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韓氏摟着蕭明瑜好一會才放開,將蕭明瑜從上到下的摸了一遍,確定蕭明瑜沒出事,這才放心下來。蕭明瑜同韓氏說了在王府的事情,韓氏那眉頭皺的死緊,“王府將你接走沒多久,府中又來了一幫人。將屋裡翻箱倒櫃的搜查,什麼都沒搜到這才離開。當時娘都擔心死你了。”
“娘,女兒沒事。娘同四姐姐沒受委屈吧。”蕭明瑜擔心的問道。
韓氏搖頭“你放心,我同你四姐姐都好好的,王府來的那些人還算客氣。”
“那領隊的人是誰?娘認識嗎?”蕭明瑜好奇的問道,聽世子周啓說領隊的人是張風雲。可是瞧着韓氏的表情又不像。
韓氏搖頭,“領隊的人很面生,是不認識的。”
蕭明瑜皺眉,究竟是世子周啓騙了她,還是這裡面另有內情。蕭明瑜對韓氏說道:“娘,女兒想去看看情況。”
韓氏沒有反對,不過還是對蕭明瑜說道:“之前就去看了,沒人在。屋裡也沒有被人翻動的痕跡。”
蕭明瑜咬牙,不親眼看到,她還是不放心。“娘,女兒去看看就回來。很快的。”
蕭明瑜跑到小院子裡,大門敞開,屋裡一點動靜的都沒有。蕭明瑜慢慢的走進去,沒人,全都沒人,房樑上也看了,密室也看了,都沒人。周乾果然走了,走的無聲無息,彷彿從來沒有來過一樣。蕭明瑜頹然的坐下,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有鬆了一口氣,有慶幸,有一點點那麼樣的遺憾,遺憾兩人沒來得及告別,還有擔心,貴爲皇子,蕭明瑜十分懷疑此人的自我生活能力爲負值。一個人,又是在王府追查的情況下,怕是連吃飯的問題都沒辦法解決。
一想到周乾有可能餓肚子,蕭明瑜又是想笑可是又笑不出來。搖搖頭,甩開這些擔憂。堂堂皇子,她蕭明瑜憑什麼去擔心。與其擔心別人,還不如先擔心自己。等回到蕭家,蕭茂楊那裡還有一場仗要打。還要老太太同老爺子那裡。雖然這些事情都是要讓韓氏來承擔,不過蕭明瑜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韓氏受委屈。
次日一早,就如之前當着王府的人說的那樣,蕭家母女三人帶着人回蕭家老宅。出城門的時候依舊被搜查,不過比起之前的嚴厲已經鬆了很多。或許王府已經撐不了多久,到時候周乾的的處境也就沒那麼困難。
出了城門,蕭明瑜忍不棕頭看着,中州城的城門幾代人修建加固,顯得極爲巍峨雄壯。有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這是秦王府的屏障,卻不知這道屏障還有保護秦王府多久。
在路上慢悠悠的走,走了將近兩個時辰纔回到蕭家。
洗漱一番,先是去給蕭茂楊請安。還沒進門,就聽見蕭茂楊衝着韓氏在吼。韓氏則是在小聲的解釋着什麼。見到周圍有人躲在一邊瞧熱鬧,蕭明瑜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對常嬤嬤吩咐道,“看熱鬧的人,全都給我記下來,每人兩板子,狠狠的打。”
蕭明瑄很是意外的看着蕭明瑜,這些日子來,蕭明瑜處事一直是溫和的,對上對下都做到有理有據。像是今日這般疾言厲色,出手狠辣,不僅蕭明瑄意外,在場的所有人都覺着不可思議。
常嬤嬤有些擔心,“姑娘,這會不會重了點?”
