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凡跟着她爸爸走了，從軍區大院搬離，不是爲了工作調遣，而是她爸爸正式辦理了轉業，帶着她回了老家，一個江南水鄉，四季如春的地方。
楊新國再婚了，對方以前曾經是他的初中同學，當時一直愛慕他，爲了他至今未婚嫁，兩人是通過朋友聯繫上的，女方主動打聽的聯絡方式，聽說他這麼多年一直單身帶着女兒生活，毫不豫猶主動示愛。
楊小凡的後媽是個很溫柔的女人，看向她的目光同樣很溫和，卻少了些親近多了些說不上來的複雜情緒。
楊小凡察覺到了，卻一直裝作不知道。
做爲轉學生，她沒有嘗試着去融入眼前全新的環境，而是按部就班的繼續埋頭苦學，偶爾從鋪天蓋地的卷子習題中擡起頭時，眼前總會閃過那張帥氣卻因爲過於震驚而有些面部扭曲的臉。
鐺鐺鐺！
楊小凡順着敲在自己桌面上的修長手指，看向站在課桌旁邊痞裡痞氣的男同學，皺了皺眉：“有事？”
男同學目光落在她臉上，打了個轉，從眉眼，看到下顎，眼神裡有着她並不陌生的愛慕。
男同學對着她打了個自以爲很帥，也的確很帥的響指：“楊小凡，我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楊小凡瞥了他一眼，收回視線，繼續埋頭寫卷子。
男同學一把搶過她的筆，伸手點了點她的卷子：“這道題，你從幾分鐘之前，就是一直在盯着發呆，在想什麼？”
楊小凡心裡突然涌起一股難以壓抑的怒火，可是能遷怒，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她想都沒想的站起身，沒去搶筆，而是雙手用力，一把推開擋在課桌前面的男同學，聲音冷淡帶着冰碴：“李明亮，你離我遠點！”
李明亮一時不妨，被推的趔趄着向後連退兩步，他驚訝的看着沉着臉色，腳步急促走出教室門口的楊小凡。
“哎呦！亮子！丟臉了啊！”
“嘖嘖！亮子喂！你這麼光明正大的追女生，對得起老師對你的殷殷教誨麼！”
李明亮把視線從門口移回來，對着起鬨的幾個哥們，豎起中指：“滾特媽蛋！一幫傻缺！！不知道什麼叫打是親罵是愛，
拳打腳踢談戀愛啊！”
李明亮說完，把手裡捏着的筆放回楊小凡的桌面上，扭頭要走時，視線猛然定格了一下，看向卷子上面，用筆尖一橫一豎，認真寫着的兩個字，康康。
康康？狗名？貓名？寵物名？
楊小凡學習成績很優秀，在轉學之後的第一個期末考試，以班級第一名，學年第二名的成績，一炮而紅。
全校同學都知道高一年級新轉過來一名學霸，人長得漂亮，性格沉悶內向。
楊小凡往班級裡一坐，周身彷彿被劃上了一個結界，只有她自己可以自行出入，別人無論誰想靠近，都會被撞回來。
只有一個人，樂此不疲往上衝，膩膩歪歪不屈不撓的試圖破開這層結界。
楊小凡實在是煩不勝煩，她擡起頭，目光清清冷冷落在李明亮臉上：“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李明亮一本正經說道：“我看上你了，要和你處對像。”
楊小凡第一次沒有沉默迴避，而是淡淡的說道：“我有喜歡的人了，你沒機會。”
李明亮眼中的光亮，瞬間黯淡幾分，他試探的問：“康康是誰？”
楊小凡漆黑瞳孔猛然收縮，震驚後又帶着一絲隱隱期待的瞪着李明亮：“你，你，怎麼知道康康的？”
李明亮被她攝人的目光盯視着，下意識說了實話：“我在你卷子上面看到的。”
楊小凡眼裡的神色重新黯淡下去，一點點隱匿到眼底深處，再看人時，重新變得清清冷冷。
楊小凡睨着李明亮，一字一句的說道：“李明亮，你真是我見過最討厭的人！”
楊小凡說完，低下頭，沒再看向李明亮，連個眼稍都沒有掃過來。
李明亮，站着一動不動，目光膠凝在楊小凡漂亮的側臉上面，看着她濃密纖長的睫毛，小而挺的鼻樑，抿成一條直線的嘴脣。
李明亮定定的站着，直接上課鈴聲打響，才扭頭回了座位。
他前桌的同學回頭，抻着胳膊拍他肩膀：“亮子，哥們勸你還是放棄吧，真事兒，就你這天天拿熱臉貼冷屁股的賤樣，我真是看不下去了！要不，咱換個人使賤不行麼？”
李明亮突然扯嗓子喊道：“楊小凡！我看上你了！我告訴你！我李明亮看上你了！”
全班同學一瞬間安靜下來，齊刷刷扭頭看向李明亮，再一起向楊小凡投射注目禮。
楊小凡從始至終一動不動，悶着頭，筆尖唰唰滑落在紙頁上面，看上去像是個沒有生命的機器人，動作機械，卻又連貫。
晚上放學，楊小凡揹着書包，沿着回家的路，慢慢走着。
走過一站，兩站，到第三站時，她拐到馬路邊上的電話亭，遞給老闆一塊錢，拿起話筒，默默的按數字，每按一下，都格外認真，鄭重，還差最後一個數字時，她停下了手指，對着話筒柔聲說道：“康康，對不起，康康，我好想你。”
楊小凡捏着話筒，一動不動的站着，目光凝固在電話亭外面懸掛着專門用來計時的鐘表上面，等到一塊錢的時間還差十秒超時，這才默默的掛斷電話，扭頭就走。
等她走遠了，李明亮從一旁的綠化帶閃身出來，走到電話亭，掏錢遞給老闆，問：“我想打她剛纔打過的那個號碼。”
老闆看了他一眼，見他身上也穿着同樣的高中校服，愣了一下，問：“你們是同學？”
李明亮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我是她哥，家裡人不放心，讓我看着她。”
老闆半信半疑，把錢還給他：“她從來就沒有打通過電話，只是撥幾個數字，然後看着時間差不多，就掛斷了。”
李明亮驚訝看向老闆。
老闆感慨：“你妹妹是不是學習壓力太大啊？現在的孩子喲，真是讓人操心。。。。。。”
李明亮轉身注視着楊小凡從馬路盡頭慢慢消失的身影，眉頭一點點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