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賀麟邦一夜,直到清晨確定賀麟邦的高燒已退,睡眠平穩,夏若曦纔到一邊的貴妃椅上,躺下小憩。
起初是睡不着的,夏若曦心潮起伏,本來以爲有了賀麟邦,這個讓她平生唯一感覺到被在乎被疼愛的男人,是她今生的幸運,怎麼知道,平白的變故,竟然讓賀麟邦又成了她的死敵。
他捨得了他那麼多的資產,幫她收購天澤集團的股份,對她曾經那麼那麼的好,爲什麼突然變成這樣子?
或者,是她太笨吧,根本不瞭解人心到底是什麼?就像不瞭解,她的知己、她愛過的人,甚至撫養她長大的人……
心中含着一絲哀怨,夏若曦慢慢的睡着。
她睡着了,那邊賀麟邦卻突然驚醒。
“若曦……”賀麟邦驚惶的喊着夏若曦的名字,猛地坐起身,直到看到夏若曦就在一邊的貴妃椅上睡着了,他才略微的鬆了口氣。
太速度的坐起身,扯痛了他的傷口,慫恿他因爲那陣難以忍受的痛楚,皺眉。他伸出左手輕壓在就在心口而上的那道刀傷。傷口是被匕首深刺而成,再深幾分,就足夠穿刺進他的心臟。可是最後,他還是倖免遇難。受傷和免遭劫難,都是因爲同樣的理由,同一個人——
穿好衣服,賀麟邦下牀走到沉睡的夏若曦旁邊。
在賀麟邦的脣角微微的露出一抹無比眷寵的笑容,他那癡癡愛戀的眼神,落在夏若曦的臉上,久久不肯移開。
不管怎麼樣,他還是保護住了她。
就算險些付出生命的代價,他連一絲後怕也不會升起來,心中慢慢的注滿的,就是慶幸,慶幸他用他的睿智,保護住了這個他最愛的女人。
喉嚨深處輕涌上一聲嘆息,賀麟邦爲夏若曦遮好毯子,腦海中浮現昨天的情景——
那個叫唐煜的男人,對他來說,無論家世、樣貌,才情,他自問都絕不輸於他,然而他輸了一樣,卻照樣已經讓他輸盡了全盤,那就是年齡。
唐煜纔是和夏若曦年齡相若,無比般配的人!
一股澀澀的酸意,慢慢浮上賀麟邦的心頭,讓他又情不由己的一陣嘆息。
“我的兒子呢……”唐煜挾持着他,對他的質問聲,縈迴於賀麟邦的耳畔。
強龍不壓地頭蛇!不管唐煜身後的背景如何強大,苔北市是賀麟邦的地盤。他利用各種手段想要接近賀家,找到那個背叛他的女人,奪回他的親生兒子,那也是他暫且繞過那個讓他想殺死千回萬回的女人,能順利多活九個多月的理由。
匕首就抵在賀麟邦的胸口,他卻仿若無視,一臉輕鬆的大笑着。“哈哈,你的兒子,怎麼要問我?我怎麼知道你的兒子?我連你都不認識?”
華泰公司的地下停車場,那一刻已經儼如兩個勢力軍團,武力對峙的情景。危險氣息蔓延在整個昏暗的地下停車場。
誰的地盤,誰做主。情勢上來說,賀麟邦完全佔據着優勢。他的手下人多勢衆。
唐煜那邊七八個人,似乎就是完全在劣勢上,然而他的手下拿的武器都是當今最先進的XXX,只要他們扣動扳機,賀麟邦手下再多,也是一片一片的倒下。
“不要考驗我的耐性。”唐煜稍一用力,鋒利的匕首就刺破賀麟邦的血肉,威脅向他鮮活跳躍的心臟。
鮮血瞬間染紅了賀麟邦胸前的衣服。
“你大可以殺掉我,我也不會化作什麼冤魂,去找你索命,因爲我一死,你的兒子會馬上爲我陪葬!”賀麟邦冷笑,當他是誰?見慣大風大浪,人生沉浮的他,別說匕首已經刺向他的心口,就算穿透了他的心臟,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這一生,他沒什麼遺憾的,因爲,他想要的,想愛的,都已經得到了。
何況,此時他是握持着最大的勝籌的人。
那個出生才一個多月的男嬰,就是保護他最愛的那個女人的那把大傘。
也或者,不但是那個孩子,賀麟邦從回憶裡回過神來,濃濃的蹙眉。
若不是對孩子的母親,有着最深浩的感情,又怎麼會那麼的愛那個一面也沒見到的孩子呢?
愛,當愛扭曲的時候,就變成了把雙刃劍。割傷那個付出感情最深的人,也會刺傷另一虧欠付出的人!