“重嗎?”蕭明瑜面無表情的問道。
常嬤嬤連連點頭。
蕭明瑜卻笑了起來,“這些人對上不恭,竟然看主子們的笑話,成何體統。打,給我狠狠的打。每人兩板子。既然不懂規矩,那我就打到你們懂規矩爲止。”
見蕭明瑜竟然來真的,看熱鬧的人紛紛跪下請罪。
蕭明瑜冷笑一聲,“晚了。常嬤嬤,此事就麻煩你了。唐嬤嬤,鄒嬤嬤你們幫着常嬤嬤,給這些人統統都記上一筆。當真以爲太太寬厚,就覺着三房當差輕鬆是嗎。以後我會告訴你們,什麼叫做當差,什麼叫做規矩。”蕭明瑜不再理會這些人,同蕭明瑄一起走進屋裡。
蕭明瑄小聲的詢問,“明瑜,你今兒吃了火藥嗎?”
蕭明瑜卻笑了起來,“四姐姐,這次出門我想通了很多事情。母親在蕭家受氣,其實說起來完全沒必要。以前我也覺着與人爲善,凡事留一線日後好想見,爲人處世上面多是平和的。只是好心沒好報,所以對有些人,大可不必要這麼客氣有禮。”
“那些當差的人,都被打了板子,一定會記恨你的。”
“哪有如何?難道主子打奴婢,還打不得。再說了,這那些人若是真的記恨,又能怎麼樣。大不了我將這些人都趕出去,另外提拔一批人上來。三房再不好,也有大把的人想到三房當差。對那些人寬容,只會讓她們覺着我們無能,一個個蹬鼻子上臉。”更深層次的原因是蕭明瑜不相信這些蕭家家生子。以後會有許多隱秘的事情要做,有這些人旁邊伺候着,蕭明瑜寢食難安。所以她準備慢慢的淘汰這些人,換做信得過的,或者等韓家那邊派了人過來再另行安排。總之韓氏的身邊,寧願少一點人伺候,也不要這些不安分的人。
蕭明瑄繼續問道:“你不擔心嗎?若是真將這些人都動了,不說大伯母那裡,老太太那裡也會過問的。”
蕭明瑜看着蕭明瑄,“四姐姐一向是大無畏的,這一回出門是被嚇破了膽子嗎?”這話說的極爲不客氣。
蕭明瑄沒有生氣,而是笑了起來,“我只是想確定你的決心。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以後我就覺着你的處事過於柔和了一點。就像你說的,這世上許多人都將別人的寬容當做了理所當然,一個個的蹬鼻子上臉。不拿出點雷霆手段來,那些人是不知道什麼叫做適可而止,什麼叫做收斂。”
兩姐妹彼此看着,然後極有默契的笑了起來。“四姐姐,你說的真好。”
砰——裡屋傳來巨響,接着又是蕭茂楊的吼聲。兩姐妹不敢耽誤,急忙進了裡屋。
地上都是瓷器碎片,蕭茂楊怒氣衝衝,親手將喜愛的筆筒給砸了。韓氏坐在一旁,沉默不語。蕭茂楊狠狠的瞪着蕭明瑜兩姐妹,“誰讓你們進來的。”
蕭明瑜沉住氣,對蕭茂楊說道:“父親息怒,我們之所以會晚了幾天回來……”
“之所以晚了幾天回來,是因爲我在山上崴了腳,走不了路。母親擔心女兒回來後會被責罰,故此等女兒的腳養好了後才啓程。若是父親要怪就怪女兒吧。”蕭明瑄乾脆利落的跪在地上。
蕭明瑜無法,只能跟着跪在地上。“請父親息怒,母親一片慈母之心,還請父親體諒。”
“放肆,這裡有你們說話的份嗎,都給我出去。”蕭茂楊怒氣衝衝。
韓氏無法沉默下去,“老爺有什麼不滿衝着妾身來就是,幹嘛爲難兩個孩子。明瑄和明瑜懂事知禮,老爺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再不好,也是老爺的親生女兒,再不好那也比大房的明琦要好。”
“夠了,我有說兩個孩子不好嗎?”蕭茂楊眼睛都瞪圓了,“王府那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全中州城的人都人心惶惶,生怕牽連到自己頭上。你們倒好,不想着先回來,躲開王府那邊,竟然還巴巴的住到城裡面。你安的是什麼心?萬一因爲你們的緣故牽連到蕭家,那該如何是好?你韓悅雖然是韓家的女兒,韓家雖然很了不起。但是我告訴你,你一個人還擔不起蕭家幾百口子人命。”
韓氏的臉色極其難看,“老爺言重了。今日我才知老爺也就這麼一點膽量,區區一點風聲就讓老爺口不擇言,慌不擇路。我可以在這裡保證,妾身一舉一動不會連累的蕭家。老爺也說了,韓家很了不起。就憑了不起的韓家,王府就不會輕易動蕭家。即便要動蕭家,蕭家幾百口的人命還是保得住的。”
蕭茂楊那眼睛猶如噴火,“豈有此理,無理取鬧,無知蠢婦。”
韓氏冷笑一聲,“這也正是妾身想同老爺說的話。老爺一像視權貴如狗,如今卻在這裡如此恐慌,擔心王府那邊會對府蕭家。妾身想問問,老爺的勇氣和膽量去了哪裡?老爺抨擊時政的勇氣又去了哪裡?如今只會對妻兒吼叫嗎?”
