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開始便知道
她是在裝睡,薛梓彤看着昭伶公主的模樣說道:“孩子呢?”
昭伶公主無辜道:“孩子沒
來,是我來看看你,你當了皇帝,我們倒生份了。彩虹文學網,一路有你!”
薛梓彤四處
環顧,嘴上客氣道:“回京師後一直忙着,本想找個太平日子去看看您,卻沒成想病倒了。”
昭伶公主不在意的笑笑說道:“我呀,自你走之後,也就去了江南州一代,大曆亂了,我這樣
的老牌公主待在這裡,即使沒有性命之憂,還是很多人來打擾,在江南州躲了陣清閒,聽說你回
來了,才又回了京師。”
“姑媽身體可還好?”薛梓彤坐在椅子上,因爲周圍沒有旁的人
,她親自爲昭伶公主添了盞茶推了過去。
“嗯,還可以。”昭伶公主抿着茶水,偷偷擡眼
不動聲色的打量着薛梓彤。
“我剛纔明明聽到孩子的聲音,姑媽到底做了什麼?”薛梓彤
總覺得此事透着詭異,忍不住追問道。
“我最近非常喜歡聽戲,那個唱旦角的,不但戲曲
唱的好,還會口技。”昭伶公主一貫養尊處優,說到自己的心愛之物更是一副普天之下唯我獨尊
的感覺。
薛梓彤卻全沒有那個心思,一身素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透過描金屏風看到屏風
後站着一個人影,那人影非常清秀挺拔,穿着一身柔軟的花色衣服,透着隱隱的白色屏風,倒影
過來些許顏色。薛梓彤望着那背影知道這便是昭伶公主的新**。
薛梓彤搖搖頭,婉拒了昭
伶公主的好意,昭伶公主不以爲忤,輕笑道:“這白天日頭長,咱們也許久未見,敘敘話可好。
”
薛梓彤微笑着點點頭,昭伶公主是個讓人愉快的老太太,只要她願意她說的話還是很重
聽的,昭伶公主便開口講到:“我呀,先給你說個故事,我有一個小侄女,最是個暖心暖意的可
人兒,她小時候喜歡吃一種花茶,可是這種花茶很難在北方培植,小姑娘心性倔強,偏偏要種出
來纔是,她是嬌養的公主,可也被條條框框的歸置着,不顧形象的每天刨土挖泥,就是非要種這
棵樹,被狠狠的罰過幾回,可是到了秋天,那樹卻沒有一點生長的跡象,從那以後,她便在不吃
這種茶了,而且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自己不再吃。”
薛梓彤笑道:“能放下的人是福氣
。”
昭伶公主狡黠一笑道:“是啊,所有人都以爲,她不再喜歡吃這種茶了,可是她卻從
沒有忘記這個茶的味道,她用的器皿衣物一概東西都不知不覺的繡着這種花茶的原身,她愛吃的
東西喝的茶水也偏愛類似的味道,說到底,她從未忘記過。”
薛梓彤揚揚眉道:“原來,
姑媽想說的是這個,您是要告訴我,若真的忘記了一個人,絕不是生硬的迴避,而是坦然的面對
他的出現。”
昭伶公主依舊帶着一副恬淡的笑容,輕嘆道:“你是個聰明人。”
“
事實證明,我並不比旁人聰明多少,反而陷得更深。”薛梓彤自嘲的笑笑,她隱約覺得屏風後的
人影微微動了動。
“士之耽兮猶可妥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原本就是個亙古不變的真
理,別人能挺過來,你也一樣,只是你一向要強不肯直視自己的軟弱罷了。”昭伶公主說着話時
,眼神有些不確定的看着薛梓彤,似乎是想要確認什麼。
薛梓彤仔細回味着昭伶公主的話
,沒注意到昭伶公主不動聲色都留在自己身上的注視。