不管怎麼樣,昨天的危機已經過去,只要那唐煜一天找不到那個孩子,夏若曦就是安全的。
以後,當真更應該謹慎了,他連去看那孩子一眼,都不行了。好在,他託付照顧那孩子的人,都是他的最親信的人,這點他不需要太擔心。孩子的健康,也是有保證的,他早在夏若曦生孩子之前,就爲孩子找到了乳母,除了作爲親生母親的夏若曦,無法親自照顧外,事實上,那個孩子享受的待遇,跟在親生母親身邊,不會有什麼分別。
真正說到不幸的人,應該是夏若曦吧。
一個男人因爲愛她,而恨到想要殺掉她,來消除背叛帶給他的痛苦。
另一個男人,也就是他。是完全毀掉她人生的那個罪魁禍首吧。如果不是他想着得到她,促使她背叛了那個兇殘狼性的男人,她也不會招來殺身之禍。
事已至此,沒什麼後悔的餘地了。這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後悔藥,若是真的遺憾什麼,那麼就用他全心全意的愛,捨身忘己的愛,來補償她。
“你保護不了她的,她是註定要死的……”唐煜冷的像從南極冰山上採擷下的寒氣的那把聲音,復響在賀麟邦的耳畔。
“我死可以,她必須活!”賀麟邦凜然無懼的回答那個冰山似的男人。
就是這樣的決心,就是這樣的篤定。他要愛和保護的女人,用盡所有辦法,也會讓她好好的活下去。即使是他會爲了這個善良的目的,付出最殘忍的代價……
對着夏若曦綻放最柔和的溫情微笑,賀麟邦站直身,走出臥室。
在他離開沒多久,本來就睡得不怎麼踏實的夏若曦,就驚醒了,她做惡夢了,夢到賀麟邦變成野獸,傷害她和她的孩子……
孩子——,夏若曦的心又被被撕裂了一般。若不是親身體會,她又怎麼會懂墨舒慧失去她這個親生女兒的那種痛徹心扉,撕心裂肺的的瘋狂痛楚?
有一點的不同,唯一的不同,就是她不會得瘋掉的。她要好好活着,親手將她的孩子奪回她的身邊。
日子突然間,變得的好難捱,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有了賀麟邦的威脅,夏若曦不敢不好好吃飯了。傷心欲絕的壓抑情緒,導致的胃不適,讓夏若曦吃一口就吐一口,吃多少,就吐多少。傭人看她的樣子,嚇得急忙通知賀麟邦。
等到賀麟邦回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夏若曦,如鯁在喉的那種痛苦吃態,他的心立即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醫生,快幫她看看。”賀麟邦催促隨他而來的出診醫生,幫夏若曦搭脈。
“走開!”夏若曦拒絕醫生的靠近,用用勺子舀着乾乾的米飯,往嘴裡送着。
這個倔強的丫頭!賀麟邦瞬間崩潰。
他是逼的她開始吃飯了,她妥協了,卻用這樣的自虐來報復他。
“別鬧了,聽見沒有?”賀麟邦憤然的將夏若曦面前的飯碗奪過去,狠狠的投擲到地上,清脆的陶瓷摔裂在地上的聲音,讓醫生和傭人的臉色,都變了。氣氛開始僵冷。
夏若曦淡淡的望了賀麟邦一眼,臉上浮現飄忽的笑容,她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摔碎的碗片前,將散到地上的米飯,抓起來,放到手心裡,似乎連一粒米,也不捨的浪費,夏若曦將其餘地上的米飯一粒一粒的撿起來。
賀麟邦看到夏若曦這樣子,幾乎瘋了。
一面看着夏若曦對他的憎恨,一面掩藏着爲什麼這麼傷害夏若曦的真正目的,他的心突然變成兩個極端,一半冷的刺骨,一半活灼的痛的煎熬。
“謝謝醫生,她這樣子,也不能讓你診治了……”賀麟邦按捺下情緒,打發醫生離開,同時也讓傭人下班。
等到房子裡就剩下他和夏若曦,賀麟邦才一把擒住夏若曦的手,將她滿手的米飯打落到地上。“你這樣做一點也沒有用,你越是對抗,傷的最重的就越是你……”
夏若曦擡起眼,眼神朦朧的笑着,緊閉的雙脣沒有說出一個字,卻照樣能將賀麟邦的心,狠狠的割一刀。
寧願她罵他,甚至拿刀子刺他,也比這樣的疏離,讓賀麟邦感到痛快。
有個瞬間,賀麟邦幾乎忍不住想要告訴夏若曦真相,告訴她,他那麼那麼愛她,才用這樣不得已的殘忍,換她的平安——
嘴脣已經張開,話語擱在嘴邊,馬上就要吐出來,一聲嘆息又毀滅了這一切。
他開始的時候,已經決定了這個苦,他自己來咽,苦果他自己吃,又怎麼會反悔了呢?
他不能讓那個等着殺夏若曦的男人,發現這是他和夏若曦預謀的一場戲,那樣的話,他一切的努力都白做了。
開始的劇集是他定的綱旨,那麼現在他也只能按照他自己設定的劇集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