“你放肆,誰給你權利讓你這麼說話。你給我閉嘴。”蕭茂楊怒吼。
韓氏面色平靜的說道:“讓妾身閉嘴可以,老爺吵也吵了,鬧也鬧了。等會妾身還要去給老太太請安。妾身就不奉陪了。”
“你,哼,你好自爲之。”蕭茂楊甩袖離去,不再看韓氏一眼。
蕭明瑜同蕭明瑄急忙站起來,來到韓氏身邊,“娘,你沒事吧。娘,你的臉色好難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女兒這就讓人去請大夫。”
韓氏揮手,“不用,讓常嬤嬤進來,另外讓人將屋裡收拾乾淨。這裡不需要你們伺候,娘精神不好,就不去給老太太請安。你們兩個替娘到福壽堂走一趟,若是老太太問起,就說你們父親發了火,娘受了氣。”
“娘……”蕭明瑜很擔心,韓氏何止是精神不好。她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也看出韓氏身體似乎出了什麼問題,“娘,女兒還是先讓人去請大夫吧。”
韓氏低着頭,嘆息一聲,“去吧。”這就是沒有否認蕭明瑜的決定,
出了門,蕭明瑜就吩咐下人去將大夫請來。然後同蕭明瑄一起去給蕭老太太請安。
蕭老太太一見諒姐妹,頓時就不高興了。冷哼一聲,“你們也知道回來,老身還以爲這家裝不下你們。誰家的姑娘像你們一樣,出個門燒香,竟然一去不回。怎麼不乾脆就在城裡住一輩子。”
蕭明瑄低着頭,對於蕭老太太的話只當沒聽見,態度落在蕭老太太眼裡,着實可惡的很。
蕭明瑜上前,“老太太息怒,我們都知道錯了,還請老太太見諒。”
“見諒?看着你們就來氣。你們娘呢?怎麼沒過來。如今架子是越來越大了,幾天不回來,回來也不來老身這裡看一眼。我看哪天老身要是死了,你們那娘也是無動於衷。”蕭老太太惡聲惡氣的說道。
蕭明瑜依舊恭敬的回答道:“老太太,我娘一回來,父親就同娘鬧了一場。我娘被氣狠了,這會都下不了牀。”
“她倒是嬌氣的很,看着就讓人生厭。行了,行了,你們兩個跟你們娘一樣,毛病多得很。老身這裡不差請安問好的人,也不差陪着說話解悶的人,你們都下去。面色老身看着你們就來氣。”蕭老太太一臉嫌棄,揮着手將兩人給打發了出來。
出了門,蕭明瑜同蕭明瑄相視苦笑。蕭明瑄說道:“老太太越發的……”令人反感。
蕭明瑜長嘆一聲,喜歡的時候看什麼都喜歡,不喜歡的時候看什麼都討厭。這也算是人之常情。可是蕭老太太作爲婆婆,對於韓氏來說,真的算是個惡婆婆。處處嫌棄刁難,給姨娘替米昂都不肯給正兒八經的兒媳婦體面。不得不說,這裡面有韓氏的原因,但是蕭老太太的責任也不少。
