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麟邦驚愕間,夏若曦已經走進來了。
除了神態間有些疲倦,看得出她並沒有受到過多折磨。只是——,當賀麟邦的眼神落到夏若曦的頸間,一把利刃狠狠的將他的心砍成兩半。他的拳頭握得緊緊的,身子在微微的顫抖。
可是,他還是迎着夏若曦走過去,緊緊的抱住她,聲音激動的說:“太好了,你能安然無事的回來……”在他抱住夏若曦的那一刻,他明顯的感到了夏若曦的排斥,恍惚間,賀麟邦聽到自己的心碎落一地的聲音——
“我回來求你將我的孩子還給我!”夏若曦輕輕推開賀麟邦,聲音淡的一點味道也沒有。
“不可能——”賀麟邦全身劇烈的顫抖着,聲音就像是發怒的獅子,咆哮着。
傭人看到賀麟邦發飆,都嚇得躲開,將客廳留給這兩個主人。
這時候,賀麟邦突然太感激自己當初的所作了,他是爲了保護夏若曦不被那個叫“god”的男人殺害,纔將那個孩子嚴密的保護起來,沒想到,現在居然成了他讓眼前這個所愛的女人留下來的唯一條件。
“那是我的孩子。”夏若曦的聲音依然淡淡的,不過目光卻咄咄的逼視着賀麟邦。
“他是不是在外面等着你?你們是不是要一家人團聚,然後過上你們幸福快樂的生活。告訴你——沒可能。”賀麟邦一把擒住夏若曦的下頜,強迫她面對他,然後對着她吼着,“他一直都想要殺死你,如果不是我將你的孩子藏起來,要挾他,你早就死在他的手下了。你知道你背上那薔薇紋身的含義嗎?那是死亡薔薇,代表着那個叫god的男人,必須殺死的人——”
“謝謝你。”夏若曦展開一抹笑容,儘管很虛弱,但是還是相當真誠。“我知道你爲了我做了很多,我感謝你,然而這些並不代表我就要用我的人生來回報你。一切都是你自願的,我從來沒有勒索過你,不是嗎?”
這是恐怕是賀麟邦聽到的,對他來說最無情最刺骨的話了,他被狂暴的激怒了。
你不愛的人用刀子來捅你,你除了會感覺恐懼,不會心痛,換做是你愛的人哪怕一句話,已經足夠媲比千刀萬劍的威懾力,讓你體無完膚,肝腸寸斷。
當年他也曾經遭遇過女人的背叛和傷害,人生載入地獄,是眼前這個有着天使一樣純澈眼睛的女孩子,救贖了他。如今她卻又一句話將他重新推回地獄——,不,是煉獄,比地獄更痛苦千倍萬倍的煉獄。
“你的心呢?你是沒有心的人嗎?”賀麟邦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會如此歇斯底里的,詛咒一個不肯愛他的人。
夏若曦薄薄的笑着,那笑容冷的沒有一絲溫度。“你失態了。”
賀麟邦差點吐血,豈止是失態,他還會失去所有的風度氣質。
什麼真愛都是不求回報?都是他/媽/的騙鬼的話,任何人只要愛了就會想要得到。這世界上沒有白吃的晚餐——
賀麟邦覺得自己是在討債了,他不勒索她的愛,但是她的人休想離開。只因爲,失去她,他也無法活下去。
她是她自己的,可是她從來都不曾真正擁有對自己的主權。這個永遠都被殖民的身體,實在讓痛恨厭惡。
“你欠我的,搶走了我本來的人生,所以你要還我……”賀麟邦對着夏若曦耳邊咬着牙低喃。
什麼?夏若曦倏然間瞪大眼睛,他在說什麼?
