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鼎中只剩下已經凝成丹珠的五行三生丹,半空的劫雲也正式成型。擡頭看了看劫雲,胡映雪眉頭輕輕皺了下,然後禁不住輕聲笑道:“果然不能隨便應承事情。”
五行三生丹有三種配方,分別對應人界、仙妖魔佛四界和神界。靈材不同,成丹的品階自然不同。祁兀拿出的配方是對應人界的那張,成丹的品階應該是天階九品。
人界的丹藥和法寶一樣分爲人階、地階和天階,天階九品是最高的等級。如果不用丹引法,以她現在的本事僅能勉強煉製天階一品丹藥。使用了丹引法,天階九品的丹藥也不是那麼好煉。
成丹之前,胡映雪認爲煉製過程應該是最難的。看着頭上的劫雲,才發覺最難的應該是最後的丹劫。天階九品的丹劫真心強,比她渡的元嬰劫威勢都要大。即使她現在已經是出竅期九層,硬抗的話也得扒層皮。
胡映雪只是感覺有些麻煩,不少人卻是被半空劫雲的威勢嚇到了。若不是丹劫和天劫有明顯區別,都會讓他們認爲這是元嬰劫和丹劫撞到一起了。驚過之後是疑,忍不住四處打聽胡映雪這回煉製的是什麼丹。
在胡映雪丹房附近當值和管理庫房的人都被人圍着追問,可惜煉製五行三生丹的事只有胡映雪、慕天玄、尉遲瀚宇和祁兀四個人知道,也沒從庫房那邊提取靈材。打聽不到,也沒法猜測出來,一個個急的抓心撓肝。
他們再怎麼急也沒用,只能遠遠的看胡映雪如何渡這一次的丹劫。劫雲威勢那麼強悍,倒是沒有幾個人擔心她會怎麼樣,多數只是不想看到丹鼎裡的不知名丹藥毀在劫雷之下。希望渡劫失敗?貌似在場的人中真沒誰心理這麼陰暗。
相比較其他人,慕天玄在胡映雪那兒沒多少顧忌。聞訊趕來後和祁兀打了聲招呼,就叫上尉遲瀚宇、顏回、虞偲、夏卿四人一起上了渡劫臺。渡劫臺上有六個角,再加上本身就在渡劫臺上的胡映雪,正好一個人一個角。
別看這次成功凝丹了,其實運氣佔了相當大的比重。再讓胡映雪以同樣的丹引名錄煉製,再次成功凝丹的機率都不到半成,甚至連百分之一的機率都不會有。所以哪怕被人說太過勞師動衆,胡映雪也要把丹鼎中的丹珠保下來。
正是因此,確定丹劫的威勢比預想的強大許多,胡映雪立刻傳音給慕天玄,讓他叫上幾個人幫她助陣。若不是她主動開口,慕天玄只會在她看着可能頂不住的時候上去幫忙,不會在劫雷落下前上去,還帶着好幾個人。
劫雲也很給面子。虞偲安置好了陣旗,夏卿擺排好了符籙,慕天玄、尉遲瀚宇和胡映雪都拿好了武器,第一道劫雷才慢悠悠的從翻滾不休的烏黑劫雲中落下。別看慢,上來就有水桶粗,散逸出的威壓讓在遠處圍觀的人都感覺心尖發顫。
在劫雲之下,胡映雪幾人的感覺當然更加強烈。不過讓胡映雪在意的不是雷柱威壓的強大,而是劫雷的顏色直接就是爲五色。雖然有想到五行三生丹的丹劫應該會對應五行,卻沒有想到直接五色一起來。
不過畢竟是丹劫。即使落下的是五行雷,也不是最高級別的五蘊神雷,只是對應五行五種屬性的劫雷扭在一起落下。疊加在一起的氣勢確實很強,但威力絕對沒有展現出來的氣勢那麼強。
