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川現在穩坐釣魚臺，寫下借錢數目和之前已經借過的數目，說法也很明白——我們要記賬，合理啊。
一屋子眼紅了的人們也沒多想，紛紛在小穆老師那邊寫下了借錢數目，之前已經借過的，也紛紛寫下金額。
等一屋子人統計的都差不多了，江清川接過這份借款單，一面用筷子磕了磕桌子，一面大略掃了一眼上面的金額。
“嚯，你們可以啊，凌城人均月工資一千二百塊，一戶普通工人的年平均收入是一萬五，你們這一張嘴就五萬，還得起嗎？”
面對這個看上去流裡流氣的年輕人，旁邊的一些村民有些忐忑——他一直風輕雲淡，看上去不太好惹，可是村長見過世面，他不怕。
“還不起我們可以慢慢還啊，怎麼，不相信我們嗎？”
村長帶頭反駁起江清川的疑問。
“呵呵，都是鄉親，我怎麼會不相信大家呢。”江清川笑了笑，然後伸手拿來小穆老師手裡的筆，很嚴肅地說道：“喏，給大家個友情利率，5年以內能還清的，利率50%，五年以上100%，覺得合適的話，來簽字拿錢。”
把這張紙放在桌子上後，江清川又補充了一句：
“之前借錢的，記得把利息還了，不然利滾利，你們不划算……”
在場所有等着拿錢的人們這時候才搞明白，這年輕人是要放貸款的節奏啊，還是高利貸！
要是貸款，去銀行好不好，誰和你貸款！
“你是想錢想瘋了！還要利息！”
“老穆你來說說，像話嗎，還敢要利息！”村長第一個反應過來，忿忿地衝上前就要搶這張紙，江清川輕輕按住了他的手：
“怎麼，現在借錢都不用利息的了？那好啊！”
狠狠一拍桌子，江清川“嗖”一下站起來：
“大家肅靜一下，都聽好了——文倩馬上要發專輯啦，唱片製作和市場運營經費大約需要三百萬，我最親愛的鄉親們，大家有不用的錢都拿出來借給我們吧！”
現在，這男孩反倒開始向這裡的衆人借錢了！
“憑什麼？”
“你們是文倩的老鄉、親朋好友、鄰居啊！這麼多年了，是你們看着文倩長大的，你們家孩子讀書時候，穆家隨了分子沒？隨了沒？……”
說完，江清川拿出開着錄音的手機放在桌子上：
“剛剛你們的話我已經錄音了，既然大家鄉里鄉親的，誰家沒孩子，誰家沒個困難……別這個表情，還鄉親呢，你們這也叫鄉親？”
江清川把剛剛一羣人的說法重複了一遍，就着錄音，說得在場人一個個滿臉通紅。
“實在對不起，各位，文倩老家的房子、凌城新買的房子都要拿去抵押換貸款，專輯還差百十來萬的缺口……文倩這張專輯能不能成功發售，就全靠你們了！幫幫忙吧！”
這傢伙一轉臉，瞬間變成了一個可憐兮兮的借錢人，讓這些小穆老家的鄉親們大跌眼鏡。
“那……專輯發了能賺錢嗎？”一旁那個姓王的大嬸小聲問道。
“能啊！大賺特賺！要是賣得好，這錢翻好幾倍回來呢！”
“那要是賺錢了……要是賺錢了……”王姓的大嬸猶猶豫豫沒好意思繼續說。
江清川看了她一眼：
“賺錢了，文倩肯定能把錢還給你們。”
“不是……要是賺錢了，我們……這錢有利息嗎？”
“你是想錢想瘋了嗎！還要利息！村長你來說說，像話嗎，他還敢問利息的事！……”
“我……”王姓大嬸被江清川一句話噎得說不出下句。
小穆老師和她父母都解氣地大笑——這傢伙真是壞到骨子裡，套出來的話都用在這裡了！
村長黑着臉瞪了王姓大嬸一眼，然後轉臉笑眯眯地問道：
“我聽說，現在專輯市場並不好，很多專輯虧本虧得厲害……”
“虧了我們可以再想辦法籌錢繼續發新專輯，到時候還得勞煩大家幫忙……”江清川一本正經地說道。
“噗……”
村長差點被這貨的天真氣死——你丫的只顧着發專輯，合着是拿我們的錢去賺錢，賺到的是你的，賠了我們攤……想得真好！
“你好意思說？要是你們一直不成功，這錢得什麼時候能還上？”
“還不起我們可以慢慢還啊，怎麼，不相信我們嗎？”
自己的話被他又說了一遍，村長真想手撕了這傢伙，怎麼好像佔便宜的人被別人佔了便宜？
江清川見火候已到，那玩世不恭的神情瞬間散去，那強大的氣場油然而生，讓在場所有人感到壓抑萬分：
“設身處地地想一下，換成你們，你們現在是什麼心情！……你們自己想想吧！”
也許，這幫村民只能在鄉長甚至縣長身上，才體會過這種擡不起頭的壓迫感。
就在村民們小聲議論的時候，小穆老師的大伯站了起來：
“文倩啊，你專輯這麼重要，那就一定得做出來……大伯還有萬把來塊的積蓄，你先拿去應急……”
