壽開口,他試探的道:“雪飛妹妹,你是不是談戀愛了?哥哥跟你說,在大學裡的愛情故事,很多都是騙人的喲。”
這一副怪蜀黍的語氣,讓葉雪飛嘴角抽了一下,懶得理會他,對其他人道:“我還有些事,先走一步。”
說着,也不理會各個人抗議的眼神,便瀟灑的轉身而出。
以至於,在她轉身之際,錯過了刑皓那雙鷹眸深處的一絲淡得不能再淡的失落。
柳玉書眼角餘光正巧看到這一幕,心念一轉,他心中便猜出了一個可能。而這個可能讓他眸中一驚,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刑皓,纔不留痕跡的垂下眼角,掩去了眸中的思索。
“唉!真是。我可是好心提醒,怕她被男人騙了。這是什麼態度嘛。”秦壽一副委屈的神色。
倒是龍鳩,一臉鄙夷的看着秦壽反駁:“你覺得公爵大人是那種很容易被男人騙到的小女生嗎?”
秦壽聳肩,撇着嘴道:“那可說不定。不是說愛情令人智昏嗎?”
“阿皓,你跟我來一下。”秦壽的話音剛落,柳玉書的話便在房間裡響了起來。
這句話,來得有些突然,頓時讓三人都看向了他。
面對秦壽和龍鳩詢問的目光,柳玉書露出他慣有的狐狸笑容解釋:“有些傭兵團的事與阿皓談。”
說完,他看向沉默不語的刑皓,鏡片後如玉溫潤的眼神中卻透着不容抗拒。
刑皓與他對視幾秒,最終點了點頭。
柳玉書轉身出去,刑皓當即跟隨在後。
目送二人離開,秦壽摸着下巴,眯着雙眼口中嘀咕:“怎麼感覺這兩個傢伙怪怪的?”
龍鳩毫不客氣的回了一句:“我看是你怪怪的纔對吧。”
“喂,我說你這傢伙……”
兩人的打鬧聲,對離開的兩人來說漸行漸遠。
柳玉書領路,帶着刑皓下樓,離開了九天樓,朝着一處風景靜謐,環境清幽的小花園而去。
假山溪水之間,一座八角亭若隱若現。讓人彷彿有一種錯覺,好似在不經意間穿越了一般。
站在八角亭中,刑皓還是一言不發。
柳玉書背對着他,少頃,才轉身過來,眸光凌厲的直穿他的心房:“阿皓,你告訴我實話,你是不是喜歡上了九爺!”
這句話,雖然帶着詢問,卻絲毫沒有懷疑的意思,而是肯定。
刑皓眸光一閃,菱形的脣緊抿成線。
“不要想要瞞着我,也不要玩什麼沉默是金。你要知道,我做的事就是情報,就是分析,不會連這點心思都看不出。”柳玉書向他進了一步。
刑皓眼角微跳,這細微的反應,落在柳玉書眼中,更是印證了他的猜測。
“你果然……”他頓時心情複雜,不知該如何言語。
亭中,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
少頃,刑皓纔開口問:“還有誰知道?”
柳玉書抿脣,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卻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我也是剛纔在房中察覺到你的反應才猜到的,其他人並未注意到。”
聽到這句話,刑皓緊繃的神經稍微鬆了下來。可是,在面對柳玉書的時候,他依舊有一種心底秘密被人發現的感覺。
那種感覺,讓他潛意識的想要殺人滅口。可是,對方是他的手足兄弟,他絕不會傷害他。
“阿皓,九爺不該是你所期盼的那個人。”柳玉書語氣沉重的提醒了好友一句。
這句話彷彿刺激到了刑皓,他一直垂在身側的雙手突然緊握成拳,眼中情緒如風暴一般涌起。
這樣的反應,出現在刑皓這樣的人身上,是何等的劇烈。
柳玉書也知道自己的話,對於刑皓的內心來說,是一種何等的殘酷。
可是,他卻不得不說,不得不在好友還未深陷之時,將他拉出來。
葉雪飛,九爺……那個曾經比他們還要稚嫩的少女,如今早已經蛻變成爲連他們都要仰望都要臣服的存在。
這樣翱翔於天的人,她的心,不會在兒女情長上,即便有那個攜手相隨,比翼雙飛的人,也絕不會是他們之中的任何人。
秦壽同樣對她有着一絲異於常人的心悸,但卻清楚的知道兩人間差距,所以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心。就把自己定位在好友與兄弟的角色裡。
而刑皓——
柳玉書不希望他鑽入牛角尖,從此害了自己,也害了別人。
刑皓的氣焰在快要爆發的一刻,突然一泄而空,渾身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他笑得有些悽慘:“我知道,所以我一直以來都不敢想,不能想。”
一句話,讓柳玉書感受到了刑皓心中的苦楚。
但,他又能如何?
愛上不該愛的人,本就會如此。唯一能解決的辦法就是放下。
他擡手拍了拍刑皓如鋼筋鐵石般的肩,嘆息安慰:“你還有我們。何況,你如此出色,還怕找不到愛你如癡如狂的人嗎?”
