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從住的那個簡陋的柴房到前院，一路上碰到的人，無比露出嫌棄和驚恐的神色來，可想而知，她這張臉的殺傷力該有多大。
一開始程玉稍稍還有些難過，可後來就想開了，她又不是一直這樣，隨着時間，它們總會消下去的。
再後來，她更是壞心地想，那個肥婆子不讓她往客人身邊湊，那她偏要往他們身邊湊，最好把她的客人全嚇跑纔好。
可是那個肥婆子，並沒給她這個機會。
她還沒走到前院呢，那個肥婆子就塞給她一個帷帽，讓她戴上，垂下來的面紗，把她的頭臉遮的是嚴嚴實實的。
肥婆子監督她戴上，旁邊一姑娘就咦了聲，“瞧瞧這身材，這樣看的話，還真讓人懷疑是位貌美如花的女子，不願意露出真容呢。”
肥婆子聽了這話，不由哼了聲，“若不是瞧着她這身材還算過得去，能迷惑個把男人，你以爲我會買她？長成她那樣，看了我都吃不下去飯。”
程玉不由翻了白眼，心裡哼了聲，愛看不看，誰也沒求着你看。
肥婆子再三叮囑她，“聽話點，只在一樓，別往樓上湊，樓上都是貴客，驚擾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還有你這頭上的帷帽，給我戴老實了，一刻都不許摘。”
肥婆子訓斥的時候，程玉一聲都沒吭，不過心裡卻是大罵不已，等她恢復了功力，誰扒誰的皮還不一定呢。
程玉看的出來，這肥婆子沒有修爲，一路上碰到的人也沒見有什麼高深的武學，頂多有些拳腳上的功夫。
這些拳腳功夫，程玉還不放在眼裡。
程玉跟着那個叫小蘭的姑娘，到前院樓下大廳，去給客人端茶倒水，樓裡的姑娘像是都見過她似的，她都帶着帷帽了，那些姑娘都還露出鄙夷和嫌棄的神色來。
程玉心想，她們大概是得了肥婆子的囑咐，纔會如此。
端茶倒水是最下等的差事，被人呼來喝去的，一開始程玉也很不習慣，畢竟她體力綿軟無力，實在是支持的辛苦，可是慢慢地她就發現，端茶倒水，也有端茶倒水的好處。
來這裡的客人，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人多自然信息也多。
而程玉，初來乍到，什麼都不知道，最需要的就是這些信息。
程玉邊倒水，邊豎起耳朵傾聽，就在她剛倒完了一杯水，轉向另外一邊的時候，胳膊肘猛地被人拽住了，“我們那裡缺個倒酒的，走，跟公子我上樓去。”
肥婆子是不讓她上樓的，程玉還不能在這個時候，跟她撕破臉，一開始若是被逼的話，那現在的她倒想在這裡多待一些時間，多收集一些信息了。
程玉拒絕了那喝的有些多的公子，當然了語氣是少有的委婉，只是並沒什麼用，那微醉的公子，拉着她就往上面拽，根本不給她說不的機會，而且這人的力氣很大，身上是有武功在的，沒有功力的程玉，根本毫無抵抗之力。
而旁的人看到，卻都縮回了脖子，沒人敢管。
程玉被拉到了樓上一間很大，很豪華的房間。
那裡有歌舞，有絲竹班子，更有來這裡尋樂子的客人，這間屋子裡的客人大多都是年輕男子。
而且每個客人的矮桌旁邊都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作陪。
“你去哪兒了這是？去了那麼久，該不會是被那個姑娘絆住不讓回來了吧？你這樣，你旁邊作陪的姑娘可是會生氣的。”
“還真讓你們給說對了，我的確是被姑娘給絆住了，這不我把她給帶回來了，看，就是她。”
“她啊？在這裡帶着個帷帽是個什麼意思？長的太醜了，還是長的太漂亮了？可真夠有意思的，頭一遭見啊。”
“我也覺得有意思，這才把她給拽了上來，給大家解解悶，她在下面正跟人端茶倒水的，來這裡就跟我們倒酒，若是倒的好，有賞，你看她這身材，這長相一準兒錯不了，是吧？姑娘？”
這些客人七嘴八舌地對程玉評頭論足起來。
程玉開口回答拉她上來那位公子的話，“不是，我之所以把臉遮起來，正是因爲長的太醜了，怕嚇着客人。”
可程玉說自己丑卻沒人信。
“瞧瞧這聲音，多好聽，多有個性，你說自己長的醜，那是謙虛，誰不知道咱這樓裡的姑娘，是漂亮出了名的，個個都貌美如花，你就是再醜，能醜到那兒去？我知道你們女人都喜歡使些心機，吸引客人的注意，沒什麼難爲情的，在坐的公子沒一個簡單的，隨便找上一個，都能讓你一步登天，永葆榮華富貴。”
程玉不屑地翻白眼，不過嘴上卻還是說，“公子多想了，我就是個端茶倒水的，其他的不敢想。”
“想不想的後面再說，先從倒酒開始，這總行了吧？”
程玉端起酒壺，就要給帶他上來的那位公子倒酒，可那位公子卻指着坐在最中間，也就是主位上的人說，“先給咱們的趙公子倒，那可是咱們的少城主，要引起男人的注意，就要先有些眼力勁。”
程玉心裡雖然火很大，可這個時候，她只能忍，然後扭頭看向了主位上那個一直未曾開口說話的少城主，仔細打量了番。