“大伯……”
一些和小穆家關係比較好的親朋也紛紛慷慨解囊，你家三千他家兩千，一轉眼，幾家人就湊了有十萬塊。
“謝謝，謝謝大伯，謝謝各位……我不需要……”
小穆老師還沒說完，江清川慌忙拉住她，一邊打眼色，一邊接過話來說：
“需要，需要記錄，怎麼不需要！快快，都記下來，回頭賺錢了好把錢還給人家。”
……
這頓飯吃得氣氛非常怪異，心裡算計着能從小穆老師這裡佔到便宜的人都失望至極，不光沒拿到錢，之前借的錢也還了出來；而真心想幫忙的親朋好友，卻真的分分鐘時間，就給小穆老師籌了近十萬！
江清川真不知道，是該說這些鄉親們混蛋呢，還是說他們有夠淳樸呢……
看來，這世上好人壞人各佔一半吧。
等打算借錢的都走了，剩下三桌都是小穆老師家的親屬和關係最親密的好友、鄰居時，江清川第一次站起身，舉杯說道：
“諸位，你們都是文倩最親近的人，感謝你們這麼多年來對文倩的關懷和幫助……我敬大家一杯。”
眼前這個年輕人帶着強大的氣場已經讓所有人感受過，現在他真誠的樣子又給人一種溫馨和坦蕩。
可惜，這種氣場的劇烈變化在這羣沒見過外面世界的農民眼中，並不覺得稀奇，反倒是這人和穆家到底是什麼關係，大家更感興趣一些。
“文倩她媽，這大侄子是誰啊？”
“對對對，我一直想問呢，介紹一下唄。”
喝完酒，幾個大嬸開始圍住小穆媽媽問長問短。
“他……他是……”
小穆媽媽這時候纔想起來，儘管江清川幫了自己家大忙，可女兒好像從未正面迴應過自己，這個小夥子究竟算是朋友還是對象……
小穆老師臉頓時又紅成了國旗色，羞澀地低下頭不敢說話。
江清川卻很大方地再次舉杯，對着屋子裡還剩下的三桌人朗聲說道：
“各位叔伯嬸嬸，我是文倩的男朋友，我叫江清川。”
江清川這“男朋友”一出口，小穆老師臉都快紅成醬紫色，恨不得鑽進桌子底下去。
“一表人才，一表人才……”
“小夥子真帥，看這大個子……”
“恭喜啊，老穆你這女婿有能耐！”
江清川也不知道，他們哪知眼睛看出自己有能耐……
等一羣親戚表揚完了，江清川微笑着說道：
“大家知道南粵的超越時代公司嗎？”
儘管是四線都算不上的小鎮子，可超越時代大名已經播撒到內地的每個角落，身邊只要有年輕人，都會時不時提起這個名字來。
“文倩現在就是超越時代簽約歌手……剛剛我說過，年後她就會有新專輯開始製作！借錢給文倩的各位親朋，如果專輯賺錢了，文倩不會虧待大家的！”
“別這麼說，你們年輕人就該闖蕩一下，多長長見識，賺不賺錢無所謂……”
“對對，我們不差這幾個錢，你們缺錢就先用着，吃好喝好住好，千萬別虧了自己。”
……
這次，江清川和小穆老師一家人才算真心實意地招待剩下的人，好吃好喝地鬧了一下午，直到日暮西山、繁星滿天。
等這些親朋回家後各自一打聽，都嚇得差點尿褲子——這位穆文倩姑娘，正是赫赫有名的夢想和勵志女王穆思珺！
而穆思珺受到Y的格外青睞，超越時代爲她打造專輯，已經不能說賺錢了，用“狂斂”或是“搶錢”比較準確。
“好嘛，還以爲純粹是幫忙送錢，現在看，人家根本不缺咱們這點錢！”
而吃完小穆老師老家的親朋，該換成江清川這邊了。相識已經五年半，江清川還是第一次帶着小穆老師回家。
一想到要見江清川父母，小穆老師心臟“突突”跳個不停。
這可不是簡單的見家長環節，關鍵小穆老師是這流氓的高中班主任，讀高中時候也開過家長會，她還隱約記得江清川母親長的什麼樣。
“清川啊，要不我們過兩年再說……”
看出小穆老師忐忑的心理，江清川輕輕拉着她的手安慰道：
“別慌，我爸媽又不是怪物，他們人很好的，別害怕。”
“我不是怕，我……我們畢竟是……”
看到小穆老師黯淡的眼神，江清川心疼地把她攬在懷裡：
“都什麼年代了，你在乎這種世俗的偏見嗎？”
“不是……我怕別人說三道四……”
“讓他們說唄……我現在帶着女朋友穆文倩回家，誰愛說誰說去！……文倩，陪我好好過完這個年好吧，不然，你又會變成夢想女王穆思珺了！”
“是啊……”
一旦回到穆思珺的角色，小穆老師不知道還有沒有這種機會和江清川獨處。
“好啦，安心、踏實點，早晚都會面對，也許沒你想的那麼尷尬呢！”
……
等江清川和小穆老師手拉着手走進家門時，江清川老爸老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