“我們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我認,
很多事情需要時間去慢慢遺忘,他是久久的父親,人也已經走了,無論他以前做過什麼,我都會
告訴久久,他的父親是個了不起的人。”薛梓彤一說到久久,似乎又來了精神,眼中投射出溫和
的光。
“梓彤,你有沒有想過,或許老四很冤,或許他想做的只是保護你們。”昭伶公主
輕聲開解道:“你應該清楚他對你的感情啊,我可是看着你們兩一直好起來的呢,我看人一向是
不會錯的。”
“姑媽。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感情的事情,身處其中的最明白,蕭弘瑾對
我做了什麼他心裡很清楚,他人已經去了,我也不想在追究,他到底有沒有愛過我,我一向是輸
得起的,不想多做糾纏。”薛梓彤的聲音透着不容拒絕的清冷,這清冷,連薛梓彤自己都嚇了一
跳。
昭伶公主見薛梓彤這樣形容,笑容依舊不減,可是眼神中卻閃過一絲慌亂,廣袖中一
雙蒼老的手,緊緊攥了一把扶手,緩聲道:“也是,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罷,不如我們聽
他唱唱曲。”
薛梓彤也不想駁了昭伶公主的面子,畢竟她曾經處處幫助自己,她的幫助也
一直非同小可的對大局起着決定性作用,所以薛梓彤並不想讓她難看,便笑道:“好啊,姑媽的
味向來不低,今天我是有耳福了。”
昭伶公主輕輕拍拍手。
屏風外身着花衣的清秀
背影,向裡面躬身行了一禮,便開始清唱起來,男聲低沉深情,蒼茫疏離,彷彿來自天邊。
薛梓彤並未聽清,他唱的是一個什麼樣動人的故事,只是一下便陷進他的聲音中,久久不能自拔
,彷彿清風拂過,歌聲雖然有些感傷,卻讓人在微微的苦澀後,安靜了下來。鳳藻宮曼妙的歌聲
滋養着每一顆疲憊的心,這樣乾淨的聲音,讓每一個人得到了救贖。
一曲終散,薛梓彤真
正體會到了餘音繞樑三日不絕於耳的感覺,難得真心笑道:“姑媽又得了個妙人。”
“你
喜歡便留在宮裡就是了。”昭伶公主毫不介意的說道。
薛梓彤確實爲這歌聲着迷,可是畢
竟對方是個男子,貿然留在宮裡,實在是落人話柄,而且滿朝的人都正在找她的不自在,現在節
外生枝,只能引來羣臣激憤。薛梓彤就納了悶了,狄絨壓境的時候,燒殺搶掠,沒少羞辱他們,
都不見他們這麼憤慨,一個女子掌權就好像掘了他們祖墳般不能容忍。
“你一向是個敢做
敢當的,如今到謹慎起來了。”昭伶公主打趣道。
薛梓彤笑笑:“我並不如何喜歡伶人,
更不好意思奪姑媽的喜歡,姑媽的好意我還是心領了。”
“我倒覺得,對付那幫老臣,你
一味退讓沒什麼意思,倒不如給他們個下馬威,別以爲他們說什麼,你就得聽什麼,想收拾他們
了,自然有人願意爲你效命,女人啊,就得對自己好,關起門來可別苦了自己。”昭伶公主意味
不明的笑笑。
薛梓彤知道昭伶公主的意思,是啊,她何苦要畏懼那幫迂腐大老傢伙,自從
和蕭弘瑾反目一來,她就沒過過一天舒服暢快的日子,如今想聽聽小曲緩解一下情緒,還要考慮
考慮那幫永遠不會對他滿意的糟老頭什麼感覺,薛梓彤心裡生出幾分豪氣道:“姑媽若捨得,便
留下來在我身邊伺候。”
昭伶公主見薛梓彤收了自己敬獻的伶人心裡很高興,便招呼他過
來給薛梓彤請安。
那伶人從屏風後走出來,薛梓彤看他走路的姿勢有些彆彆扭扭的,不過
氣度間卻有一種少有的貴氣,是多年貴族門庭中養出來的,一身花哨的衣服到和他的身份十分相
