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竹長老, 上好的活祭品死了,這可如何是好?”官慶明盯着容器中的妖丹愁眉苦臉,“眼看着雨水之日將至, 若再找不到合適的人養血, 又要再等一年。”
常竹走近爐鼎, 拾起一顆圓潤的妖丹, 在指尖細細觀賞。不久, 他慢條斯理的調侃道:“尊主,這極陰體質且血脈純正的年輕女子,哪有這麼容易找啊。”
官慶明甩袖, 惱怒:“哼,也不知是何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殺人, 阻礙我的稱霸之路。早就看不慣雲之巔一直居仙門之首, 若不是天賦低, 我怎會對他們唯唯諾諾。”
江十里不滿雲之巔?明明看起來關係還不錯啊,這是要做什麼?推倒雲之巔?
極陰體質又是怎麼回事?
這些問引得白笙驚惶, 暗暗揣測他們指的人就是容青?可容青告訴過白笙,她是過極陰體質……
到底怎麼回事?他們要做什麼?白笙摸不着頭腦。
“尊主,”常竹悠然的把手中那顆妖丹展示在官慶明眼前,不緊不慢的警示他:“忘了告訴你,若在驚蟄之前還沒有養好的極陰人血煉製, 就錯過了妖丹妖力凝結的最佳時期。”
“錯過了會怎樣?”官慶明猛然一驚, “難道這妖丹還有保質期?”
常竹像是在賣着葫蘆裡的藥, 卻不急着告訴他這藥是什麼。他把妖丹放回去, 笑道:“當然。妖丹離體, 時間長了自然會變成沒用的廢物。”
“你怎麼不早說?”官慶明的腦中突然冒出很多疑問,不由得擔憂道, “這些妖丹有的已經在裡面放了幾年了,豈不是已經沒用了?”
“尊主,還有一事,”常竹不慌不忙的從腰間掏出一粒藥丸,不由分說的放進嘴裡咀嚼。他淡然的望着焦灼的官慶明,許久,他靠近官慶明小聲道:“這裡的都沒有過期,因爲,我每年都在暗地裡把它們轉移了。”
說着,常竹露出醜惡的嘴臉,朝着他低聲譁笑。官慶明忽覺心頭一震,才意識到常竹其實根本不想幫他稱霸,而是另有所圖。
“你!”官慶明氣急敗壞,“居心叵測,你是不是想獨吞?”
常竹聲音太小,遠在房樑上的白笙根本聽不見他的後半句話。但從官慶明的激烈反應來看,白笙大概明白事件可能並不簡單。
常竹笑而不語,一旁的官慶明只覺得諷刺。當官慶明下令,讓周圍的修士抓捕常竹時,那些修士就如被施了法一般一動不動。
官慶明很是慌張,眼前的常竹笑得愈發駭人。可越是這樣,官慶明的身體就越不舒服,他想跑,可他靈力盡散雙腿發軟,根本沒有力氣逃跑。
在此之前,常竹就在屋角點上無色無味的散靈香,聞者全身無力,靈力流失。但常竹就在方纔,吃了散靈香的解藥。
只是跨了幾步,官慶明就跌倒在地,驚慌失措的像個快要上邢臺的膽小鬼。
“衆人皆知,江十里的尊主是個貪生怕死之徒,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常竹側蹲俯下身,彷彿在看一個跳樑小醜。
“常竹長老……”官慶明哆哆嗦嗦的,一直冒虛汗,“你這是做什麼?是我們曾經一起讓江十里興起……”
官慶明還沒有說完,就被常竹忍俊不禁的打斷:“興起?”
常竹越笑的肆意,官慶明越恐懼。畢竟江十里的盛況也有常竹的一份力,可常竹在官慶明眼中總是深藏不露,讀不懂,看不透。
“我的尊主啊,你可能是忘了你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了。我好心提醒你一下,你還記得你貌美如花的妻子嗎?”常竹逐漸收起笑臉,冷冽如寒刀,刀刀精準的割下官慶明虛僞的面孔。
官慶明心如擂鼓,眼神飄忽,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像是記起不敢承認的虧心事,不敢直視常竹。
“你都娶了她,爲什麼不好好待她,還要把她折磨的生不如死?”常竹怒目圓睜,一字一句如同針扎,針針見血。
“她卑賤……”官慶明脫口而出,怎料常竹情緒暴動,直接手聚靈力,化靈爲刃,擡手間割破他的喉嚨,血液四濺。
同時,常竹怒吼:“你沒資格說她,因爲你比任何人都卑賤!”
官慶明頸部的血如決堤之水噴濺,驚魂未定卻吐不出一個清晰的字。
常竹目眥盡裂,起伏無序的胸膛裡燃燒着烈火。他隨意的擦去臉上的血跡,也擦去眼角那一滴沾血的淚。
事情進展太快,局面變化無常。白笙還沒來得及整理所見的信息,眼前一柄細刀飛速而來。
白笙快速側身,細刀刺穿木牆,與他擦身而過,險些成了活靶子。木牆破損,碎渣散開,白笙閉眼捂鼻,還是遲了一步,被迷了眼。
待白笙再往屋內一看,常竹已經不見了。白笙心想:“遭了,被發現了。”
他立刻掃視通道,沒有人,他飛身躍下,朝方纔來的路回去。
出了通道,他隱約看到屏風後有一個高大的人影。白笙還未想好如何出逃,那個人影忽然繞過屏風,向白笙走來。
“怎麼?想跑到哪裡去?”常竹從容的走近白笙,漫不經心道,“聽了這麼多不該聽的,是不是該做點兒什麼作爲回報?”