“你寫在U盤上的東西,我都看到了。”賀麟邦的話,再次讓夏若曦震撼不已。
夏若曦猛地想起在她找到U盤那天,賀麟邦曾經莫名的像受傷的野獸一般……,那一夜,他瘋狂的說了無數遍他要她,他只要她……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你註定是我的,想想前一世我的人生,你搶了那個真正的叫蔣耀玲的女人的位置,那麼你就只能按照她的人生活下去。”賀麟邦目光灼灼的望着夏若曦,篤定的口氣就像他纔是掌控夏若曦人生的人。
夏若曦啞然。
一個小時後,夏若曦站在二樓的陽臺上,看着賀麟邦走出賀家,坐進那輛一直等在賀家門外的路虎車上。之後,車子疾馳而去。
時間在夏若曦的煎熬般的等待中,一分一分的渡過。
不過是幾小時的等待,夏若曦卻感覺自己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幾十年。
深夜的時候,賀麟邦回來了。
看到夏若曦,一臉燦爛的笑容,伸展雙臂等着夏若曦迎過去。
夏若曦猶疑了一下,還是走過去,給了賀麟邦一個擁抱。
“他走了,將孩子也帶走了。你想要哭的話,就在我懷裡好好的哭一場吧。”賀麟邦撫摸着夏若曦頭髮,聲音溫和的就像是春天的細雨。
夏若曦只是淡淡的笑了,微微的舒了一口氣。她根本都沒有決定跟唐煜走,所以對這樣的回答,她並不遺憾,只是有些難過,因爲她都沒有機會親眼看到自己的孩子一眼。
夏若曦咬咬牙,讓自己的心冷下來。對她來說,重要的事,現在只有報仇而已,其他的,對她來說,她無力顧及。現在不管她擁有着什麼,過不了多少天,她還是會失去,變得兩手空空,因爲地獄不允許附帶品。如果她想見自己孩子,那麼就不該是隻見一面那麼簡單,而是爭取活下去,永遠陪在孩子的身邊。
“以後的事,我會幫你,只是從正當的路線,要報仇,但是不能因爲要報仇,就讓你自己成爲和那些人一些十惡不赦的罪人。犯下罪孽的是他們,從來就不是你,也不應該是你。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夏若曦點頭,她懂。昨天晚上,唐煜想用非常手段幫她報仇,被她拒絕。
如果她用黑色手段報仇,那麼她和連靜芬還有什麼區別?
她是受害者,報仇也要用正當的手段,讓那些邪惡的人得到應有的報應,而不是讓她自己的雙手上也沾上邪惡和罪孽,讓她由受害者,成爲害人者。
唐煜出現是個意外,打亂了她原本的節奏和步伐。夏若曦還是很快讓自己忽略了這個意外,她沒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
翌日,夏若曦和謝榮生見了面,還有潘曄。
“若曦,這是我發現的,”潘曄將一份資料遞給夏若曦,“我們合作的一家建築公司的建材原料供應商,在一個月前被更換了,這個原料供應商是凌以默推薦的,更是凌以默授意那家建築公司更換的。那間建材供應商,根本就是不知名的企業,我已經派人去查那間公司的底細了,過幾天,應該就能得到確實的訊息。”潘曄已經在謝榮生的告知下,清楚了夏若曦的身份,一和夏若曦見面就帶來極爲重要的消息。
夏若曦點頭,略微看了下那家建材供應商的資料,“潘叔叔,這真是很重要的線索,建材是最重要的,要是這方面出了問題,那麼我們建築的工程項目就很有可能成爲豆腐渣工程。這件事,一定要趕快查清楚。”
天澤集團是以房地產爲主營的集團,但是天澤集團只負責開發投資,旗下並沒有建築公司,在承攬下工程項目後,做出設計方案後,天澤集團再以甲方的身份,將工程建設分包給一些建築公司。天澤集團並不直接參與工程建設,只起監督把關的作用,如果這個監督者出現舞弊,那麼工程的質量就根本無法保證了。
“這份資料我拿回去,賀麟邦也許能幫我們的忙。”夏若曦說完轉頭對謝榮生說,“還是要設法拿到凌以默授意那家建築公司更換建材供應商的證據,要是天澤集團因爲這件事,受了牽累,到時候能揪出凌以默,以防禍及天澤集團的根本。”
“嗯,我知道,我會派人去調查取證的。”謝榮生會意。
三個人又針對凌以默在進駐天澤集團的各種決策上,商榷了一下,研究凌以默可能對天澤集團放毒的地方。
此時,夏若曦最害怕的就是凌以默將腐毒植入天澤集團,等天澤根基被腐蝕,他拋空手上的天澤集團的股票,已經經歷過夏天俊決策失誤的那次重劫的天澤,這次再陷入誠信危機,質量危機,那麼天澤就別想着再屹立起來了。再堅強的人,也扛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天澤集團也一樣。
在她父親夏天澤過世後,天澤集團其實已經不像之前的那樣昌盛了。接連的緋聞和譭譽參半的工程項目,加上賀麟邦的華泰公司的競爭打壓,這個苔北市房地產界的老大哥企業集團,已經呈現衰弱老態。再經歷風吹雨打,那麼岌岌可危就是必然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