配,只是臉上沒有什麼血色,面孔極其嬌媚,長着這樣一張臉,宜男宜女。
“慕流年謝過
陛下。”那男子雖然一臉妖氣,倒是不卑不亢,堂堂正正大大方方的站在那裡,他一臉正氣的倒
顯得薛梓彤有些心虛。
正當薛梓彤在考慮這人是不是留錯了時,昭伶公主已經站起身來告
退了,她年事已高,中午定要午休的,薛梓彤也不便留她,待昭伶公主一去,兩人陷入了巨大的
沉默中,聲音幾乎靜到了負數的狀態。
薛梓彤靠着椅背,想顯得自然些,她的經歷算是頗
豐富的,可是倒貼個小白臉還真是頭一回,雖然這賣相確實不錯,可是薛梓彤現在正情殤中,打
不起什麼興趣,到還覺得這樣有些不妥,很是尷尬。要叫人來,又顯得自己漏了怯,左右都有些
爲難,薛梓彤靈機一動準備叫人進來添茶,可是慕流年眼明心細,早過來幫忙添茶,他人一靠近
,一股迷情香味道就灌到人鼻子裡去了,慕流年臉上十分正經,可是有條不紊的倒着茶杯,細膩
的手偏偏從薛梓彤放的遠遠的手邊擦過。
薛梓彤想把手收回來,可是又不想顯得自己沒經
驗鎮不住他,便大大方方的把手放在桌子上,待他斟好茶,穩穩端給自己時,薛梓彤接在手上,
打開杯蓋,垂首剛準備喝時,不經意的擡頭,正對上慕流年還未來得及掩飾的熱切目光。
薛梓彤將茶杯放下了,慕流年乖覺意識到自己剛纔失態了,忙收斂了目光垂首站着。
“我
累了,叫人進來給我捏捏背。”薛梓彤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覺得和慕流年單獨相處很彆扭,便開
始找出各種理由來想叫進來幾個人,可不知爲什麼,原本里面一個咳嗽聲,那些訓練有素的宮娥
就會飄進來似得又輕又快,今天卻一個都不見了。
“陛下捏背這種事我很熟練的。”慕流
年說罷還未待薛梓彤同意便已經撲身過來了,薛梓彤幾乎要做出格鬥的姿勢制止慕流年靠近,她
忙喊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背一點都不酸。”
慕流年無辜的看了看她,說道:“別的
地方我也會捏。”
“我哪都不酸了,我現在覺得身輕如燕健步如飛。”薛梓彤摸摸鼻子說
道。
慕流年好像一個甩不掉的鼻涕,雖然這樣形容,對不起他那張帥到飛沙走石的臉,可
是薛梓彤找了幾個藉口都被慕流年過分熱情給組織了她向外救援的機會,薛梓彤忍無可忍道:“
叫幾個人進來,人多熱鬧。”
慕流年居然說道:“陛下喜歡熱鬧,那我給您唱曲啊,只要
陛下不喊停,我能不帶重樣的唱三天三夜,陛下您去哪?”
薛梓彤受不了慕流年橡皮人一
樣的粘着自己,可是又不好把他趕出去,不然她女中豪傑的名聲不救毀了。索性直接爬回**上睡
覺去了,薛梓彤蟬蛹般裹好被子就不再動彈了,薛梓彤起初在被子裡細細聽着果然沒有一點動靜
,暗笑這慕流年吃了閉門羹不敢在過來了,天下哪還有這樣厚臉皮的人,便安安心心的睡了,可
是沒過一會就聽到一陣衣服悉悉索索的聲音,薛梓彤還未來的及反應,就感到一個溫柔的身體赤
條條的鑽進自己的被窩緊緊的抱着自己,薛梓彤的一身素衣薄如紗縷,兩人的身體只隔着薄薄的
綢緞,薛梓彤心裡一陣狂跳,她已經許久沒有被男人這樣抱在懷中了,慕流年用氣聲在薛梓彤耳
邊說道:“陛下原來是想要這個啊,都怪我沒領會陛下的意思。”說話間雙手已經在薛梓彤身上
摸索開來,薛梓彤感覺都啊一陣電擊,猛的從**上跳起來,再也忍不住了氣的大罵道:“你給我
滾下去,你以爲什麼人都能爬上我的**嗎?”
