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防震的腦海中,陳雙就是那個沒日沒夜都有可能出現在魚塘或者菜棚的姑娘,她幾乎可以說是廢寢忘食。
可是,不外乎是爲了掙錢,如果可以不用她這麼忙,他養她又何妨?
陳雙微微一愣,這種話是多少萌動青春少女心裡最好聽的話,可陳雙不是少女,她經歷了前世,這些話對她來說,也只是一時之間稍微覺得有些溫度罷了。
陳雙含淚微微一笑說:"不用了,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花自己賺的錢!"
楚防震微微嗤笑,喜歡做的事,難道和娶她有什麼衝突嗎?他不這麼認爲,可是結果已呈現,她還是不同意不是?
好吧,再繼續下去,恐怕將來見面都會很尷尬,索性楚防震淺淺一笑說:
"哭累了吧,這都兩點多了,走,請你吃鳳城最好吃的小吃去!"
……
燙麪小吃攤,略顯發黃的麪條,壓出來就是熟的,開水一燙,放上蒜苗和香菜,再加一勺豆瓣醬,半勺油潑辣子,燙麪勁道Q彈,湯汁是雞架子熬製的湯。
露天攤位,大媽面前擺着一輛三輪車,三輪車的外頭放着炭火爐子,清水煮沸燙麪,撈出來之後,盛一碗雞湯,撒上蔥花,蒜苗和香菜,加上一勺豆瓣醬,往裡那麼一衝,麪條入碗。
小小的三個小餐桌,卻人滿爲患,四五個人擠在一張桌子上,天寒地凍,來人搓着手等着吃熱的,吃完了,個個都擦額頭。
"這個面很好吃的,是我在北方吃過最好吃的面。"
楚防震已經迫不及待,雖然和其他農民工擠在一張桌子上,夾燙麪的時候,連胳膊肘子都伸不開,可他卻吃的很香。
陳雙的肚子已經咕咕叫,畢竟晌午就喝了茶,中午飯根本沒吃。
陳雙呼啦啦的吃着,很快就見底兒了,一問價錢才一塊錢一碗,而且雞架子煮的湯還能讓老闆免費續。
楚防震悠悠的說道:"我上高中就是在鳳城讀的,那時候賣五毛錢一碗,兩個燒餅也五毛錢,一塊錢吃到撐!"
陳雙被楚防震說話的氣氛給帶動起來,少了不少哀愁,陳雙笑着問:
"你家裡不是家族很大嗎?怎麼?一頓飯才一塊錢啊!"
楚防震呼啦一口燙麪,喝了一口湯說:
"省錢泡馬子!"
楚防震口氣帶着玩味,本以爲陳雙會笑他,可是,他猜錯了。
前世,陳雙記得很清楚,楚防震是她農大的老師,他爲人品風不正,調戲學生,還搞了好幾個懷孕的,不少家長都來學校鬧,可他卻憑着自己的爸爸是副校長,把所有的事情都壓下去了,私底下賠了錢也就了事了。
而眼下,他說自己省着錢泡馬子,陳雙到底是沒覺得那裡好笑,這是他的"病"不是嗎?
一想起楚防震在前世是這樣的人,陳雙竟然頓時覺得有些噁心。
"哦,我吃完了,我待會兒得回去了,要不然,道家都半夜了!"
陳雙嘩啦啦的喝了湯,並沒有表現的很反感。
楚防震覺得自己說話很幽默,可不知道爲什麼陳雙會如此冷淡,握着筷子的手稍稍頓了頓,隨後,他放下筷子說要送陳雙去農貿市場。
陳雙沒有反對,去農貿市場陳雙和楚防震是步行的,或許是因爲楚防震覺得這次的相處時間太短,所以故意說走走暖和一些。
路上陳雙卻很少說話,她不知道是不是天註定的,她深愛的人另有歸宿,而她前世好不容易對老師動了心,卻還是那種人!。
想到這裡,身旁的楚防震在陳雙的眼裡竟然生出了一絲厭惡。
"在想什麼?"二人已經穿過了兩條街,見陳雙不說話,楚防震試圖打開話匣子。
"你今年要考研了吧!"陳雙也覺得氣氛太壓抑。
"昂!"楚防震應了一聲,可他腦子裡卻記得以前和陳雙說話都是他在招呼提,聊天不能把問題說死了,要不然,就沒有後文了,想到這裡,楚防震又補充了一句:
"我爸的意思是讓我讀研究生,但我還在考慮,你是不是有什麼意見可以指點一下?"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瞭解,楚防震已經斷定,陳雙不簡單了,或許真應了那麼一句話:有志不在年高。
想想她對農作的瞭解,再想想她做事說話的口氣,還有……最重要的是她對茶的瞭解,正如楚防震從一開始想的那樣,她的外表下埋藏着一顆讓人永遠都別想琢磨透的靈魂。
"讀完研究生呢?"陳雙又問道。
"應該!"楚防震做沉思狀:"應該會留在本校當老師!"
陳雙沒有在說話,剛好是他留在本校當老師的第二年,陳雙成了他的學生。
想到這裡陳雙低頭,再次擡眸的時候,已經到了農貿市場門口的那條路,遠遠地能看見陳雙的車停在農貿門口。
陳雙駐步:"我回去了,你也該忙什麼忙什麼去吧!"
陳雙說完,楚防震無奈的撫了撫眼鏡框:"嗯!"
陳雙轉身離開,上車的時候,陳雙透過擋風玻璃遠遠地看見楚防震還站在那兒一動未動。
見陳雙看他,楚防震招了招手,笑着,好像在說:我看着你走!
陳雙啓動了車子,農用車的馬達聲很大,一旦啓動,兩三分鐘駕駛艙就會升溫,因爲發動機就在駕駛艙下。
牽引杆旋轉着,隨着陳雙發動車子的速度而快慢有序,黃油隨着軸承的轉動,擠出一坨坨黑色的油漬,像是噁心的粘牙糖。
車輛啓動,行駛而過,楚防震看着那車亮了一下剎車尾燈,便消失在眼前,他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她是個有靈魂的姑娘!百變金剛那樣……
反而,讓楚防震曾經自以爲豪的那些條件,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比如,儀表堂堂,學識淵博,家庭背景深厚,有前途?高幹子弟?在她陳雙眼裡,這些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是不是很可笑?
不管可笑還是不可笑,楚防震看着陳雙的車尾燈閃爍時,他自己倒是真覺得很可笑呢。
車上,陳雙握着方向盤有條不紊的打着,腳下離合和剎車不緊不慢,若是一位旁觀者,自會覺得這丫頭鐵石心腸。
細看,可發現,她經過一段坎坷的路況,她不得不拋開腦海中的一切雜念,她能給家裡的除了錢以外,還有安全。
經歷過太多的陳雙知道,如果她不逼着自己集中注意力的話,出了事兒,那整個家都塌了。
然而楚防震一步步的走着,腦子裡把今天見陳雙的所有細節都想了一遍,最終停留在陳雙問的那句問自己考研的話上。
她的一言一笑一個眼神,楚防震都知道她在想什麼,更何況這個問題,難道……
她不希望自己考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