“你想如何?”白笙微移步子,調整姿勢,時刻盯緊常竹。既然遇上了,定是難免一戰。
常竹蔑笑:“你不用掙扎,方纔的細刀是不是有點兒料?”
白笙愣住,迅速感知身體異樣卻無果。
常竹訕笑着:“你運轉靈力試試。”
白笙半信半疑的調動體內的靈力,怎奈靈力的脈絡如管道堵塞一般,怎麼也衝不破。他不信邪,加大靈流想要衝破障礙,察覺體內異樣,好在及時收住,自身經脈才免遭破損。
“如何?”常竹笑得詭異,“還有其他作用等着你體驗呢。”
白笙的大腦飛速運轉,各項比較後,自己仍就吃虧。他用不了靈力就召不出靈器,赤手空拳註定敵不過常竹。
此處偏僻,根本不能引起他人注意。而且,白笙跟着丫鬟一路走來,根本沒看見人,看樣子,他的命是被常竹要定了。
常竹抱臂不屑道:“你還想做無謂的掙扎?”
“常長老,我再怎麼掙扎都沒用啊。”白笙的目光鎖定常竹的腰間,不經意間向前移了一小步,“對了,臨死之前,還想請問長老一件事,希望長老能告訴小輩,讓小輩能死得瞑目。”
“問。”常竹說。
白笙扼腕長嘆,佯作無辜道:“長老可知小輩我被誰扣了頂帽子?這帽子戴的可真不舒服。”
“誰?”常竹故意挑起活躍的氣氛,自豪道,“那還能是誰?肯定是我啊。”
果然,白笙在心中咒罵他的無恥卑鄙。他沒猜錯,容青寫的竹字頭,不是白笙的“笙”的竹字頭,而是常竹的“竹”。
白笙故作驚詫,如欣賞稀奇古怪的古董一般上下打量常竹。他一臉不可思議,豎起大拇指讚歎道:“常長老看不出來啊,您可真是寶刀未老,上能插人,下也能插人!”
常竹似乎品出白笙話中有話,馬上變了臉,神情嚴肅:“你什麼意思!”
“常長老不懂嗎?”白笙難以想象常竹居然不明白,訝異道,“就是很厲害的意思啊,就像方纔你使暗器一般。”
說着,白笙又悄聲靠近常竹,用手比劃方纔細刀的軌跡,附加十分耐心的同他解釋:“這就叫做上能插人。”
他說的很慢,一個字一個字的吐,聲情並茂。當他講完時,他的手已經觸到常竹的腰間。
待常竹察覺時,白笙早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搜遍他的腰身。
然而,什麼都沒有搜到。
常竹擡手去擒白笙的手臂,緊接着壓低身體,用強勁有力腿極速橫掃,欲將白笙拿下。怎料白笙順勢壓下他的手臂,借力空翻閃到他身後。
“你以爲我會隨身帶解藥?”常竹冷哼,“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想打我就陪你打。”
只是幾招下來,屏風傾倒,燭火落地,桌椅破碎。
意料之中,白笙被擒住。只不過,常竹的招式,白笙忽然間覺得很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
常竹沒用靈器,靈力法術也只是用了一部分,可白笙總覺得他曾經也和他交過手,好像是一個黑衣人……
可是又在哪裡呢?白笙一陣頭疼。
“還打嗎?”常竹問。
不行了,頭越來越痛,白笙竟覺腦中有什麼東西在翻找他的記憶,胡亂的點開星雲,然後再打的粉碎。
白笙側首看着常竹,全身發抖,眼角微紅。
“你怎麼了?”常竹放開白笙,疑惑道,“我方纔用的毒可不會有這種副作用,只是靈力暫時不能正常使用而已。”
白笙雙手抱頭,頭痛欲裂,就如炮火在轟炸。他面容扭曲,很難看,也很痛苦。他聽不清常竹在說什麼,只知耳鳴陣陣,時大時小。
見狀,常竹無奈之下只能暫時打暈白笙。
半夜,月明星稀,涼風陣陣。
白笙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睜開眼,暈暈乎乎的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太陽穴,試圖喚醒迷糊中的大腦。
半清醒中,白笙總覺手掌黏糊糊的,定睛一看,手上沾滿了血。他嚇得立刻如彈簧般跳起來,驚慌的掃視四周,全是橫七豎八的屍體躺在血泊中,地面都染成了紅色。
白笙已經被迫清醒了。他看了看他們的相貌體型,猜測定是之前在屋中所站的修士。
還沒有接納這些突然塞進眼裡的現狀,白笙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一個怯懦的女子聲音格外刺耳:
“就是他,是他殺了尊主,還有長老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