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爲什麼只是失去記憶而已,明明人還是那個人,卻什麼都改變了呢?”
多芙如此問道。
她的心裡忍不住有些恐懼起來。
晴也是這樣失去了寒的嗎?
當時,她只是心裡暗自高興,沒有想過晴的心裡會有多麼痛苦。那麼,現在,她也會和晴失去寒一樣失去丹尼爾嗎?她不要。從一出生,他們就在一起的,也會一同老去的,他們說好了的,她不要這一切發生改變。
多芙猛然從水裡跳了出來,上岸朝向晚晴和丹尼爾走去。
向晚晴和丹尼爾不知說什麼正說得開心無比,丹尼爾甚至笑着爲向晚晴拂去了風吹落在她頭髮上的葉子。
多芙按捺住滿心地不悅,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在他們兩人的身邊坐了下來。
“你們剛纔在說什麼有趣的事啊?這麼開心,說給我也聽聽啊?”
丹尼爾方纔還是一臉地笑容,這會兒卻沉默了下來。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向晚晴於是笑道。
“沒什麼,我們只是在講診所裡的事而已,詹妮的手術刀真的很準。”
接下來的情形卻是不太妙,向晚晴費盡心思找話題,無奈丹尼爾和多芙都不太配合,還好過了一會兒肯恩和艾咪兩個人也來了,才略微好一些。但多芙的臉上雖然在笑,不過,連向晚晴都看得出來她是強裝的。幾個人回到鎮上之後,向晚晴立馬託辭要買點東西帶回去進了最近還開着門的琳娜的酒吧,天知道,這裡除了酒還有什麼可以買的東西。但,她再也受不了這麼怪異的氣氛了。
向晚晴一進酒吧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口哨聲連連。
向晚晴這才發覺有許多身穿迷彩服的士兵在,她有些不自在。鎮上的男孩們是不會這樣對她的。向晚晴轉身就往外走,一個人卻追了上來。
“晴,等等我。”
是簡
她身姿婀娜地走在向晚晴的身邊,享受着黃昏時舒適的風。薄暮降下,百鳥歸巢,一切漸漸地變得靜謐,連有些浮躁的心情也是。
“好久沒有嚐到你的手藝了,今天晚上去嚐嚐,不介意吧?”
簡挽着向晚晴的胳膊笑道。
“那,約翰他們怎麼辦?”
向晚晴遲疑地問道,其實,她只是在想,詹子寒怎麼辦?鎮上的餐館現在可都沒有營業了,大家都是在自己家吃的。
“我跟他們說了,讓他們也來,不介意多幾個人吧?”
“哦,不介意。”
向晚晴搖了搖頭,心中在想,詹子寒,他也會來嗎?也沒有多久,卻覺得好像已經有很久不曾看過他似的了。
菜被簡一道道擺上了桌,香氣撲鼻。
簡已經忍不住誘惑,直接用手抓了不少嘗過了。
天漸漸黑了,外頭傳來紛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漸漸地近了,有人來了。
多芙、艾咪、肯恩、丹尼爾幾個先走到艾咪、丹尼爾的家,丹尼爾同多芙和肯恩告別,卻被多芙拉到一邊,艾咪阻止,多芙卻道。
“你不要管,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
艾咪只好嘆了一口氣。
出來迎接的艾咪媽媽皺了皺眉頭,肯恩只有自己一個人先回去了。
“有什麼事嗎?”
丹尼爾的目光左右遊移,就是不看多芙。
“沒事我先回去了,我有些餓了。”
“餓了?”
多芙氣急反笑。
“如果是以前的丹尼爾的話,他絕對不會因爲餓了就不理我,也不會看都不看我,更不會成天避着我。丹尼爾,你說,你最近是在避着我,對吧?”
“有嗎?”
丹尼爾的話顯得如此敷衍。
“爲什麼呢?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多芙啊,我們一起長大的,並且說好一輩子都要做好朋友的,爲什麼你現在理都不理我,對那個剛認識的晴笑得都比和我在一起笑得開心。你現在討厭我了嗎?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啊?