胡映雪祭起五靈劍,五色龍魂從劍身中鑽出迎上雷柱。龍魂龍身都纏上雷柱,五聲龍吟一起響起,第一道劫雷形成的雷柱便轟然崩散。吞噬了漫天的五色光點,五色龍魂心滿意足的回到了五靈劍內。
胡映雪用的劍是內有龍靈的五靈劍,知道她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但知道歸知道,親眼看到龍靈才能真正瞭解五靈劍的不凡。別人有的東西比自己有的好,嫉妒是難免的。卻沒人敢生出搶奪之心,看那龍靈頃刻間吞噬劫雷就知道劍和劍的主人都不是吃素的。
還沒從五靈劍的龍魂帶來的震撼中回過神,一道紫紅絞在一起的劍影沖天而起。第二道劫雷纔剛剛露了個頭,就被那劍影劈了個正着。有那麼一瞬間,整片劫雲都被一分爲二。
因爲第二道劫雷潰敗的太快,第三道劫雷許久才落下。和前兩道劫雷相比,這道雷柱除了直徑變得有一丈有餘,上面的五色也更加分明。似是要一雪前恥,帶着萬鈞之勢向下面碾壓下來。
不過同樣是一道劍影沖天而起,沒有華光流彩,但隱含萬千星辰的劍影。似乎只是輕輕碰觸了一下,那道雷柱就變得虛幻起來。閃了閃,便隨着劍影崩散開的完全星光消弭於天地之間。
第四道劫雷還沒有落下,夏卿擺排出的九張符籙升起至半空。第四道雷柱開始顯現出來,符籙周圍也開始集聚炫目的雷光。竟然是以雷克雷,雷柱開始下落,九張符籙的雷光便化作完全雷光凝成的箭矢迎上去,瞬間便將雷柱轟穿的千瘡百孔。無力的掙扎了幾下,第四道劫雷才落到半路就不得不煙消雲散。
接着就見丹鼎上方約五丈處快速顯現出由青色光點凝聚而成的陣圖。結果不用再細說了,第五道劫雷落下,雷柱落到陣圖上便如泥牛入海。聲勢浩大的落下,無聲無息的消失,讓許多拿着英雄帖來的修者都忘記了呼吸。
看到劫雲時,這些外來修者以爲這次的丹劫會渡的很艱難,但之前的一幕幕哪一個都和艱難扯不上關係。看到這裡,他們之中很多人心裡都是這種感覺——這哪是渡劫,分明是一場爲震懾他們進行的表演。
不過從第六道劫雷開始,胡映雪他們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樣輕鬆應對了。第六道劫雷落下的時候,胡映雪和慕天玄一起出手,纔在即將要落到丹鼎上時打散。應付第七道劫雷,尉遲瀚宇和他們兩個一起出手。到了第八道,夏卿的符籙加入了其中。
輪到第九道,渡劫臺上的六人都動了起來,一層一層的削弱劫雷的威勢。但這一次沒有將所有劫雷打散,留了一些。先只是讓劫雷絲絲縷縷的滲入丹鼎內,慢慢的讓那些雷絲匯聚到一起。當鼎內完全被雷光佔滿的時候,徹底收手,讓最後的劫雷毫無保留的砸在丹鼎上。
胡映雪完全不擔心專門用丹引法煉丹的丹鼎會在劫雷下出什麼問題,那畢竟是無崖子身爲神人時煉製的。要是在這種雷劫下有說損傷,那他真可以去死一死了。當然不是一點擔心都沒有,丹鼎裡面的丹珠可沒有丹鼎那麼高的雷抗。
