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房門,龍傾寒回身望了一眼離訴,便掩起門離開了。
方纔離訴並未告知他具體的談話內容,只是頗有深意的告知了他一句話:“藏書閣最裡,左手邊第六個書架,第二排,正數第二十六本。”
龍傾寒聞言後眉頭都擰緊了,這毫不搭邊的話,他又怎能知曉其意,然而再欲相問時,離訴卻是把頭一歪,睡了過去,不願解釋了。
無法,龍傾寒只得走了出來,回房暗自思索離訴此話何意。依離訴所說,指的似乎是一本書,可一本書同他們的對話內容又有何干系。左思不得其解,龍傾寒的眉頭是越擰越深,最後,索性便出了房,走出庭院,穿過長廊,緩步行到了藏書閣那處。
目光遠放,只見藏書閣裡頭正亮着燭火,在昏黃的燭火中,映照的是一個在書架邊四處遊走之人,那人頭髮花白,身形微微佝僂,瞧着也有些年紀了。
雖說守閣人年紀頗大,龍傾寒也不敢放鬆警惕。藏書閣畢竟乃是機密之處,裡頭看守之人,必定不是非凡之人。因而他躲在一旁,抿了抿脣,從地上取過一粒石子,朝藏書閣附近打去,還未得打中藏書閣的柱子,便覺眼前一閃,一個人影衝到了外間,同時他身後的閣門快速一關,頃刻間,守閣人便戒備地立於了門口,整個過程極其短促,動作乾淨利落。
那人的速度之快,堪稱一絕,若非龍傾寒的武功甚高,只怕也瞧不清他衝出來的動作。守閣人出來後一直都未離開閣門寸步,他低身瞧了一眼地上滾過的石子,呼吸一沉,目光如隼般將周圍掃了一片,發覺並無異樣後,方緩緩走回閣中。
待得他的人影離去後,龍傾寒方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藏書閣因地處要地,以防有賊人來襲,周圍百步,毫無可遮掩身形的大樹與樹叢,而龍傾寒落腳的地方,是藏書閣的拐角處,極好地掩去了他的身形。但若想能溜到這裡,非是輕功高而不得,且瞧着方纔那守閣人的輕功,只怕不輸於自己,若非自己趁着守閣人行到閣中深處時溜到了拐角,只怕也會被他發現。
瞧着對方的實力如此高深,龍傾寒的心不由得一沉,如此看來,只得光明正大地進去了。
想到這事,他當即便整了整衣衫,趁着那守閣人行到閣裡後,方從黑暗中溜去,躍到了不遠處,假作故意遊走到此處一般,放重了腳步,一副來藏書閣尋書的模樣走了進閣中。
守閣人瞧着了龍傾寒,淡淡地頷首,問候了幾聲後便由得龍傾寒了。
龍傾寒未免守閣人起疑,便隨意在書架上到處尋書,偶爾拿下幾本翻了幾翻,後又假作興致缺缺一般地放回去。
許是瞧着龍傾寒沒別的意思,那守閣人看了一陣,也將注意力挪開了。餘光輕落守閣人身上,發現他並未跟過來,龍傾寒當即便行到了藏書閣的最裡頭,走到從左手邊數起的第六個書架,順着書架的層次將目光放至第二排,從頭開始將書籍數了一遍,待數到第二十六時,他雙眼一亮。只見那書脊上落着“九天教秘史卷卷十”幾個大字,他一喜,似是要看到什麼驚天秘密般地興奮起來,他欲探上前的手,都有些微微發抖。近了,快近了,很快便可將那本書拿下。
然則這時,一雙略顯蒼老的手快速伸了過來,將他的手攔下。
他愕然一驚,側目望去,便對上一雙熠熠生輝的精瞳,這守閣人是何時來到他身邊的,他竟毫無察覺!
這守閣人的眸裡流動着不明的光,臉上微現一股莫名的冷笑:“陽公子,這後頭的書籍,是不能予外人瞧的,您還是切莫亂翻的好。”
不知是有意無意,“外人”這兩字,似被守閣人加重了一般,龍傾寒聽得極其刺耳。可是,不論怎麼說,他對他們九天教來說,終歸只是個外人,畢竟他與鳳璇陽成親之事,也只得俞年明知曉,完全形同虛設,教衆毫不知情。
龍傾寒抿了抿脣,猶想將那捲子的特徵記下好方便下次趁夜查找,卻見那守閣人身姿一站,原先佝僂的背脊竟忽而挺高,不偏不倚地便擋在了那本卷子的面前,遮掩了他的視線。聲音一沉,守閣人不悅地道:“陽公子。”
聽得這聲,龍傾寒縱使再不知趣,也只得訕訕地離去了。
回到了房內,將這本書的特徵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又生怕自己忘記般,將其執筆畫下。
這書越是不給瞧,這好奇心越甚。是以爲了能窺探到這本書,過後幾日,龍傾寒都暗中守在藏書閣邊,觀察藏書閣的一舉一動,以及守閣人的作息。
經過幾日的觀察,他發現藏書閣共有三個守閣人,一人守崗四個時辰,而經過他的試探,這三人中,武功最弱的,是丑時來接班的一個老頭,他的年紀較之那一日的那人還老些,最喜在初接班時到閣外飲一炷香時刻的酒,之後方入閣內。
縱觀來看,龍傾寒他唯一能進閣內偷瞧的機會,便是這老頭飲酒之刻。
可是,即便是飲酒,那老頭的戒備也不減,離開閣也未得多遠,因而如何能悄無聲息地進去,實是一個難題。
但好在,他有洛羽塵贈與的迷藥。這特殊的迷藥雖不能對付高手,但卻能讓那守閣人產生一絲懈怠,如此便足夠了。
