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敏興麼？”長歌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睛微眯道，“可我明明記得他，分明叫韓元啊。”
“韓元？”顧芊芊下意識地喚了一聲，突然明白了過來，“你是說他原本叫韓元麼？”
從韓元改爲韓敏興，還是蕭宏景新任命的金縷衛統領，甚至按長歌的說法，他之前還可能是先代金縷衛中的人……所以說，先代金縷衛中是不是有一個叫韓元的人？
一個人爲什麼要改名換姓呢？只能說明，之前那個名字牽涉了太多的隱秘。
王爺之前不是也說這個人像是突然間出現在京城之中嗎？這正好和長歌的話相互佐證，既然韓敏興這個身份是僞造的，那自然是無跡可尋的，那韓元呢？
看來這次回去，她有必要叫王爺朝查一查先代金縷衛中是否有一個叫韓元的人了。
顧芊芊腦子裡轉了一圈，一擡頭才發現長歌依舊笑着望着自己，這時她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她又從長歌這裡得到了一個消息。
這讓顧芊芊對長歌的身份更加好奇。
武功出神入化，行爲神秘莫測，對於宮闈密事如數家珍，他之前的身份一定不簡單，甚至跟皇室的關係很密切。
只是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如果不是他主動找上門來，顧芊芊都沒有聽說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只是長歌有句話說得對，既然連她自己都無法坦誠相見，又怎麼能強迫別人一定要真心相告呢？
長歌處處的幫助一定是對她有所求，雖然她也不知她身上還有什麼值得別人利用的地方，但現在的局面顯然對她更有利，她也就不再去苛求什麼真相了。
比起用人心換人心，還有用利益來換利益，她和長歌，也許就屬於後者吧，兩人各取所需就好。
只是有個疑問顧芊芊一直想不明白，今天既然遇見長歌索性也就問了出來：“你一直說我對你有恩，可我一直想不起來有這回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長歌低下頭靜了一瞬，突然擡頭解下風帽，拉來面紗，露出了他的真容，還笑得特別真誠溫暖，道：“即便如此，你還是不記得我麼？”
顧芊芊之前就猜測過，擁有那麼一副好嗓音和星亮眼睛的男子，相貌一定不會差，但如今徒然見到，還是有讓人心神一窒的感覺。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雙桃花眼，便足以勾魂攝魄，即便是不笑，脣角也是微微上揚的，如果不是身上氣勢太足，單看那張臉，倒真像是誰家的姑娘。
顧芊芊腦海裡有什麼一閃而過，她用手撐住頭輕輕地搖了搖，卻什麼也沒有捕捉到。
長歌看見顧芊芊的動作，眼底的笑意加深，道：“怎麼樣，你是不是想起我了？”
“抱歉，我只覺得對你似乎有點印象，但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顧芊芊有些歉意道。
“這樣啊”看得出長歌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重新笑了起來，
道，“其實你不記得這件事也很正常，因爲那對你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對我卻是救命之恩。”
長歌目光放遠，似是陷入了回憶。
五年前，他衆叛親離，被人追殺，傷痕累累，生命垂危之際，在山腳下被一少女所救，那少女就是顧芊芊原身，當時顧芊芊還未賣身入府，以採藥爲生，她以爲他是山裡的獵戶，便救下了他，把他安頓在破廟裡，爲他簡單地治了傷，還留下了一些吃食給他，也正因爲如此，他才能掙扎着活下來。
後來他聯繫了舊部，重新安定下來之後便一直在尋找顧芊芊的下落，後來得知她是楚孜然府上的丫鬟，還嫁到了姜家村裡。
後來她和相公姜寒銘一起回到了京城，長歌便在暗中關注着顧芊芊，開始也只是爲了確定她過得好不好，後來幾次觀察之下才發現了這個女子身上的不尋常。
當時他就在想，這逍遙王裡還真是臥虎藏龍，後來，看着顧芊芊，他隱隱約約有了一絲想法，既然目標一致，他們何不在一起合作？
所以這纔有了之後他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蹤，重新出現在顧芊芊面前。