目不轉睛的盯着丹鼎打開的鼎口看,在雷光漸漸散開的時候突然有濃郁的丹香從鼎腹中衝了出來,這讓胡映雪的心馬上提到了嗓子眼。不過一切都還是沒有超出她之前的預計,果然是三顆丹珠中明顯要比其他兩顆小的那一顆沒抗住,在劫雷的洗練下分崩離析。
胡映雪揮手用真元裹住四處散開的丹靈氣,分成幾份卷送到在渡劫臺四周圍觀的人羣中。五行三生丹主生機,可平衡五行、逆轉生死,並有重塑肉身之效。雖然崩散,同樣的作用還是能起到一些。將她送過去的丹靈氣吸納入體,一些暗傷便迅速痊癒了。
丹鼎裡還有兩顆扛過了劫雷洗禮的五行三生丹,胡映雪沒有去關注吸了丹靈氣的人有和反應。翻手拿出一支纏繞着靈霧的玉瓶,快速打了幾個手訣將它送到丹鼎鼎口上方約一丈處。
纔將玉瓶送過去,鼎口就竄出兩道流光。這時候,在上空徘徊不散的雷光迅速匯聚層兩道胳膊粗細的雷柱。分別打在兩顆丹珠上,發出嘭的一聲震響。見到這一幕,一些修者忍不住驚呼出聲,聲音裡透着惋惜。
胡映雪卻沒有進展。最後匯聚的雷光對丹珠一點威脅都不能,只會讓丹珠裡面蘊含的丹靈力更爲精純。就像修者渡劫時的最後一道雷劫快結束的時候便不會再做抵禦,因爲最後的雷光會幫助修者淬體。
等這片雷光徹底散盡,兩顆丹珠便要騰空而出。一直盯着它們,胡映雪怎麼可能讓它們就這麼跑了。立刻打出收丹訣,擒住想要破空而去的丹珠。雖然控制住兩顆丹珠感覺很吃力,還是很順利的將它們送到了玉瓶中。
就在丹珠進入玉瓶的那一瞬間,一道黑影突然竄了過去。不等那黑影靠近正被胡映雪收回的玉瓶,慕天玄和尉遲瀚宇揮劍甩出的劍影就已經擋在它前面。只聽嗷的一聲慘叫,黑影便翻滾着砸在渡劫臺旁邊的一處冰蓮池內。
不用誰吩咐,馬上有護衛衝了過去。撒開由馭獸峰提供的捕獸網,從冰蓮池裡再次竄起來的妖獸就再次跌落蓮池中。妖獸身上本來裹着黑色的火焰,遇上了冰蓮池內的冰屬性靈氣,沒堅持多久就散了個乾淨。
沒了火焰的遮擋,妖獸的真容就顯現了出來。看到它的樣子,不少人皺起了眉頭。那傢伙身上有許多地方露着白骨,白骨的周圍筋肉扭曲的不成樣子。但看外表,根本認不出它是什麼妖獸。再加上赤紅的眼珠子滿布戾氣,怎麼看都不是什麼善類。
收起裝着兩顆五行三生丹的玉瓶,胡映雪便從渡劫臺上一躍而下。在她落到冰蓮池邊上的時候,島上的護衛已經把那隻看不出本來樣子的妖獸從冰蓮池中拉了出來。之前捱了兩劍,又掉在屬性相剋的靈池池水中,那醜陋的傢伙趴在地上直喘粗氣。
即使最近出入島的人很多,島上的護島大陣也一刻沒有停止運行過。虞偲出品的護島大陣共有九道防禦,這妖獸並非那種無視各種結界的異種,從被護島大陣覆蓋的地方闖島絕對不可能不被發現。答案就剩下一個,它是被人帶進島上的。
這個推斷可不是個好答案。對胡映雪來說,這意味着應該有懷有不軌意圖的人拿着英雄帖混到了島上,她此後行事一定要多加幾分謹慎。對拿着英雄帖的人來說,這意味着他們從這一刻都會被懷疑,直到帶這隻妖獸入島的人被找出來。
祁兀晃悠了過來,“看來就是這傢伙昨天晚上想要闖進我的房間。”
胡映雪轉身看向祁兀,“調查結果如何?”