看着薛梓彤如此盛怒,慕流年麻利的從**上
赤身**的下去了,不着絲縷的身體就被薛梓彤無意間一覽無餘,搞的薛梓彤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
來,許是裡面響動太大,儷娘衝了進來,將將看到眼前這一幕,忙紅了臉,又準備跑出去,薛梓
彤忙喊道:“跑什麼跑,都給我進來。你,給我穿好衣服。”
薛梓彤氣急敗壞的指揮道,
沒套着狐狸還惹得一身騷,真是窩囊,儷娘見薛梓彤動了怒,可是裡面的場景實在不好看,便沒
讓其他人進來,只是自己守在了那裡。
“你們都去哪裡了,叫半天沒人進來?”薛梓彤真
的動了怒,儷娘忙跪了下來使了好幾回眼色,慕流年纔不情不願的跪了下來,不甘心的用無辜的
大眼睛瞪着薛梓彤,薛梓彤扭過頭去不看他。
儷娘雲裡霧裡的還不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麼,
可是看薛梓彤生氣了忙解釋道:“是奴婢不好,奴婢擔心您身體,請來了昭伶公主,昭伶公主打
了包票說一定送您一個讓您開心的禮物,哪曾想到是個活人,我準備進來看看,卻被昭伶公主擋
在門外,所以……”
薛梓彤擺擺手說道:“把他給我帶出去,安置好。”
慕流年丟
下個幽怨的眼神被太監們領了出去,薛梓彤自顧自躺在**上,雙手枕在頭下,她的心到現在依舊
是狂跳不止,難道真的是對他有些動心,不可能,自己什麼時候喜歡如此低級趣味的了,雖然他
長得帥,可是也不能亂來啊,但是自己心跳那麼快是怎麼回事。
原本薛梓彤不說話,是沒
有人敢講話的,自然也沒人敢問她什麼,可是自從她這次突然得了這個怪病,儷娘急的沒奈何,
她這才發現其實薛梓彤內心是很柔軟的,看上去若無其事,心裡其實都在滴血,只是她要強不肯
給別人看出來,事情存在心裡,那麼多累積下來,可不是不好受,要出事,儷娘現在最怕她一本
正經的悶不吭聲。
薛梓彤不說話,儷娘自要找話說,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主子可是不滿
意剛纔那伶人。”
薛梓彤皺皺眉頭,想起剛纔那一幕薛梓彤只覺得好沒臉,不願多說,可
是儷娘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解其意,接着說道:“這都是外面沒教養好風塵氣太重,有些沒規矩
,好好**一番還是堪當大用的。”
薛梓彤已經滿臉黑線了,**?大用?薛梓彤甕聲甕氣的
道:“他能堪當什麼大用?”一激動薛梓彤已經坐了起來俯視着跪在地上的儷娘。儷娘被這一反
問問的是面紅耳赤,可是薛梓彤在問話,她又不敢不答,只得試探的問道:“他既進了宮服侍陛
下,那就是男**,男**的大用就是哄的娘娘開心,能讓娘娘開心了,可不就是大用。”儷娘突然
發現自己有些摸不準薛梓彤在想些什麼,大曆民風開放,再加上她個人的經歷,所以男女之事看
的淡些,而且薛梓彤也一向表現的十分開放,並不在意和男人的結交,蕭弘瑾更是在還未和她成
親前就夜夜留宿,所以看到她心裡苦,便請來慣會**作樂的昭伶公主想想法子,正巧昭伶公主也
很願意做這個順水人情。可是薛梓彤不但不受用,好像還真的動了怒,原來她這般保守,真是讓
她捉摸不透。薛梓彤皺着眉頭道:“你且將他拘在一個園子裡,好好規整就是了,我不同意,不
準他來見我。”薛梓彤不想在多說自己的想法,畢竟她現在臨朝,改變了很多大曆的風情,男**
養着也不過多頓飯,雖然薛梓彤並不喜歡混亂的關係,自己若一味推開倒顯得矯情,不如大大方
方的受了,反正宮裡屋子多,隔着這許多圍牆住在一起和沒住在一起沒有多大差別。
252|第二百
五十章:挖牆腳
儷娘鬆了口氣,以爲自己猜對了,還以爲薛梓彤是接受了,那她可要幫着好
好**這個人,到時候送到薛梓彤身邊去可是功勞一件。薛梓彤說道:“着一班訓練有素的宮女過
來伺候我。”
想了想又說道:“以後宮裡不用太監了,現有的這些,有哪家親王喜歡用太
監就送過去,沒人要的,置一筆妥善的安歇費用送出去。”薛梓彤一看到那些太監心裡就很難受
,
儷娘睜大眼睛看着薛梓彤不大確定的說道:“那您是說,宮裡的粗活重活都用真的男人
?”