只是看來，她已經忘了他。
顧芊芊聽聞長歌的講述，很久沒有說話。其實她一直在回想，終於讓她模模糊糊地想起，在原身的記憶裡，好像有一年確實在一場大雪之中救了一個年輕俊秀的男子……
還有一個片段，就是那個渾身是血的男子虛弱地躺在茅草上，微微伸手拉住了上完藥正欲轉身離開的顧芊芊，眼底有微弱的光：“是你救了我？我叫長歌，你的恩情，來日我一定會報答的。”
至於後面說了些什麼，顧芊芊也就全然不記得了。
“原來，那個人就是你啊。”顧芊芊微微笑了起來，道，“其實，救你的那個人不……”
顧芊芊本想說救你的那個人不是現在的我，但又很快地住了嘴，她如今佔用了顧芊芊的身體，這樣自相矛盾的話說出來只怕根本就解釋不清，也沒人相信，恐怕他人也會以爲她是瘋掉了。
“不什麼？”長歌疑惑地問道。
顧芊芊索性閉嘴不說，道：“沒什麼，既然已經弄清楚了，那我就先走了，今夜子時，我會如期而來，還望公子能鼎力相助。”
顧芊芊福了福身，最後望了一眼大理寺，提着食盒慢慢地走了。
長歌站在原地，目送顧芊芊慢慢走遠，他低頭看了手中面紗一眼，眼底神色莫測。
而就在這時，他的身後有一道人影慢慢靠近，和長歌並肩而立，同樣望着顧芊芊離開的方向，許久才沉吟道：“首領，你把所有的賭注都押在這個女人身上，真的靠譜嗎？要知道，我們現在，可再也輸不起了。”
“阿秦，你就相信我的眼光吧，這顧芊芊，絕對能助你我成事。”長歌笑着道，“更何況，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與她合作，對我們而言，絕對是有利無害的。”
顧芊芊提着食盒在街上漫
無目的地遊蕩，如今她心情沉重，也不想回逍遙王府，走了一會兒，索性腳步一拐，往鳳飲那兒走去。
也不知那邊的進展如何，如今謝家所有的希望都在那個上面了，一旦失敗，後果不堪設想。
顧芊芊到鳳飲那兒時，正好看見鳳飲捧着一卷書坐在庭院裡，仔細翻閱着，他身前的石桌上攤着各式各樣的藥材，顧芊芊之前得到的無極果赫然也在此列。
顧芊芊走到鳳飲對面坐下，看鳳飲依舊無知無覺得地望着書頁，她索性也不打擾他，伸手翻看起桌上的草藥，只是眼神飄忽，好像在想事情。
兩人就這樣靜默地坐了許久，直到鳳飲“啪”地一聲一把關上書，顧芊芊纔回過神來。
“鳳飲，怎麼樣？無極果的事……”顧芊芊一開始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我已配出其中的三味藥，剩下的幾味藥，還需要時間。”鳳飲淡淡道。
顧芊芊一聽，微微放下心來，鬆了一口氣，但還是擔憂道：“但願一切都能如我所願。”
鳳飲不善言辭，聞言也只是望了顧芊芊一眼，然後就繼續看着手裡的書冊，想到，究竟該如何，才能保證製藥過程中的萬無一失呢？
如今謝家就像是站在獨木橋上，只要下面一個風吹浪打，上面的人就岌岌可危，顧芊芊只盼望短期內，蕭宏景可不要再出什麼陰招了，她如今也只想保住謝家平安。
大理寺石牢裡，蔡靜在前面引路，韓敏興負手跟在後面，和處處謹慎小心的蔡靜相比，他倒是更像是這裡的主人。
“韓大人，此次還需勞煩你了。”蔡靜很感激韓敏興，畢竟如今有他負責謝華一案，他就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
韓敏興對蔡靜的那種消極怠工的行爲不置可否。
皇帝身邊混吃等死的人越多，才能越顯出他的本事來，他也才能更快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走過幾條牢房的過道，韓敏興發現這裡不同於金縷衛私設的牢房，這裡面燈火通明，打掃得乾乾淨淨的，獄卒更是穿甲佩刀嚴正以待，沒有絲毫的散漫。
韓敏興慢慢地從一間間牢房之前路過，眼神也從牢房裡滑過。
這裡每件牢房裡關着兩三個犯人，每人都穿着或乾淨或血跡斑斑的囚衣，看見有不是獄卒的人從牢房前路過，有人漠不關心，繼續呼呼大睡；有人眼露哀求，伸出手來企圖抓住一人的衣角，結果被獄卒打了回去；還有人自顧自地坐在牢裡自言自語着……
當真是有趣，韓敏興嘴角勾起一個笑來。
這大理寺石牢，向來有“有進無出”的說法，不知道那個昔日高高在上的謝丞相進了這裡之後，會變成什麼樣？
韓敏興伸手摸了摸臉，像他這樣的小角色，之前哪怕是進了金縷衛也引不起他人絲毫的注意，如今誰能想到，他會在這帝都裡翻雲覆雨呢？
人生就是一個賭局，賭對了，光芒萬丈，賭錯了，就只能黯然離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