“剛抓到了一個人。”祁兀擡手朝身後打了個手勢,就有人拖着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修者走了過來。
看到那個修者,旁邊就有穿着非九重天道袍的修者驚呼出聲:“天,這人本來被安排和我一屋。我見他看起來寡言少語,和我這個天生喜歡和人聊天的人肯定合不來,就叫人幫我調換了一下。好像正好有個單,他就自己一個房間了。”
除了那幾位熟人,其他拿着英雄帖入島的人都被安排在聚靈陣那邊。因爲人數多,祁兀讓戈文安排人起了幾棟三層高的樓,每棟樓有至少五十個房間。出於讓那些修者可以互相約束的目的,每個房間至少安排兩位修者。
如果這人最後只有一個人一個房間,很有可能爲了方便行事故意讓其他人見到他就心無好感。房間還有不少剩餘,沒幾個人會自找虐的和一個一看就不喜歡的人住在一個房間裡。
當然了,一個人住一個房間並不是這個修者被懷疑的原因。性情古怪的修者多了,不會因爲性情孤僻就受到懷疑。關鍵是島上有人專門負責暗中觀察那些安排住樓裡的修者,這個人應該是以爲自己行蹤隱藏的很好,多次想找機會接近島上幾處重地,其中就包括胡映雪之前待的丹房。
因爲他每次都是遠遠看一眼就離開,不管是不是沒找到摸進去的機會,都算是還沒做什麼不利於島上的事,所以之前暗中觀察的人並沒有把他抓起來。可就在胡映雪將崩潰的那顆五行三生丹的丹靈力送到人羣中的時候,本來和這人何爲一體的妖獸突然和他分開。不等他做出反應,與他分開的妖獸就竄上了渡劫臺。
應該是知道那隻妖獸一露面,自己就算是暴露了。不去管那隻眼中只有五行三生丹的妖獸,被抓的修者馬上進入了潛行狀態,想要在別人找到他之前離開島上。可他想不到慕天玄受科技世界的啓發,不止弄出了‘衛星’,還弄出了‘雷達’。
就算這位修者隱藏氣息的本事確實高強,在‘雷達’靈力波覆蓋的區域內,被鎖定氣息的他行蹤完全在暗中監控他的人掌控下。見到他要跑,哪還用再找什麼證據,直接通知島上護衛進行抓捕。
人被帶到跟前,胡映雪就在他的身上聞到了千秋木的味道。之前沒有人發現,應該是和那隻妖獸合體時他身上會帶有比較濃的獸類氣息,將千秋木的味道遮掩了起來。他登記的身份是一個馭獸師,身上獸類氣息很濃不會讓人生出懷疑。
當然了,被抓住的修者不會甘心就這麼被抓起來。不知道已經因爲千秋木的味道暴露了身份,被帶到胡映雪跟前就大聲叫嚷起來:“處於對九重天的崇拜,我才搶下一張英雄帖,沒想到你們竟然這麼對待客人。”
大聲叫嚷的目的很明顯,就是想讓胡映雪因爲忌憚引起那些同樣手持英雄帖入島的人不滿把他放了,然後他可以再找機會離開。已經確定這人的身份是鬼面面具人,怎麼可能會讓他如願。所以胡映雪聞言就笑了下,“我們從來不會如此對待真正的客人。”
臉色僵了僵,那名修者揚起了脖子,“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完全可以理解成您在說我是一個惡客。”
胡映雪從乾坤戒中取出一個鬼面面具,“千秋木散發的香味很容易讓人失控,用千秋木製作面具應該就只能你們那邊的人這麼做。”
話都點到這份上,那名修者再愚蠢也知道對方已經確定了他的身份,再怎麼狡辯都沒用。他的體內沒有蠱和血蟲,也沒有被施加可控制他言行或者生命的禁制,言行上的自由權讓他對他們那個組織的忠誠度有所保留。
在攸關性命的時候,他當然毫無疑問的會選擇自己的命。想要保住自己的命,頂着鬼面面具人這個十分可不大好說。再張嘴就說什麼自己被鬼面面具人威脅控制做了很多事,因此自己的良心備受煎熬,讓胡映雪他們趕緊給他一個痛快。
可惜比起他這個一心求‘死’的人,胡映雪對那種被毀容毀的十分嚴重的妖獸更感興趣。看到它的樣子,便能想到它爲何上去搶奪五行三生丹。一定是在剛纔吸收到她送過去的丹靈力,讓它發現丹鼎中的丹藥能夠讓它復原。不管本性如何,都不會喜歡它那個看起來十分猙獰的悽慘模樣,所以便不顧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