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見禮各自落坐之後,太子妃讓慕越坐在自己身邊,笑眯了眼拉了慕越的手打量着,鄭家大奶奶瞧着便道:“太子妃這麼瞧咱們家表妹,可是那兒不妥?”
“藍家妹妹怎會有不妥的?我是一直在想,順王那般的好的品貌,也不知什麼樣的姑娘才能讓他定下來,現在見了妹妹,可總算明白了。”太子妃溫婉一笑,交好的意味濃厚。
雖然鄭家女眷與慕越僅有一面之緣,畢竟是夫婿姑母的女兒,又是個好相處的,而且她們出門前,就已得了長輩吩咐,是來幫慕越撐腰的,見太子妃對慕越的態度親暱,她們也樂見的很。
“哦,太子妃明白什麼了?”
“就是得要妹妹這般的人才,才能鎮住我家的小叔子。”太子妃似想起什麼,又道,“對了,還得多謝妹妹。我家那幾個小傢伙拿到他叔叔捎來的禮,可喜壞了。”這話說的更親近了。
“妹妹幫了什麼忙?”衆人好奇了。
“也沒什麼,就是阿朔不曉得要送什麼禮給侄子們玩,幫忙出了點主意,聽太子妃的意思,小少爺們很喜歡?”
太子妃卻拍拍她的手道:“是啊!他們的武師父說,那些木刀、木劍及木槍做的大小、重量正適合小孩子拿,有了那幾樣兵器,就不用擔心他們拿了不稱手的兵器傷人傷己,又因是木頭做的,劍尖、刀鋒都不利,教他們對打,也敢放開手來教。”
慕越只謙恭將功都推給阿朔。太子妃見她不居功,還沒成親就已經偏着東方朔。覺得這個未來弟媳好,日後小夫妻和睦,她這個當嫂子的也省心。
太子妃又與她們聊了片刻,田夫人就親自來請慕越她們赴迎春宴去,慕越她們與太子妃道別,隨田大奶奶走了之後,田夫人才對長女道:“如何,是個好相處的嗎?”
“嗯。”太子妃點頭。“是個聰明的,雖然在父皇面前立了功。可在我跟前絲毫沒有恃功而驕,我稱讚她。她卻將功勞推到順王頭上,看來父皇爲太子着實花了不少心思。”
“怎麼說?”
太子妃嘆道:“太子與順王兄弟情深,母妃去得早,孃家人早己沒落了,咱們家根基不深,日後太子登基勢必需要得力的家族在背後力挺,您看朝中除藍家還有誰家有這個實力卻又尚未被秦王、豫王拉攏的?”
“你也別妄自菲薄,太子若不是娶了你。又怎麼能展露頭角令陛下看到?”
太子妃點點頭。“我知道。只是我心裡一直覺得對不起順王,若非爲太子,陛下怎麼會把他遠遠的丟着。好好的一個皇子卻隱姓埋名在軍裡吃苦受累。”在太子妃看來,順王是爲當哥哥的受苦了,否則堂堂一個皇子,何需這般委屈?
卻不知想留在寧夏城不歸的是東方朔自己,太子也與太子妃同樣想法,他娶了田氏,再進府的側妃都是文官之後,想要拉攏勳貴將門?談何容易!所以當初呆頭呆腦的慕越將阿朔誤認成小姑娘,他將錯就錯的把這門親事訂下,阿朔等於是被趕鴨子上架,硬認這門親的。
後來藍守海藉故推了婚事,他是既憂又喜,憂的是失了好機會,喜的是阿朔不用委屈,誰知阿朔竟認死扣,死活要留在寧夏城待在藍府好下水磨功夫結這門親。
太子後來想通了,阿朔是爲了自己,纔不惜隱姓埋名也要留在寧夏城啊!所以太子拚命從宮裡搜刮好東西給東方朔送去,太子妃也覺得這個小叔爲哥哥受委屈了,只是人遠在寧夏,她這個當嫂子的也不好越過太子待他太好,只一直記掛於心。
“你知道他是爲女婿受苦,平日裡就待他好些,如今他要娶妻了,你若能與他的妻子交好,你瞧他這些日子對藍七姑娘多好,天天送東西去討好呢!你們妯娌和睦,他們兄弟定會加倍待你好。”
田夫人語重心長的道:“你爹前日與我道,這些日子以來,他瞧着,總算明白陛下因何看重太子了。”
太子妃素手爲母親倒了杯紅棗枸杞茶,“娘嚐嚐,這枸杞是太子上回捎帶回來的。”
田夫人喝了一口,“着實香甜。”她頓了頓又道:“陛下的兒子多又有才,遲遲不立太子,原因何在?”
“爹看出來了?”
“嗯。你爹說,皇上想挑個精明有才又待兄弟寬厚的,順王之所以會被擱到寧夏去,是皇上想保全他,你想想皇后過世的第一年,順王不就待在京裡嗎?爲何皇帝后來允他回寧夏城去?”
太子妃眸光一閃。“因爲八皇子和十皇子屢派刺客行刺。”
“他遭刺的原因爲何?不就是他們怕陛下立他爲太子嗎?”田夫人的聲音黯啞,在只有母女兩的暖閣裡顯得輕幽。
太子妃微怔。“怎麼可能?”