薛梓彤倒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妥,只是突然發現自己這一出很想當年的末代皇帝做的,
或許她的好心,反而斷送了許多人的生計,這些太監很有可能就會淪落街頭,而且沒有任何保障
,還會受盡歧視。
“這樣,你去做個冊子,將所有太監名錄抄下來,願意留下的便留下,
願意走的便走。”薛梓彤心裡有些不自在,自己現在的身份隨便發號施令會足以改變成千上百的
人的命運。
儷娘點點頭便去了,薛梓彤本是一番好意,希望那些太監能有個妥善的去處,
可是對於很多太監而言最好的去處就是留在宮中。薛梓彤的做法讓很多沒有根基的小太監受了苦
,他們不得不拿出僅有的私房錢去賄賂大太監或者嬤嬤,求主子恩典留下來,
薛梓彤坐在
龍椅之上,目光淡然的看着空蕩蕩的房間,自臨朝以來唯一的感覺就是空洞,偌大的宮殿只有她
一個人,以前的生死之交都各自奔忙,徒留她守着寂寞的軀殼。皇宮裡的屋子很是奇怪,即使外
面豔陽高照,到了關起房門來,裡面依舊陰森森的,薛梓彤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感覺到一陣冷意
。
繞到書房,翻出幾本冊子來,她無意間看到幾本書,皇家藏書衆多,薛梓彤打開看看,
這本倒是蕭弘瑾原來看過的,有他的筆記,延景二十二年讀,這是講雜項的書,講如何烹茶,如
何作曲,如何填詞,蕭弘瑾的批註做的很有意思,看來對這些都很有研究,薛梓彤摸索着他的字
跡,就好像他還在自己身邊,原來他除了奪位、陰謀、算計,還有這麼些別緻的小心思。
她一面喝茶一面慢慢的翻着,心裡漸漸感到一陣暖意,就好像他正坐在自己身邊,和自己閒話一
般,這靜謐的氣氛很快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薛梓彤放下書卷,向外看去,小太監領了房和
暖進來。
房家人正忙着整合官員,正是最緊急危險的時候,薛梓彤不知他們又出現了什麼
狀況,讓她不得不停下手邊的工作趕過來。
房和暖一身淡粉色衣衫,讓薛梓彤感到這灰青
的皇宮終於闖進來一抹亮色,心裡看着就舒服。房和暖雖然一向喜歡暖色,但總是透着股世家女
的嬌縱,今次的衣服,到是多了幾分女人味,看來這個姑娘是墜入愛河了?