幾日後,挑着一個無月的黑夜,龍傾寒將一切準備妥當後,便動身了。
此時已是深夜,他未免他人起疑,便換了一身黑衣,幾個縱躍,便要掠到藏書閣處,然則,行到一半時,他的步子忽而停了下來。
因爲他看到了一個人,一個他許久不見的故人——向芊雙。
打從向芊雙嫁與血影后,他便與她斷了聯繫,更是許久未見了。而來到九天教後,他也只見過血影,卻從未見過向芊雙,卻沒想今日會見着她。
如今天色已晚,她又是孤身一人,神色還有些匆匆,不知要去哪兒。
龍傾寒的薄脣輕輕抿起,腳步一動,便要跟上去,然而未跟多久,便見她身子一拐,便行到了一處偏隅的地方,這下,龍傾寒的步子怎麼都邁不動了。
卻原來,向芊雙是要前去出恭。思及她便是居住在這附近,是以來此出恭也不奇。
龍傾寒見之,臉色一赧,在外頭瞧着她只是如廁而已,便未多加留意,加緊步伐離去了。
不一會兒,他便掠到了藏書閣附近。
左右環顧四周,確信沒人後,便極目遠眺,貫注內力在雙目之上,靜看着不遠處的藏書閣動靜。
未得多時,打更的聲音落下,那更偏老的守閣人來交接班了。
而龍傾寒便趁着他們交接,無暇顧及之時,快速地一掠身子,頃刻便落到了牆角邊,掩去了自己的身形。
不多時,交接完後,原先的守閣人便從另一處走了,而那偏老的守閣人則一如先前龍傾寒探的那般,走到了藏書閣閣前,喝起酒來。
酒囊一舉,脣貼上囊口,酒便要入脣,而這時,龍傾寒雙目怵地閃過一絲精光,與此同時,他將手裡的藥瓶一啓,淡淡的迷藥便四散在了空氣中。這迷藥無色無味,若非龍傾寒自己服下了解藥,只怕也會中招。
那守閣人自然也不意外地將那迷藥吸入了鼻中,恍惚之間,這警惕性便降了不少,不過他還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仍自在地飲酒。
龍傾寒在角落裡待了好半晌,確信到藥效發揮後,他怵地身子一翻,頃刻掠到閣檐之上,彎□子,足尖輕點,掠到了閣門的位置。呼吸一沉,趁着那守閣人仰頭飲下一口酒,再將酒囊放下的一刻,隨着揚起的風,將手裡準備好的石子輕輕扔了出去,成功地吸引了守閣人的注意力。而他人則快速地翻下閣檐,悄聲推門,身子一閃,便不着痕跡地掠到了閣裡頭。
入了裡頭後,他仍不敢懈怠,身子一躍,趕忙朝最裡頭拔去,尋着記憶裡那本書的所在地,快速伸手一拿,身子怵而上翻,頃刻便穩穩地落到了樑柱之上。
做完這一切後,他嚇得渾身發冷汗,那守閣人的武功不弱,他能做到這一切,完全靠的是洛羽塵給的迷藥,再加之無月無星風大的天時,不若,只怕他一翻身下閣檐時就被發覺了。
心裡頭鬆了口氣,他擦了擦額上的汗後,趕忙翻開了手裡的書冊。
那守閣人在外頭,只會有一炷香的時間,因而他必須趕在守閣人回來時,想辦法出去。而因着藏書閣的機密之故,上頭的屋頂是無法掀開磚瓦的,因而唯一能出去的路,依舊還是那扇大門。想到待會還得驚險一番,龍傾寒的心又揪緊了。
不過現下也不是擔憂那麼多的時候,他趕忙翻開了書籍,大意地翻了幾頁,一目十行地瀏覽起來。
原來這是一本記載九天教某位教主一生事蹟的書籍,但這個教主是何人,龍傾寒卻不認識。
翻了數頁,也未尋得一點關於鳳璇陽的事情,他便有些興致缺缺了,也不知離訴要他來找這本書作甚。不過,想想離訴如此特意說到這書,還記得如此清楚,指不準還真是有些用處的。
瞧着所剩時間不多了,龍傾寒索性便將書頁翻到了後頭,從後面倒過來看。很快,他便在後頭髮現了“鳳璇陽”這三個大字,只見上頭只是寥寥幾筆,記載着這位教主教導着鳳璇陽,欲將他培養成新一代教主,結果引致衆人不滿,一些有心之士便集結起來,意圖奪取教主之位,但最後,卻被年紀尚輕的鳳璇陽以高超的武藝鎮壓,將反叛之人一一殺盡。
看到這裡,龍傾寒心裡忽地爲鳳璇陽生出一股自豪之心,他愛的人,竟是如此的勇猛,年紀輕輕便擔起大任,當真厲害。他手指輕動,又朝前翻了幾翻,瞧瞧可會尋着更多關乎鳳璇陽之事,果然不意外,在前面數頁,瞧着了鳳璇陽的過去,原來鳳璇陽幼時在這裡,過得並不太好,教主對他極其嚴厲,時而動怒便將其打罵。
雖然只是短短一句,蓋過教主的功過是非,但龍傾寒卻從字裡行間,看到一個被狠狠打罵,卻只是跪着忍氣吞聲的少年。心中忽地一陣刺痛,想到自己所愛之人經歷過的痛楚,他便恨不得自己替他受罪。
他沉了沉呼吸,強忍着心頭的不適,將這頁又往前翻了一頁。然而,在他的目光初落那頁的開頭 “名爲鳳璇陽”這幾個大字之上時,只聽外頭一聲略顯蒼老的嗓音響起,言道:“教主。”
龍傾寒的手一抖,手裡的書冊,差些便掉落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鳳小攻歸來,將會發生何事,請看下回分解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