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啓凡當時幾乎沒感覺到疼,又是一下,另一條腿也受創跪下了。
金正軍不知道打了多久,他眼眶通紅,連當事人邱賀的母親都看不下去了。
鄉親們和邱賀的母親趕緊上去拉住,金正軍才重重的把手裡的竹竿丟在一旁。
看都不看躺在地上一直抽搐的金啓凡。
其實金啓凡後來確實恨過父親,但是隨着年齡的長大,他只是有些怪他罷了,怪他斷了他的腿,還不准他看醫生。
也是那個時候,金啓凡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窮困的家庭。
後來,金正軍不光出錢出力治好了邱賀的腿,還贊助他上學,給他母親在紡織廠找了一份縫縫補補輕鬆的活。
就連邱賀的奶奶過世,金正軍也像是半個兒子一樣,出棺材本,張羅喪事。
長大後的金啓凡才知道,父親替他揹負了太多來自良心的譴責。
這種譴責,不是做多少事,付出多少就能撫平的,比欠了別人無法承擔的金錢債務還要難以償還。
所以後來,他便不怪他了。
“這回老實了吧?”金夫人嫌棄的瞪了一眼兒子,嘴裡卻嘟囔着:
“你們兄妹倆到底是咋回事?好歹有一個成家也好哇,特別是你,娶個媳婦管管你也不錯!”
“媽,我都這樣了,誰願意嫁給我?要不,你把你那雀友馬大娘家的二玲子介紹給我當媳婦算了!”
金啓凡嗤笑,也不理會此刻母親陰沉的臉。
“二玲子也是你叫的?按輩分,她是我孃家人,你都得叫人家一聲小姨呢!”
金太太一聽當下就瞪圓了眼珠子。
……
陳雙回到家,本想找機會和宋德凱好好聊聊,畢竟他們走到一起確實不容易,可宋德凱一回來就鑽進了書房。
直到晚上,喊他吃飯的時候,他卻擺擺手說有急事,快步出了門。
陳雙把懷裡的樂樂遞給母親,快步追了上去:
“急事你也不缺個吃飯的時間吧!”
畢竟他食量大是一回事,可是他吃飯賊快,三兩分鐘乾掉一碗米飯,要是饅頭,他都是一下拿倆,捏扁了往嘴裡塞。
此刻,男人駐步回眸看着陳雙那對清澈如虹的目光,滿天繁星都應鬥入當空,似乎全都被她的眸子吸納了去。
宋德凱收回目光,他最抗拒不了的就是女人那顆眸子,好像全天下只有他纔有資格映入她的眼睛。
“今天押送重要犯人轉入重度監督所看管,怕隆彥會劫獄,我必須得親自指揮!”
宋德凱走了回來,擡手摸着女人的肩膀,那一層薄薄的酥骨,依舊柔軟的叫人感覺稍稍一用力就會捏碎一樣。
“我和你一起去!”
“別鬧了!”宋德凱瞳孔一縮,其實這次是爲了引蛇出洞搞得假象。
更何況,他絕不會讓女人出現在風口浪尖上。
“你爲什麼總是感覺我在鬧呢?”陳雙無助的看着他,她本就不是大家閨秀,她本就不是蝸居在家的小女人。
這一刻,陳雙似乎明白了,她的男人很大男子主義,既然做了他的女人,一切都要站在他的身後。
他說不許,便是不許。
這是性格的碰撞?
宋德凱沒有說話,轉身就走,他從來沒有覺得女人在鬧,而是不想讓她受傷害,哪怕只是可能,也不可以。
他要做她這輩子唯一依靠的男人……
宋德凱離開後,王春暉上前,說是奉命帶陳雙出去走走,剛好他也要出去幫孩子買一些衣服,母親也去,就問陳雙去不去。
陳雙從目送那人離開的背影方向抽離回來:
“你們去吧!”
陳雙回到房間,和母親打了一聲招呼,隨後站在臥室的窗戶看着母親和小王帶着倆孩子一起出去了。
她想陪着孩子,可是,心裡總是有一種不安的成分在涌動,她又怎麼能靜心。
有那麼一瞬間,陳雙開始懷念曾經在杏花村的日子了。
只是稍稍垂暮發現很遙遠,她再次擡眸時,似乎找到了地方,七月的天很是多變,沒有半個小時,滿天星斗已經消失無蹤,甚至飄飄起了薄紗一樣的細雨。
京北的夜市燈火通明,即便稀稀拉拉的小雨下着,可因爲是仲夏,卻沒有幾個人撐着傘,淋在身上涼涼的,很是舒服。
特別是一陣風吹來,捲起地面上潮溼的泥土氣息,夾雜着青草的芬芳,落在人的身上叫人舒服的想要深吸一口氣。
捏糖人的老頭兒撐開了雨傘,邊上依舊聚集着幾個年輕男女,女孩穿着樸素,一身大學生打扮。
身邊的男孩穿的只是校服,掏出兩塊錢讓老人給捏一個糖人遞給身邊的姑娘,她高興的連蹦帶跳,還親了一下男生。
有一種叫做青春的東西好像脖子很短,陳雙從來沒經歷過,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一樣覺得青春脖子短。
“你怎麼知道有這麼寶貝的地方?我都在京北工作了三年了也不知道,這糖人捏的可真像啊!”
一位十八九歲的姑娘,雙手握着纖細的糖人木杆,翻來覆去的看。
她的眼睛特別大,而且還是一對吊稍眼,臥蠶爆滿,一笑起來,便是貨真價實的桃花眼。
即便是在夜晚,這麼一個沒有星辰的夜晚,眼眸中依舊能映襯出街道上的霓虹光華。
“嗯,這條街我很熟!”
陳雙的目光沒有從女孩臉上移到華木身上,只是覺得,這人看上去很面善。
或許世界上最陌生的人就是自己了,不光是外貌也是內心,有時候明明覺得很瞭解自己,可在特定的事情上,還是做出了讓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舉動。
“芝芝,我們結婚吧!”
華木看了看天,嘴角勾起一絲十分魅人的弧度,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枚方形的錦盒。
打開之後,裡面是黑色錦緞覆底,上邊窩着一顆比星辰還要耀眼的鑽戒,流線狀的切割工藝,讓那顆鑽石折射出街道上所有絢麗的霓虹,好不奪目。
“我……我還沒想好!”挑着糖人的馬芝芝頓時慌亂了:
“我……我還沒跟我媽媽說……可是……這個也太好看了吧!”
馬芝芝清澈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流轉的精芒,她知道送戒指是什麼意思,可是……好吧,她的心好亂。
才認識他沒幾個月呢……就……就要嫁了?
而且,在這幾個月內,他們總共碰面的機會也是他去看他爸而已,真正出來二人並肩散步也就那麼三五次吧。
擡眸看着華木,手裡的糖人都忘了。
華木怔怔的看着那眼睛,毫無雜陳,就像是曾經她耍賴時候的模樣,只是,他似乎是怕了那雙藏着心事的眸子,所以,他想要這對乾淨的好像從來沒染過風塵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