房和暖對薛梓
彤微微屈膝行了一禮,薛梓彤便擺擺手讓她挨着自己坐下了,房和暖對自己一向親近,也並沒有
因爲薛梓彤的身份變化就生分了。
“你們最近很辛苦,怎麼有閒工夫來宮裡?”薛梓彤看
着房和暖一臉春意盎然的樣子,到有些好奇她中意的對象到底是何許人也。
房和暖走了許
久,外面日頭正毒,先自顧自的喝了些涼茶,這纔開始答道:“陛下,我們在整合官員的時候,
發現個問題。許多人的官位沒有了,他們不甘心,便去找些王族重臣,彼此盤根錯節,很難做到
。”
薛梓彤不怎麼在意,這麼好改革,大曆也不能腐朽到如此地步。房和暖見薛梓彤沒說
話,便接着說道:“我們和紫衣衛的人一直沒能抓到現行。”
薛梓彤下過幾個手諭,並且
用極刑處理過幾個貪官,最近風聲緊自然沒人敢被抓到,可是目前的局勢也十分了然,雖然表面
上風平浪靜,可是背地裡一定暗通曲款。
“這還不容易,天黑了,便跟緊些,要想辦事就
要晚上多出來走走。”薛梓彤不怎麼在意的說道。
房和暖若有所悟的點點頭,說道:“難
怪我們抓不到呢。”
“這些事你可以分派一些給黑鷹。”薛梓彤點撥道,房和暖和房書平
兄妹兩長在侯府,就算沒有什麼實際的職權,望鄉侯也是個心高氣傲的,自然不會教孩子這些人
情上上不得檯面的往來。可黑鷹因爲身份特殊算的上見多識廣,他一定有辦法抓住那些人,搗毀
他們之間的連接。
可房和暖卻一臉嬌羞的說道:“啊,原來你知道了。”
薛梓彤揚
揚眉,看看房和暖的表情,又聯想一番自己說的話,薛梓彤猜出個十有***,沒想到這黑鷹平時悶
不吭聲下手依舊這麼快,天涯殺手和侯門千金,兩個完全不一樣背景的人,到確實比較容易互相
吸引。
“你們?”薛梓彤笑着看着房和暖問道。
“其實也沒什麼。”房和暖微蹙眉
頭,盡顯初陷情河的小女兒情態:“他的性子忒冷淡了些,我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老
話說女追男隔層紗,黑鷹在我手上做得也久,我對他也有些瞭解,性格沉穩做事幹練,可是於人
,他卻沒什麼經驗,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更沒有過戀人,所以你可不能將他平日的聰明果斷帶
到他的感情中來。喜歡上這樣的人是件很辛苦的事,因爲他很有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已經愛上了你
。”薛梓彤眼角餘光落到蕭弘瑾留下的書冊上,其實她和黑鷹多少有些相似的地方,做事是數一
數二的聰明,於情,卻不過是個被耍的團團轉的傻瓜,她也是後知後覺,當初離開的果決,更當
初還以爲自己只是在做交易,可到頭來,陷在裡面出不去的卻只有她自己。
房和暖若有所
悟的說道:“我會好好待他,無論多久,我都等他。”房和暖的聲音不大,可卻很堅定,薛梓彤
笑笑有這樣一個人願意等着自己何其幸運。
“我哪捨得你這樣一天到晚愁眉苦臉的等着他
啊,等你把事辦完了,你們兩相處的日子久了,你在她心裡的分量重了,我在幫你試探試探。”
薛梓彤笑着說道。
房和暖得到薛梓彤的許諾,原本因爲喜歡的那點小煩惱都煙消雲散了,
房和暖每日看着黑鷹守在她房門,面色肅穆凝重,無論遇到什麼危險他都會擋在自己前面,雖然
黑鷹只是爲了完成薛梓彤的命令,可是落在房和暖眼裡可是滿滿的情義,她心疼黑鷹身世悲苦,
常常讓房書平去哪裡玩帶着黑鷹,不捨得他這樣沒日沒夜的守着自己。
薛梓彤打算在看看
這兩人的相處,即使像黑鷹那樣面冷心熱的人,喜歡上一個人總會不大一樣,看她的眼神,行爲
舉止中忍不住的親暱。
“對了。”房和暖面有難色的說道:“這事按理我不該和你講,可