“怎不可能?他算是皇后唯一養在跟前的皇子,雖然此前鬧了向家拒婚那一場鬧劇,可是若真將他記皇后名下,他就成了名正言順的嫡皇子,立他爲太子,也不需他有才,女婿自會爲這個弟弟出力不是?”
太子妃經母親這麼一點,才醒悟過來,那一年丈夫的態度爲何十分古怪,問他怎麼了,他卻從來不說,後來,順王向皇帝請旨重回寧夏城,丈夫待順王更好了,好的讓自己都替兒子們吃味……
現在這麼一想,她算是有些明白,丈夫爲何會覺愧對弟弟了。
順王自請重返寧夏城,就表示他無意太子一位,也無意與兄長分庭抗禮。太子妃想到當初他一走,自己可是大鬆了口氣,那一年,丈夫因與順王時常同進同出。而數次遇險,順王出京。刺客也跟着走了,她也不需老提心吊膽丈夫遇刺。
“可是,他若是有能力的,怎麼會不想……”
“人各有志吧!”田夫人嘆道。“你日後多與他媳婦兒親近,有的時候兄弟未娶親時,感情好得跟什麼似的,成親後,多了婆娘,就有了私心。我瞧藍七姑娘是好,藍家的家風也好。往來多了,就知其品性,若她有什麼私心也容易看出來,你也好早做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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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縣主匆匆進園,壓根無心欣賞田家引以爲傲的風光,領她進園的管事媳婦原開口想爲她介紹一番,可一張口就被縣主身邊的大丫鬟厲聲喝斥,管事媳婦面上恭敬的應了。心裡卻甚爲着惱。
將人領到園中待客的閣樓。一樓己坐着十幾位女客,聽到通稟,紛紛起身朝延禧縣主福禮。延禧縣主繃着俏臉虛應一番後,便不耐煩與這些人應酬,在廳裡打量了一圈後,便讓丫鬟問:“有沒有地方讓我家縣主歇息的?”
管事媳婦連忙應了,領她們主僕往樓上去,見那陣仗甚大的縣主離去後,衆人方悄悄議論起來。
“沒想到延禧縣主竟然會來?”
“可不是。”兩位夫人頗感驚訝,延禧縣主向來眼高於頂,往常只有秦王府或與秦王扯得上關係的人家,才請得動她們姐妹,沒想到竟然會出席田府的迎春宴。
“哎呀!她們如今不上趕着來巴結也不成了!秦王妃如今不方便露面,她若不來田家露臉,只怕日後沒人家會邀她們了。”
說話的夫人年約五十,說話直爽,旁邊與她交好的夫人扯了她一下,示意她小聲些。
“怕什麼,她們家靠的不就是秦王嘛!秦王都去了,沒靠山啦!她還一副倨傲的死樣子。”話仍是說的毫不避忌,但音量明顯小了許多。
“話是沒錯,但你別忘了,她外祖母可是定國大長公主……‘
“嘖!大長公主要真有什麼能力,怎麼會連自家女婿到如今連個官身都沒混上?”
一語道破玄機。
是啊!若定國大長公主真如她表現出來的那般受皇帝看重,怎麼會平陽郡主的夫婿到現在連個閒職都沒混到?
“我家老爺前幾天還說,延禧縣主的夫婿這給事中的位置只怕不保了。”一開始大剌剌說話的夫人又道。
“古大人真這麼說?”衆人皆知古大人與延禧縣主的夫婿紀增同在吏部當差,若他真這麼說,那此事定然不假。
可是好好的,怎麼連職位都可能不保?見大家好奇、疑惑兼懷疑的眼光投注在自個兒身上,古夫人便有些急了。“是真的,聽說禍事是那一位給招惹的。”她手往上指,大家想到延禧縣主的倨傲模樣,不約而同的點頭表示瞭解。
“咦?她們姐妹不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嗎?怎麼只看到妹妹,沒見着姐姐?”
“延福縣主在坐褥呢!聽說又生了個兒子,可還真是福氣。”
“還真是,延福縣主才嫁過去多久啊?就生第二胎啦?”
“還不到三年吧!”
關於紀增差事可能不保的事,衆人知道是延禧縣主惹的禍後,便頗有默契不在這當口說了,三姑六婆們的話題從男人的差事轉移到生兒育女上頭去。
“說起來,延禧縣主也成親兩年了,瞧她的樣子似乎也沒消息?”
“咦?那年出閣我記得還有個藍家的姑娘是吧?她好像也沒動靜?”一羣貴婦閒着沒事,開始算起前年出閣的姑娘有孕在身的有幾人,旁邊侍候的丫鬟及僕婦皆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一名高瘦嘴角有痣的管事媳婦拉了個丫鬟道:“讓門口的丫鬟經心些,我記得藍家的姑奶奶今兒也會來,可別讓人聽到她們說的這些,不然,一會兒可就難堪了。”
丫鬟笑着點頭,轉身走了,管事媳婦轉頭吩咐身邊其他丫鬟們,“去去去,快去續茶上茶點,讓她們有的吃,嘴巴就能消停了,否則給樓主那一位聽見了還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