多芙本來是憤怒和質問,說到後來她的眼淚卻掉了下來,止都止不住。多芙覺得十分丟臉,這一輩子她都沒有爲誰這麼哭過,就連詹子寒也不曾,如今,如今卻爲了這個混蛋。她胡亂用手背擦着自己的臉,狼狽無比。多芙只覺得無比羞恥,這個樣子,怎麼可以被別人看到。她匆匆地丟下了一句“我走了”,轉身就要跑,卻發現自己的胳膊被抓住了。
多芙回過頭,看到了丹尼爾的手正抓着她的胳膊、
多芙不敢擡起頭,不想讓丹尼爾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樣。低着頭的她聽到頭頂丹尼爾低沉的聲音傳來。
“對不起,多芙,是我不好,不要傷心了。”
本來已經漸漸止住淚水的多芙“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撲到了丹尼爾的懷裡,用拳頭一個勁兒地捶着他。
“你這個混蛋你知道,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再也不要這樣子對我了。”
多芙的心裡有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
她卻沒有注意到丹尼爾雖然溫柔地抱着她,手也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可是,眼裡露出的神色卻十分複雜。
叮咚——
門鈴一聲還沒有響完,門就開了。
門站在門口笑迎着他們,有些訝異。
“怎麼竟然一起來了?”
她本來以爲會分成好幾批的,傑克、伯特應該一起,約翰下午不知會和哪個美女在看手相什麼的,應該會一個人來,詹子寒如果來的話,有可能會和向晚意一起也說不定,這兩個人最近好像相處得不錯的樣子。
“一起來了不正好?”
約翰擠過簡進了屋子,並問道。
“晴美人在哪裡?廚房嗎?我得先去跟辛苦的晴美人打聲招呼纔是。”
說着,就徑自往廚房裡而去。
“還要過一會兒纔好,你們在客廳先坐一下,我去幫晴端菜。”
簡說完就扔下幾人往廚房走去。
約翰此時卻已經到了廚房口,正和聽到聲音端着菜出來的向晚晴撞了個正着,向晚晴手裡的菜晃了一下,菜汁微濺了出來,向晚晴驚呼一聲,約翰已經手腳麻利地將她手上的盤子拿開,放到了一邊,一手執起了向晚晴的手。
“唉呀,燙着了吧。”
別說邊吹着氣,順便用舌頭舔去了向晚晴手背上的菜汁。
向晚晴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什麼感覺,滑滑的,好像蛇一樣,好恐怖。
向晚晴下意識地就想將手從約翰的手裡抽出來,無奈約翰抓得緊緊的,她完全掙不開。約翰將向晚晴往客廳拖,一邊跟向晚意說讓他把燒傷藥拿出來。這才被湯汁濺了一下,哪有什麼大不了的,做菜的時候不小心被油濺到可比這個程度厲害多了,向晚晴對約翰說。
“不用了,沒有什麼的,我沖沖水就好了。”
“怎麼可以?”
約翰瞪大了眼睛,心疼不已。
“這樣美的肌膚怎麼可以這麼糟蹋?這簡直是在糟蹋上天的傑作,我約翰絕對不允許在我的眼前發生這樣的事?”