是我二人的情分,若我瞞了你,心裡終究不好受。”
薛梓彤探尋的看着她示意她說下去。
“凌碧疏近日和我哥哥走得很近,梓嬌有些吃味,我便捎帶着勸勸,碧疏和我交好,梓嬌又
是嫂子,我自然希望他們關係和睦,我跟梓嬌這邊解釋的好好的,準備帶她去看個明白,沒想到
那二人居然摟在了一處,動作親密的絕不止是爲了辦事。”
薛梓彤確實沒想到這二人居然
攪在了一起,更沒想到,凌碧疏居然不顧身份願意做妾。薛梓嬌如今是女皇胞妹,她的正室地位
是很難動搖的,薛梓彤捏捏眉尖,她知道就算房和暖不說,這件事鬧大了,遲早要由薛梓彤來處
理這段公案。
不過在大曆這樣的背景,薛梓彤到也沒辦法譴責凌碧疏,畢竟男人三妻四妾
是最常見的事情,按到這裡的道理,這可是親上加親的好事,或許很多人以爲薛梓彤是爲了籠絡
凌大學士纔會結這門親。
“你先回去忙,梓嬌的母親不怎麼明事理,凡事你多開導開導她
。”薛梓彤想要讓房和暖先回去了,這件事她聽着心裡實在不大痛快。
“我自會勸她的,
我們在有辦法,有想法,這到底是這樣的世道。”房和暖輕嘆一聲,不由感慨男人,薄倖,他原
來對薛梓嬌也是恩恩愛愛,如今又和凌碧疏做了一對,自然凌碧疏和他有許多共同愛好,似乎更
般配一些,可是畢竟是薛梓嬌先進的門。
“你且勸住她,別讓她回薛家府上,她母親一定
會攛掇着她做下蠢事,還是叫她有什麼事情來找我。”薛梓彤沉聲道。
這件事薛梓彤要出
頭,恐怕凌碧疏和房書平也討不到什麼好,房和暖扯出一個尷尬的笑道:“我哥哥你是知道的,
整日嘻嘻哈哈沒有正形,可是他是個不錯的人,咱們也別爲了他們這點子事生分了。”
“
嗯,我知道了。”薛梓彤淡然說道。房和暖見在留下去也沒意思了,便告辭了。
薛梓彤這
才發現事情撂倒自己這裡反而麻煩了,她作爲一個現代人自然是譴責凌碧疏和房書平的,可是男
歡女愛從無定數着本就是事實,或許前世的一紙婚書能將二人表面上完全擰在一起,可是到頭來
,卻擰不住兩顆心。
房和暖說的不錯,房書平爲人不錯,雖然嘻嘻哈哈的,但是關鍵時刻
他也很靠譜的幫自己度過難關,凌碧疏更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心思也很單純。他們兩人卻成了傷
害他人的罪魁禍首。而在大曆,卻着實怪不到他們頭上來。
薛梓彤沒過多久請這三人來宮
中小坐,說是家宴卻擺出了帝王的排場,一席冷飯薛梓彤一直坐在高處微笑,並不多說什麼,三
人感情的事情,薛梓彤一句話都沒有提,可是凌碧疏和房書平兩人顯然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薛
梓嬌雖然瘦了不少,可是到還體體面面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這兩人對薛梓嬌都是又客氣
又恭敬,薛梓彤幾次擡頭都看到兩人濃情蜜意的互換眼神,背地裡拉拉手的小動作,薛梓彤看的
見,坐得更近的薛梓嬌只能看的更清。
凌碧疏是個爽利的人,見大家都不說什麼,便率先
說道:“梓彤,你雖然已經貴爲帝王,但在我心裡,你都是我的姐妹,今次的事,也算是緣分,
我願意爲妾室,嫁入房家,尊梓嬌爲姐姐。”
薛梓彤沒多說什麼,對於凌家而言,凌碧疏
是獨女,願意給一個同樣身份的人家做妾,過他們那一關已經十分不易,凌碧疏若不是真的喜歡
,也不會如此不顧家裡人的感受,而凌碧疏之所以這麼做,是爲了和薛梓彤的情分,薛梓嬌雖然
比不上凌碧疏,可是薛梓嬌有這樣一個姐姐,房家和凌家都要顧及着。
在大曆人眼中凌碧
疏已經算很講仗義了,可是薛梓彤心裡始終不舒服,彷彿一根刺紮在心裡一般,薛梓彤沒有接她
的話,對房書平說道:“這事兒你是主角,你怎麼說?”