可惜,她們都不是她。
這句話,刑皓只是在心中說出。面對柳玉書的關心,他只是苦笑點頭,說出自己的保證:“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更不會讓九爺心煩。”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你一向都是一諾千金的漢子。”柳玉書露出笑容,卻讓人看不透他心中,真實所想。
他也是最早跟隨葉雪飛身邊的人,自然知道要忘記這樣一個出色的女子,需要多大的毅力。
柳玉書頓時有些同情起刑皓來。
……
九天樓裡在葉雪飛離開後發生的事,她並不知曉。
此刻,她已經站在了與楚天謬約定相見的巷口,懷揣點忐忑和期待的心情,等待着他的出現。
去楚家……
葉雪飛笑容中有些無奈。她可從未想過會如此的早。
低調的奧迪車緩緩駛入葉雪飛的視線,很快便停在她身邊,後排的車窗也緩緩搖了下來,露出楚天謬那張禍國殃民的臉。
“上車。”簡單的兩個字後,車門被打開。
葉雪飛嘆了口氣,還是鑽入了車中,與男人並排坐在後面。
開車的,依然是焰,不過今天的他倒是顯得沉默。除了一聲招呼之後,並不多言,只是專心的開車。
“我就這樣兩手空空的去嗎?”葉雪飛攤了攤雙手,對身邊的男人無語的道。
楚天謬趁機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指在掌中輕捏:“楚傢什麼都不缺。”
葉雪飛嘴角一抽,用力將自己的手從他掌中抽出,對他頗爲氣惱的道:“你懂不懂什麼叫禮數?”
楚天謬嘴角微彎,靠近她的臉頰,在她耳邊輕語:“我把他的孫媳婦帶回去,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別說得那麼肯定。”葉雪飛推了他一把。
楚天謬露出無辜的神色:“這可是萬年前都說好的事,你怎能反悔?”
葉雪飛看着他冷笑:“楚三少,別忘了,你還有一個未婚妻。而且,這個未婚妻不僅家世一流,人也長得漂亮,氣質出衆,才華更是不輸於人。”
楚天謬眉梢一跳,他突然感覺到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微酸的氣味。當下,他笑容擴大:“你已經見過她了?”
葉雪飛白了他一眼,撇過頭去沒有理會他。
楚天謬再次抓住葉雪飛的手,任由她如何用力也不鬆開:“我的心意你很清楚。她再如何優秀,也與我無關。這件事我會盡快處理的。”
兩人說話間,車子已經駛出了城區,朝着楚家的宅院而去。
漸漸地,沿途的青山綠水,將葉雪飛帶離了城市的繁囂。
等車子駛入大院後,她才感嘆的道:“你們楚家倒是會選地方,果然是人不同,命也不同。”
“來。”下車後,楚天謬極其自然的牽起了葉雪飛的手,朝院內走去。
路上,遇見不少楚家的下人,看到他們三少如此親近一個女子,眼中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
“我父母在國外辦事,大哥亦在國外,二哥還在部隊。家中只有爺爺。”楚天謬隨意的說着,卻讓葉雪飛心中鬆了口氣。
比起對付楚家一大家子的人,先見一下楚家老爺子,倒是要輕鬆多了。
兩人的腳程都不算滿,很快,便走到了楚老爺子的院落前。
圓形的月亮門前,站着一人,兩人靠近時,他便主動迎上來,熟稔的道:“三少,葉小姐。”
“老宋,好久不見。”來人正是在容城就與葉雪飛相識的老宋。葉雪飛也露出了一個親切的笑容。
老宋咧了咧脣,對二人道:“老爺已經在裡面等候葉小姐了。”說着,他略頓了一下,又道:“三少,老爺說了,讓您忙您自個的事去,讓葉小姐一人去見他便行了。”
兩人相視而望,楚天謬笑道:“看來爺爺想要考考你。”
葉雪飛無語,玩笑道:“我可以拒絕嗎?”
“你可以試試提出。”楚天謬順着她的話笑得越發開心。
因爲,他知道,若老頭子不重視的人,根本不會擺下這樣的陣仗,只是隨意見上一面便行了。如此對待葉雪飛,就是因爲想要看看她到底配不配得上自己的寶貝孫兒。
老人家的想法,在兩人一來二去之間已經摸得清清楚楚。
葉雪飛也不是那種臨場怯懦的人,玩笑歸玩笑,她絕不會因爲楚天謬不在,而生出想要逃走的念頭。
葉雪飛獨自一人跨入了月亮門之中,沒有人引領,她只是順着碎石鋪就的小道一直朝裡面走去。
“三少。”老宋喚了楚天謬一聲。
楚天謬擡眸看了看月亮門外的一處水榭,朝那邊走去:“我在那邊等着。”
老宋意會,忙招手喚來傭人,趕緊將水榭佈置爲楚天謬喜歡的模樣,端上清茶點心,考慮得十分周到。
而另一邊,葉雪飛已經走到了小道的盡頭。
古香古色的房子,進入她的眼簾,而令她在意的,則是坐在院子裡一棵百年大樹底下石凳上,琢磨石桌上棋局的老人。
老人穿着白色綢緞唐裝,兩鬢染霜,面色紅潤,倒是有幾分仙風道骨。
那撓頭抓腦的模樣,卻帶着幾分老頑童的樣子。
他,就是楚天謬的爺爺?楚家當代的掌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