約翰不顧向晚晴的抗拒,將她往客廳拖。
向晚晴無奈得緊,只得又道。
“竈上還有湯,馬上就要好了。”
約翰則大聲招呼道。
“簡,湯就麻煩你了。”
“沒問題。”
簡比了個OK的手勢,一搖一擺地進了廚房。別看簡這副狐狸精樣,做飯的手藝卻是十分不錯的,見狀,向晚晴只得就犯。簡從約翰的身邊走過時,卻跟約翰兩個互相交換了一個得意的眼神。
向晚晴被拉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向晚意已經拿出了急救箱。
約翰用棉籤蘸着藥水,握着向晚晴的手,給她擦。向晚晴有些不自在,說自己來就好,結果被約翰傷心的眼神給打敗,只能由着他了。只不過,小小的擦傷,約翰也塗得太仔細了吧,向晚晴的手足足被約翰蹂躪了十來分鐘,擦一下,吹兩下,還用那種可以起雞皮疙瘩的眼神看着向晚晴,向晚晴只覺得她的胃是十分地不適應。約翰向來對待外面的女人喜歡用這一招,但他喜歡調戲美女的毛病卻很少在向晚晴的身上使,因爲向晚晴和詹子寒的關係,如今,他卻似乎將向晚晴也納入了他的狩獵範圍了。
終於,菜都上齊了,可以吃飯了。
可是,吃個飯也不得安寧,約翰殷勤地不停地夾菜給向晚晴,吃過飯後,約翰又跟進了廚房,幫忙向晚晴洗碗,一整個晚上,他幾乎都粘在向晚晴的身邊。向晚晴幾乎沒有跟其他人說話的機會。不過,這樣也好,要不然,向晚晴也不知道要跟詹子寒說什麼。一句話不說也有些奇怪,可,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於是,向晚晴也十分賣力地配合着約翰,不過,這倒是不怎麼困難就是,約翰原本就是十分有趣的人,向晚晴儘量讓自己不去注意詹子寒,將注意力集中在約翰的身上,時間倒也很快就過去了。
到了十點多的時候,和向晚意兩個站在院子裡,送走了詹子寒他們。向晚晴輕吁了一口氣。不過,下一秒又被簡的一句“明天我們再過來”嚇了一大跳。明天他們還要來啊?向晚晴有些苦惱。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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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
“能不能想個藉口幫忙我回絕簡?”
向晚晴請求道。
“爲什麼不自己對簡說?”
“我怕自己又會被簡說服。”
向晚晴說道。
這樣見面的話,那個人會很辛苦吧。今天都沒有怎麼說過話。雖然他本來話就不多,可是,和朋友們在一起,也不是那麼吝嗇話語的人。今天一個晚上,說出來的話幾乎可以用十根手指頭來計算了。
所以說,還是少見面比較好吧。
應該剛纔就回絕簡的。
可是,心裡雖然知道這樣做纔是對的,但拒絕的話就是說不出來。
大約是在心裡,其實,就算是這樣也好,還是很想見到他的吧。
所以,向晚晴才拜託了向晚意,簡應該是故意這樣做的,她沒有能親自拒絕簡的信心。
“不。”
向晚意拒絕了向晚晴的請求。這還是向晚意第一次拒絕她。向晚晴完全沒有想到向晚意會拒絕她,不禁詫異地擡起頭來。
“哥哥?”
向晚意站定,輕撫着向晚晴的臉,看着她的眼睛。
“對你來說,也許那個人的感覺比你自己的感覺更爲重要。可是,對哥哥來說,你的感覺卻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的感覺都重要。別人覺得痛苦也好、難過也罷,就算要瘋了也與哥哥無關,哥哥只希望你能夠開心。知道嗎?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你像以前那樣笑得那麼開心了。我很想念那樣的笑容。”
“哥哥。”
向晚晴動容地看着向晚意,她伸出雙臂,抱住了向晚意,將頭靠在了他的肩上。
“對不起,害你擔心了。不過,哥哥,我向你保證,我會好起來的,即使沒有他。我有哥哥就夠了。”
月光照在相擁的兩人身上。
鼻間似乎聞到月季花開的香氣。
這,真是一個美好而靜謐的夜晚啊。
“以後,不要再這樣做了。”
其他人都進去,詹子寒叫住了簡和約翰。
“你們不覺得這樣的把戲實在很幼稚嗎?”
“幼稚?”
簡轉過頭去問約翰。
“會嗎?”