房書平尷尬的站起身來,爲難道
:“左右是我對不起她們,您看怎麼辦。”
薛梓彤手中正握着一把景泰藍掐絲的金勺子,
聽到房書平這兩手一攤的架勢,氣不打一處來,長長的指甲噼啪斷了,彷彿是對房書平說的話的
斥責。
一時氣氛陷入了巨大的沉默,薛梓彤的指甲滲出了幾粒鮮紅的血珠,她輕聲道:“
沒關係。”
進來伺候的小宮女嚇得臉都白了,主子身體受了損傷,就算並不是她的過失,
今兒她當值,便有可能直接處死,還好薛梓彤並未怪罪她,死罪便是免了。
房書平也嚇的
不輕,但是他害怕的原因是以爲,薛梓彤認爲他們房家和凌家背地裡聯合,人現在經常大規模的
開茶會,寫凌大學士和望鄉侯府早就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
如果在失去薛梓彤的
信任,那將會舉步維艱。
薛梓彤擡頭淡淡道:“房家人關起門來的事,我可管不着,你男
子漢大丈夫無愧於心就好。”
薛梓彤不願多說什麼,雖然在她的觀念裡,這是不能容忍的
,可是現在的局勢她卻不能不放手,她能做的只是儘量彌補薛梓嬌受到的傷害。
房書平見
薛梓彤如此語氣,大氣都不敢出,凌碧疏似還想辯駁幾句,被房書平暗中拉了袖子,兩人面色難
看的坐在桌旁。
“姐姐,梓嬌許久未見過你了,今晚想留下來和你敘敘話,可否?”薛梓
嬌恬靜的說道,雖然她的心裡也在做着痛苦的掙扎,可是面上卻能好好的敷衍住、
既然薛
梓嬌已經提了出來,薛梓彤也就應承了下來,這席飯吃的是無滋無味,凌碧疏吃了一肚子氣,房
書平吃了一肚子驚嚇,薛梓嬌吃了一肚子委屈。
待凌碧疏和房書平走了,陰暗宮牆外,兩
人手握着手慢慢走了出去,房書平小心問道:“碧疏妹妹,你還生氣呢。”
“哼,自從跟
了你,在家裡父親不讓我好過,原本兩個朋友也和我生疏了,我嫁進來也只能做妾。”凌碧疏氣
呼呼的說道。
“碧疏妹妹,你別生氣,我一定會你好的。”房書平認真道。
“你以
前對梓嬌姐姐不也很好嗎?”凌碧疏不能發脾氣到父親身上,也不能衝薛梓彤發脾氣,便衝着房
書平撒氣,房書平忙賠笑道:“唉,我那時年輕不懂事,沒見過好的。”
凌碧疏翻了個白
眼,可是卻多斤了房書平的懷裡,嬌嗔埋怨道:“唉,梓彤是我的好姐妹的,我不想她生我的氣
。”
房書平寬慰道:“血濃於水,你們再好的姐妹,薛梓嬌畢竟和她是同一個父親,遠近
親疏一目瞭然。”
凌碧疏無奈的嘆口氣道:“是啊。”
薛梓嬌跟着薛梓彤迎着微風
坐在了一處高亭上,這裡地勢最高,四面挽着亭子,日暮十分,正是這裡一天最舒服的時候,放
眼四望可以看到許多宮景和京師周邊的情形,薛梓彤知道剛纔那頓飯誰都沒吃好,特特叫人在這
支了個小鍋,小鍋沸了,便往裡面放肉和蔬菜,只當個簡易的火鍋來吃。
薛梓彤指了把挨
着自己的椅子說道:“你坐下嚐嚐這個。”
薛梓嬌果然胃口大開吃了不少,在宮女的伺候
下吃了不少,而坐在一旁的薛梓彤正看到凌碧疏和房書平二人親親我我的出了宮門,一起坐進了
一頂尋常的藍青色轎子。
薛梓彤到很羨慕,夫妻二人可以放棄所有去過些尋常人的日子,
吵鬧拌嘴,恩愛有加。在看看和自己一樣盛裝綾羅,卻寥寥孤立的薛梓嬌,心裡有些同病相憐,
看她胃口倒好,說道:“多吃點熱的東西,聽說胃和心的距離近,胃暖了,就能把心焐熱。”薛
梓嬌疲倦的笑笑:“姐姐這是在取笑我啊。”“咱們自家姐妹沒什麼取笑不取笑的,我知道這件
是你受了委屈。”薛梓彤說道,她倒是想聲張正義,可是在這裡她的想法簡直就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