對於這樣的狀況,蕭明瑜沒想着要去改善。對於討好蕭老太太這事,蕭明瑜也不打算做。太過費神,累的慌。
大夫來給韓氏檢查了身體,叮囑了一番就走了。
蕭明瑜同蕭明瑄離開福壽堂,就回到恆維堂來見韓氏。韓氏吃了點藥,正準備歇息。蕭明瑜同蕭明瑄也沒多加停留,稍微坐了一會就走了。
常嬤嬤伺候在韓氏身邊,韓氏輕輕的撫摸自己的腹部。常嬤嬤壓低聲音,舍掩飾不住的興奮,“太太,這回是真的有了吧。”
韓氏也笑了起來,“時間這麼短,你沒聽大夫說一時間也不能確定嘛。”
“太太的月事可是晚了好幾天。奴婢想着這一次一定是有了。阿彌陀佛,老天保佑,太太福澤綿長,我就說太太不可能沒有兒子的。”常嬤嬤興奮難抑,“等再過一段時間確定後,就告訴老爺和老太太,那時候我看誰敢說太太一句不是。”
韓氏擡手製止,“不用,即便這回是真的有了,暫時也別聲張。一方面防備着江姨娘那裡,另外一方面老太太那裡未必就真的高興。”
“太太?”對於防備江姨娘的事情,常嬤嬤舉雙手贊成。但是老太太未必不高興,常嬤嬤就有些不理解了。
韓氏嘆氣一聲,“如今府中的情況,嬤嬤難道不知道嗎?年前的時候,老爺子因爲我拿老爺的前程做砝碼,威脅老爺子爲明瑜的事情主持公道。那一次,已經讓老爺子對我不滿。如今老太太忙着給老爺物色合適的女人,瞧着那動靜,怕是已經定了下來,就等着日子進門。”
“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對待太太,給老爺物色女人,無論如何也該經過太太的同意。如今倒是好,竟然讓大太太幫着做這件事情。大太太對咱們五房不壞好心,她能物色什麼好女人。”常嬤嬤氣憤難耐,“太太,要不等下次大夫一確定,就將消息說出去。這樣一來,老太太同老爺子那裡顧忌着太太的肚子,也不會太太心裡頭不痛快。”
韓氏笑了起來,“我可能懷孕的消息若是真的傳出去,只怕老太太同老爺子更有了理由。畢竟我在孕期,伺候不了老爺。江姨娘一個人,年齡也大了,老太太怎麼捨得老爺身邊沒人。再說老爺子這是要教訓我,不會半途而廢的。”
“難道咱們就要忍着嗎?太太這日子過的太委屈了點。”常嬤嬤抹起眼淚,“想當初在廄,雖然難免遇到一些不痛快的事情,可是那時候有韓家照拂着,太太的日子過的也算是順心如意。如今呢,回到蕭家祖宅,太太就沒過個一天順心的日子。每次想起這些年來太太受到的那些不公的待遇,奴婢心裡頭有有種衝動。太太,這一次我們有了憑仗,我們不用再忍了。”
“你啊,性子比我還要要強。如今是咱們爭一口氣的時候嗎?”韓氏面色倒是極爲平靜,絲毫沒有常嬤嬤這般激動。
常嬤嬤擦點眼淚,望着韓氏,“那太太的意思是?”