約翰拿起了手,湊在鼻子上聞了聞,一臉陶醉地道。
“簡,我現在似乎還能聞到晴的味道呢,真香。簡,你說,明天我是不是可以進行下一步了,先是看手,然後摟腰,再下一步……”
約翰笑得**無比,不過,下一步,他就發出殺豬似的叫聲。
詹子寒將他的手扭到了身後,在他的耳邊寒聲道。
“再碰她一下試試看?”
說完,詹子寒又是一陣後悔。他這是幹什麼?那根本就是另外一個女人,跟他一點兒關係也沒有的女人,誰碰她又跟他有什麼關係?可是,就是覺得無法容忍。今天,約翰的手一直在他的手上時,詹子寒當時就有一股要將他的手摺斷的衝動,好不容易忍到現在,結果,還是破功了。明明知道約翰並不是對那個女人有意思,只是跟簡合起來故意刺激自己而已,只要不理會他們,這種無聊的遊戲他們玩久了沒意思了自然會收手,這樣簡單的一眼就可以看得出的拙劣伎倆,自己竟然還是上勾了。明知道是陷阱還上勾。詹子寒狠狠地甩掉了約翰的手,先一步進了門,進了自己的房間,順便甩上了門。
而他一走,簡和約翰兩個大笑起來。
不僅笑,而且笑彎了腰。
天啊,沒有搞錯吧。
他竟然真的上當了。
還是這樣膚淺的、幼稚的。
約翰一邊笑一邊甩着自己的手抱怨。
“好小子,可真用力啊。我的手,疼死了。”
“你不會是說你不做了吧?”
簡危險地眯起了雙眼。這樣的好戲,看一次哪裡夠?這小子想在這個時候退出,想找扁嗎?
約翰則朝簡飛了一個媚眼,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要做也可以啦不過,簡,是不是得給一點鼓勵啊?”
“鼓勵?”
簡朝約翰勾了勾手指,約翰喜滋滋地湊了上去。下一秒,比剛纔的慘叫聲淒厲數倍的叫聲響了起來。
“小子,竟然敢和我討價還價,不想活了是不是?”
詹子寒躺在牀上。
沒有電的晚上,什麼也做不成。實在是無聊。他閉上了眼,卻半天也睡不着,腦海裡,又浮現出一張臉,一張無比熟悉的臉。熟悉的心痛又涌了上來,詹子寒捂住了胸,深深地呼吸,靜等着痛苦的時間過去。是的,會過去的,不論有多麼痛,總是會平靜下來。剛剛知道她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這種心痛幾乎沒有停止的時刻,可是,現在好多了,已經變成只有想起她的時候纔會如此了。而就在今天沒有見到那張一模一樣的臉之前,已經成功地有一個小時沒有想起過她了,因爲,這一個小時在臨時訓練場地的拳擊場打沙袋。這的確是一個好方法,一個勁兒地重複某一個動作,將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忘掉,包括可惡的、可恨的她。詹子寒從牀上跳了下來,走到牆邊,一手撐着地,沿着牆倒立起來。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只有這樣一直立着,直到累得再也沒有辦法時,才能進入睡眠。要不然,就會做夢。夢裡,她支離破碎,一直在哭,哭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哭得他,恨不得也隨同她一起去了。但是,他不會,他是詹子寒,他纔不會那麼懦弱地死去,他也絕對不會原諒那個懦弱地死去留下他一個人的女人,他會活得好好的,一定會,即使,沒有她。
第二天晚上,鎮上舉行了盛大的歡迎舞會,歡迎來到鎮上幫助他們的軍人們。雖然,他們現在還什麼對鎮上有用的事情都沒有做,他們只是一隻路過這裡的軍隊,調查外面鎮子裡的情況,並且將狀況回報給基地,以便基地瞭解情況,並進行援助。但,就只是這樣的消息也足在讓鎮上的人們歡欣鼓舞了,既然軍隊還在,政府還在,那麼,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很快,他們就會得救了,恢復有電、有空調的日子。
舞曲熱烈地響着,約翰的眼睛一亮。
那個漂亮的尤物,他以前怎麼好像沒有見過?
約翰拂了拂衣領,朝那個紅髮女郎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