不僅僅是因爲這男子長的好看，她就格外注意，而是她從樓下聽來的消息，像是這裡並沒有國家一說，只稱之爲城，而最高的統治者就是城主。
這位既然是少城主，那就是城主的兒子，未來的最高統治者了。
只是這未來城主像是個風流多情的人，從他們這熟稔程度看，是沒少出入這些地方。
程玉愣神的功夫，帶她上來的那位公子又說了，“看上誰都別看上咱們這少城主，先不說咱們少城主的眼界高了，就說咱這少城主的愛慕者，那叫一個多，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你給淹了。”
程玉自然不搭理他這沒營養的話，起身去給那人倒酒。
也活該程玉倒黴，正在她走向那位少城主的時候，地上滾過來一個果子，然後她就給絆倒了，這在過去，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發生的，可現在她身上一點力氣都提不起，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摔下去。
其實，摔倒也沒什麼，關鍵是她摔的很不是地方，正向着那位少城主的懷裡摔去。
房間裡突然靜寂了下來，接着就響起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不用看，程玉都能知道他們臉上是種什麼表情，一準兒，把她看成故意的了，是爲了引起他們少城主的注意。
那位少城主眼中露出了司空見慣的鄙夷和厭棄神色，不過面上卻還帶着笑，在她摔到他懷裡之前，拿手托住了她，“姑娘可要小心了，地面滑。”
其他人一聽這話，紛紛大笑起來。
“滑什麼啊滑，就你那地面滑，我這兒就不滑，這跟地面滑一點關係都沒有好嗎？”帶程玉上來的那公子調侃道，“人家那是看上你了，你怎麼就不解風情呢？”
程玉這會兒真想給他一巴掌，讓他閉嘴，但是這會兒，她自己卻還沒站直身呢。
“看上我怎麼了？不看上我難道要看上你？”那位少城主調侃了句，然後在程玉的腰上一個用力，程玉就站直了身子，忙彎腰喘了幾口大氣，並且又看了那位城主一眼，這人明顯是把她當成了勾引的他人，是厭惡的，可他並沒有給自己難看，這倒讓程玉很意外，難道是不屑於跟她計較？也是，一個姑娘，也沒什麼可計較的。
他不計較，可旁人卻計較了，那就是他身邊作陪的那位穿紅色衣服的美女。
這位姑娘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說，還漫不經心地透露了她的底細，“你們別見怪，她是剛來的，昨天才被她丈夫賣到這裡，說是她好吃懶做，水性楊花，這裡規矩還不太懂，以後慢慢就教就好了。”
程玉看到那些人紛紛張大了嘴巴，看她的眼神頓時就變了，紛紛帶着唾棄，而這位紅衣女子，眼中卻帶着得逞的笑意。
程玉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這姑娘爲何如此，她還是能猜到幾分的，從她看那位城主的眼神，就可以看的出來，這可真是無妄之災。
程玉倒完酒，以爲這些人會把她放回去，可那些人卻對她的相貌產生了興趣，非要她摘下不可。
程玉以長的醜爲藉口，委婉拒絕。
可這些公子哥顯然不知道拒絕爲何物，就那個帶她來的那位公子，上前硬是把她的帷帽給摘了下來。
看到她的容貌，周圍的人紛紛往後退了退。
“真的這麼醜啊？這可真不是一般醜！。”掀她帽子的那位公子坐倒在地上，一臉呆滯模樣。
“我已經說過了，是你非要摘。”露出真容，程玉倒也不慌了。
“你怎麼就，你是我出生以來，見的最醜的一個人。”
“哎，怎麼說話的？人家畢竟是姑娘。”那位少城主開口。
“我這不是太震驚了嗎？不過她自己似乎也不太在意，不過我就納悶了，就你這樣，還水性有楊花，什麼樣的男人會看上你？能找到個要你的丈夫就很不錯了。”那位公子又說。
這點程玉忍不住反駁了，“你所說的那位賣我的丈夫，我可是連他長什麼樣都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他長什麼樣？這怎麼可能？”衆人再次驚呼出聲。
就在這時，得到消息的肥婆子趕來了，一上來就要打程玉，“你這個小賤人，我就知道你不安分，不讓你上樓來，你偏偏上樓來，你這是要毀我啊，你看我不打死你……”
“媽媽誤會了，這姑娘是被我們拉上來倒酒的，跟她沒關係，既然酒都倒了，就讓她下去吧，你也別爲難她。”少城主說。
肥婆子對少城主畢恭畢敬，幾近獻媚，然後就帶着程玉下去了，大概是礙着少城主的話，只是訓斥了她一番，倒也沒對她做出什麼實質性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