韓氏笑了笑,“如今不是爭一口氣的時候,如今最要緊的先是確定我這肚子是不是真的有了,再有就是無論如何要保住這個孩子。若是這一胎在保不住,以後我未必還有機會再次懷上。嬤嬤難道忘了當年我懷的那個哥兒。”
“奴婢自然記得。都六個月了,沒想到最後竟然……竟然將江姨娘生下咱們五房的庶長子,真是欺人太甚。”常嬤嬤咬牙切齒,想起當年的事情心頭也是恨得不行。
“所以,如今別的事情我是一概不管,只等着這孩子順利出生。他們要鬧也好,老太太要往老爺的屋裡塞人也好,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自己過的舒坦一點。另外,咱們三房的內務你直接交給明瑄和明瑜打理。這兩個孩子都長大了,也能爲母分憂。”韓氏不知想起什麼,笑了起來。
常嬤嬤擔心的問道:“太太,老太太那裡萬一問起來?”
“無妨,從明兒開始我就告病,就說身子不舒服,需要調養。老太太就是再厭惡我,也不會衝到我房裡來抓人。無非就是在人前說我幾句閒話而已。這些年來聽的閒話多了去了,老太太那幾句閒話我還受得起。等這肚子滿了三個月,再告訴衆人不遲。”韓氏拿定主意,事情就一件件地吩咐下去。
蕭明瑜和蕭明瑄還不知道,韓氏即將要爲她們添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兩人回到各自的院落,這些天在城裡,可謂是經歷了一番不見血腥的戰場。蕭明瑜早就累了,躺在熟悉的牀上,不一會就睡着了。
等睡醒後起來,已經是半下午的時候。洗漱一番,準備看書習字。這些日子來,除非有意外,蕭明瑜每天都會堅持練習琴棋書畫,比起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已經長進了許多。至少彈琴的時候,不如一開始那般五音不全,不堪入耳。就是寫的字,隱隱的也有了戌骨。蕭明瑜心裡頭難免有些得意,但是一想到別的姑娘,可能年紀不她還小的,都比她學的好,這點得意頓時煙消雲散。急迫感追着蕭明瑜不停的努力,不停的用功。
寫了幾張大字,又寫了一張小楷,這才放下手中的筆。
水仙端着差點進來,“姑娘忙了這麼久,先歇息一會吧。”
“好。”蕭明瑜伸伸懶腰,洗淨手後開始用茶點。略微用了一塊紅豆糕,蕭明瑜擦掉嘴角的殘渣,問水仙,“出門可有打聽到什麼消息?這些日子府中如何?”
“啓稟姑娘,都打聽清楚了。太太不在的這些日子,江姨娘每天都要去書房,不過韓東說每次進去不到一刻鐘,就被老爺給打發了出來。而且這幾天老爺也沒有歇息在江姨娘的房裡。倒是劉少爺那裡,手上的傷勢好的差不多了。之前太太說要讓劉少爺搬出去的事情,聽韓東說老爺昨兒還提起。因爲院子早就收拾了出來,即便太太沒在,那裡隨時也是可以住人。所以今兒一早,老爺親自做主,將劉少爺搬到了外院去住。”
“哦?”蕭明瑜笑了起來,“江姨娘沒鬧?”
“奴婢聽韓東說,就咱們去燒香的那天,江姨娘去書房伺候老爺,韓東站在門外聽的真切,江姨娘跪在老爺跟前哭訴。不過老爺不爲所動,反倒是將江姨娘訓斥了一番,說她不懂規矩,不知尊卑。教導出來的孩子也是有樣學樣。總之老爺狠狠的落了江姨娘的面子。自那之後,江姨娘倒是沒有再鬧,每日裡做小伏低的想要取得老爺的諒解。老爺這次可是吃了定心丸,完全不爲所動。”水仙說到最後,語氣中都帶着一二分興奮。
蕭明瑜卻沒什麼表情,繼續問道:“還有呢?大房那邊還有四房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啓稟姑娘,要說四房那邊,也就是六姑娘同宋公子的婚事,瞧着最後還是會定下來。這些日子四太太一直在勸解六姑娘。老爺子都發了話,說是不嫁也要嫁,否則就別做蕭家的姑娘。”
蕭明瑜皺眉,這話可真夠狠的,不過也難怪。蕭家已經算是比較寬鬆的,換做規矩嚴厲的人家,這會蕭六早就被送到家廟去,哪裡還輪到她在這裡說不嫁。能嫁出去就不錯了,實在是沒有挑選的餘地。
“嗯,我知道了,還有嗎?”
水仙點頭,“奴婢出去打聽的時候,聽說大少爺回來了。姑娘,你說這又不是什麼正日子,大少爺怎麼會突然回來。”
“說不定桑因爲城裡局勢太緊張,大哥回來避避風頭也是可以的。”蕭明瑜笑道。
水仙這會又壓低了聲音說道:“姑娘,奴婢聽說老太太讓大太太幫忙物色女子,據說已經找好了,就養在莊子上。說是選個黃道吉日就要接到府裡,送到咱們五房來。姑娘,這可如何是好?”
蕭明瑜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此事先不用管,更着急的該是江姨娘那裡。”
“可是太太到如今都還沒有生下哥兒,萬一那姨娘一進門就得了老爺的寵愛,那可如何是好?”水仙一臉焦急的問道。
蕭明瑜冷哼一聲,“慌什麼慌,我都沒着急,你着急什麼。”
“姑娘教訓的是,奴婢自然是比不上姑娘的。只是姑娘難道不擔心嗎?水仙小心翼翼的問道。
蕭明瑜面無表情的說道:”擔心就有用嗎?擔心就能解決問題嗎?先看着吧,不急在這一會。“若是她手裡有合適的人手的話,就該去將那女人給了,然後送到外地去,或者藏起來。蕭明瑜想想自己這個主意,真是蠢透了。沒有這個女人,還有別的女人。解決問題就該從根子上解決,而不是用這種蠻力。
蕭明瑜揉揉眉心,這幾日真的是累壞了。
水仙又神神秘秘的說道:”姑娘,奴婢在外面恍惚聽了那麼幾句,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有什麼話就說吧,不用吞吞吐吐的。“蕭明瑜有些不耐。
水仙也不敢賣關子,老實的說道:”回稟姑娘,奴婢就是隨耳聽說,說是大少爺這次回來,是爲了他自個的婚事。“
蕭明瑜腦子裡頓時出一個名叫宋子秋的姑娘,接着畫面一轉,又是蕭明琿看宋子秋的那個奇怪的眼神。蕭明瑜甩甩頭,她真是糊塗了,宋子秋是宋家偏房庶支,就是個仙女,蕭家的嫡長子也不可能娶這樣出身的人。
又聽水仙說道:”姑娘,別人都說大少爺是個深情的。自從大少奶奶沒了後,大少爺一直孤身一人。這麼多年下來,姑娘你說究竟是什麼樣的姑娘讓大少爺心動了。可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大少爺也沒什麼機會見到吧。“
”咱們不用管這些。不過既然大哥回來了,我們也該多注意一些。你去老太太那裡看看。若是大哥去了那邊,我們也該過去見個禮。“
”奴婢聽姑娘的。“
大房這邊,譚氏很高興。大兒子好些日子沒回來了,整日裡忙着生意,連老孃都要忘記了。譚氏問了問蕭明琿的身體,又問了問生意。關於身體,蕭明琿自然是說自己的身體好的很。至於生意,蕭明琿從來不會對譚氏吐露真相,偶爾吐露一兩句,也都是無光緊要的。
譚氏說着說着就說到了蕭明琿的婚事上。”大郎,你媳婦都過世這麼多年,連個孩子都沒留下,你的終生大事可不能再託了。前些日子老太太還在同我說你的婚事,這些日子我也找人相看了一番,倒是有合適的。若是你沒什麼想法,等稟報了老太太老爺子,就將你的婚事定下來。“
”娘,兒子的婚事還不急。“蕭大郎面無表情的說道。
譚氏頓時急了,”什麼叫做不急,你是蕭家的嫡長子,蕭家的家業將來就落在你的身上,你若是沒有嫡子,你底氣能足嗎?再說你如今又都二十好幾了,還不成親生個嫡孫出來,是不是要讓四房的人趕在你前頭,你才甘心?“
”娘,事情沒你想的那麼嚴重。“蕭大郎不爲所動。
譚氏氣的半死,”大郎,你同我說明白,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心裡頭是不是有人呢?既然有人,你就說出來,只要是好人家的閨女,娘沒有不答應的。“
蕭大郎想着宋子秋的囑咐,心裡頭有些猶豫。
譚氏頓時急的拍桌子,”大郎,你若是什麼都不說的話,爲孃的也不能再縱容下去。這就去請示老爺子同老太太,用最快的時間將你的婚事定下來。“
蕭大郎一臉苦惱,”娘,你不用逼兒子,兒子有想娶的人。“
譚氏頓時激動起來,”誰,哪家的姑娘,娘可認識?“
蕭大郎先是點點頭,接着又是搖頭。”娘應該聽說過。“
譚氏頓感興奮,她聽說過的人家那可就真的不會太差,”到底是誰家的姑娘,大郎你可別同娘打啞謎。“
”是宋家的姑娘。“蕭大郎說出來後,心裡頭鬆了一半,一半還留在後面。
譚氏哈哈大笑起來,”可是宋家大房的姑娘,難道是那個叫子薇的姑娘嗎?“數來數去,宋家那邊,也就只有大房的宋子薇年齡適當。同宋家結親好啊,譚氏頓時笑的合不攏嘴,兒子好眼光,原來這麼多年不成親,是在等着人家姑娘長大。是個有心的孩子。
”娘,不是宋子薇。“蕭大郎很平靜的說道,這一關始終是要過的,不如一次性將事情說清楚。
譚氏那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不是宋子薇?那宋家哪裡還有合適的姑娘?大郎,你不會在胡說吧。“
”不是,兒子看中的姑娘叫宋子秋。“終於說出來了,蕭大郎長出一口氣。這麼多年,總算走到了這一步。
譚氏大皺眉頭,滿臉的疑惑不解,”宋子秋?怎麼沒聽說過,是宋家哪房的姑娘?“
蕭大郎蕭明琿說道:”是宋家偏房庶支,並非嫡支一脈。就是幫着打理宋家產業的那一家。娘可有印象?“
”什麼?“譚氏如遭雷擊,那臉色頓時就變了,眼神變得極爲兇狠,”大郎,你這是在同娘開玩笑嗎?“
”當然不是。兒子是很認真的。我同子秋認識已經好幾年了,兒子如今心裡頭只想着她,也只願意娶她爲妻。“蕭大郎蕭明琿很堅定說道。
譚氏狠狠的說道:”我不同意。不光是我不會同意,老爺子老太太還有你父親都不會同意。她若是宋家嫡出一脈,即便家世差一點,娘爲了你着想也不會阻攔。但是這姑娘出身太低,整日裡拋頭露面的。我若是真的答應了你,那就是害了你,蕭家也會因爲此事丟盡臉面。大郎,此事你絕對不能犯糊塗,你是我們蕭家的嫡長子,只要你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姑娘,生下我們蕭家的嫡孫,蕭家的家業就跑不出咱們大房的手掌心。可是你娶一個,娶一個那樣的姑娘回來,那姑娘的孃家對你沒有任何助力,反而會拖累你的名聲。影響你在老爺子心目中的地位。你這麼做,是在陷咱們大房於不利啊。屆時,四房同五房一定會蠢蠢欲動,一定會想辦法騎在咱們大房頭上。所以此事我絕對不會答應。你也不用再說,說什麼也沒有用。“
”娘,我想娶子秋,也會娶子秋。這輩子除了她之外,我不想再去任何女人。請娘成全。“
譚氏連連冷笑,”成全你?那是在打我的臉。我沒那臉皮讓人笑話我兒媳婦出身那麼低,更沒臉皮聽人說我兒媳婦是個拋頭露面的。蕭家的臉,我的臉全都被你丟盡了。“譚氏極爲憤怒,可是蕭大郎蕭明琿的態度也極爲堅定。
譚氏冷哼一聲,”你是鐵了心是嗎?你想同她在一起,那也行。先按照安排娶妻生子。等那時候你若是對那叫宋子秋的還有興趣,娘不阻攔你,你將納進門來做個妾。如此一來,你們也算是在一起。“
”娘,子秋很好,我不會委屈她給我做妾的。要麼答應我娶她,要麼我這輩子就不娶。“
”行啊,你大可以試試看。莫非你以爲大房離了你就轉不動了嗎?沒有你,還有三郎。三郎是個孝順的,定不會像你這樣糊塗。“譚氏口不擇言,這話說的極重。
蕭大郎蕭明琿臉色微微一變,”母親消消氣,兒子就不在這裡礙着母親。兒子這就去給老爺子稟報近一月的生意情況。“說完,起身就要走。
”你給我站住,如今你是翅膀硬了,是嗎?連我的話也敢不聽。我告訴你,我b準你娶那個宋子秋的,你想都不要想。你最好收收心,安安穩穩的等我幫你安排好婚事。“譚氏疾言厲色,一點餘地也不給蕭大郎蕭明琿。
蕭大郎蕭明琿冷冷一笑,”娘說的是,不過兒子大了,有些事情就不勞煩娘操心。“說完不再理會譚氏的叫囂,徑直出了房門。
譚氏氣的抄起茶杯狠狠的砸在地上,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定是那個叫宋子秋的迷惑了大郎,否則大郎怎麼會爲了一個女人頂撞她這個做孃的。此事沒完,宋子秋是吧,我會讓你好看的。
蕭大郎蕭明琿出了房門,朝老爺子的院子走來。表面看着風平浪靜,其實心裡頭很是煩悶。到了外書房,老爺子正在鑑定一個古董。蕭大郎蕭明琿就安靜的坐在一旁,等着蕭老爺子忙完。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蕭老爺子總算忙完。讓人將物件都收下去放好,端起小茶壺,坐在主位上,問蕭明琿,”最近如何?今兒可不是交賬的日子,怎麼突然回來了。可是遇到什麼事情。“
”勞煩老爺子擔心,生意上同以往一樣,並沒有出什麼事情。就是有些私事,孫兒想徵求一下老爺子的意見。“蕭大郎蕭明琿有些緊張的說道。
蕭老爺子目光銳利,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放下小茶壺,說道:”說吧,究竟有什麼事情。“
蕭大郎蕭明琿望着蕭老爺子,有些緊張,”老爺子,孫子喜歡上一個姑娘,想要娶她爲妻。“
”你娘答應你了嗎?“蕭老爺子直接問道。
蕭大郎搖搖頭,”我娘沒答應。“
”哪家姑娘?什麼出身?“蕭老爺子表現得很平靜,既然譚氏沒答應,這姑娘十有**是出身上有問題。
蕭大郎有些擡不起頭,不過他還是堅定的說道:”是宋家偏房庶支的子秋姑娘。一直幫着她爹打理生意,很是能幹。“
說完後,蕭大郎一臉忐忑,等待着蕭老爺子的決定。
蕭老爺子點點頭,”這樣吧,這些日子年你就不用回城裡,在家裡多住幾天。我們爺孫好些年沒在一起下棋說話,你就陪着老夫消遣幾日。“
”老爺子！“蕭大郎語氣中全是緊張擔心和無措。”城裡的生意?老爺子,孫兒……“
”那些生意蕭家做了上百年,少了你一個,生意不會受影響。總之,事情就這麼定下來,外面的事情你暫時不用操心。將印章拿出來吧。“蕭老爺子表現得很平靜,但是態度卻是不容置疑。
蕭大郎一臉蒼白,手哆嗦着拿出印章,放在桌子上。蕭老爺子當即示意管家將印章收起來,然後打發蕭大郎,”你先回去歇歇。難得回來一趟,晚點到老太太那裡去用飯。“
”祖父?“蕭大郎乾脆跪了下來。
蕭老爺子看都沒看一眼,起身轉入裡間。任由蕭大郎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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