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道德，在十九世紀，這還真不是個事。
所謂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吃不飽穿不暖的時候，或者說兜裡沒幾個閒錢的時候，這人還真是道德不起來，生存下去纔是最重要的。
看看，都是燒出來的。
這年頭全世界最強大的國家是英國，就是這個國家，依靠頒發《私掠許可證》發家，從而得以擊敗西班牙無敵艦隊，一手創辦近代國際秩序。
還是這個國家，雖然已經成爲世界老大，但在三十年前因爲清政府不讓他賣鴉片，悍然使用堅船利炮轟開了清政府的國門。
又是這個國家，前幾年因爲南非奧蘭之地區發現了鑽石，過幾年就會出兵武力吞併德瓦士蘭共和國。
世界老大都是這幅德行，更不用說美利堅這個英吉利的親兒子了。
順便說一句，《私掠許可證》這種東西吧，歐洲國家十幾年前纔在巴黎達成共識，一致同意廢除《私掠許可證》，但這個協議我大美利堅不承認，所以在目前的美國，《私掠許可證》依然有效。
美國同意廢除《私掠許可證》要到1907年，當年的美國因爲大恐慌纔不得不同意廢除《私掠許可證》，也就在這一年，在衡量經濟發達程度的重要指標鋼產量上，美國超過了德國、英國、法國、俄羅斯等傳統強國的總和。
作爲一個標準的美國人，李牧在這一點上要和美利堅的態度保持一致。
所以，別和李牧說道德，誰跟李牧提道德，李牧就跟誰急。
按照上樑不正下樑歪的一貫理論，白起自然也是一脈相承。
當然了，和擁有《私掠證》也不能搶“自家人”一樣，對面帶隊的美籍教官也沒想到白起會六親不認，所以聽到白起不承認有“寄存俘虜”這回事之後，滿心歡喜等着數錢的美籍教官頓時勃然大怒，要和白起說道說道。
打嘴炮，誰怕誰哦——
不管對方如何理論、嘲諷、威脅、甚至是謾罵，白起翻過來調過去就是一個詞：“沒有！”
“你這個該死的小偷，你的無恥程度真令人耳目一新，你應該下地獄，那裡纔是你最好的歸宿，你們這些黃皮猴子——”美籍教官說着說着突然蹦出一個詞。
“停——你剛纔說什麼？”白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你是個小偷——”美籍教官反應速度也不慢，馬上矢口否認。
“我操你大爺的——”白起怪叫一聲，猛然一巴掌抽在美籍教官臉上。
這一巴掌抽的是如此之狠，身材魁梧的美籍教官身體在空中連續轉了三個圈，打着轉倒在地上，人還在空中就一口老血噴出三丈高，夾雜着幾顆帶血的牙齒。
長官可以動手，但士兵們都還保持着剋制，現場這麼多歸屬未定的俘虜，萬一趁亂跑上一個半個的那可就虧大了——
再說了，都是自己人，哪來那麼大火氣哦——
等等，這要這麼論，這艾爾克里斯托的守軍和關塔那摩步兵團都是古巴合衆國的軍隊，但美籍教官可不是，他們是美國人，所以美籍教官纔是外人——
所以這也就別怪其他古巴合衆國的士兵不幫忙了，就算要幫，幫的也是關塔那摩步兵團。
所以當威爾和喬治·杜威抵達現場的時候，白起正摁着那名倒黴的美籍教官狠揍，其他人自覺維持秩序，不幫忙也不拉架，連個加油助威的都沒有。
“怎麼辦？”喬治·杜威看到現場這種情況也是傻了眼。
“哦，都是男人嘛，脾氣暴躁很正常，至少他們沒有太過分——”威爾試圖和稀泥，威爾可也是美國人呢。
事情最終還是鬧到李牧這裡。
“不就是打架嘛，很正常——”李牧不當是回事兒。
軍隊是個特殊羣體，打架這種事不能說受鼓勵，但絕對不受懲罰，當然是在必須打贏的前提下，要是打輸了——很好，關禁閉罰洗廁所寫檢查都是輕的。
“裡姆，這是一名古巴合衆國的軍官毆打一名美利堅合衆國的軍官，這不是簡單的打架。”喬治·杜威提醒李牧屁股要坐正。
哦哦，差點忘了，李牧也是美國人來着。
“別動不動就上綱上線，喬治，要是有人罵你‘白皮豬’，那麼你能不能忍受？”李牧也公事公辦，在成爲一名美國人之前，李牧首先是一名華人。
黃皮膚的華人。
“這個問題咱們可以回國之後再討論，但現在這是在古巴，咱們代表着美利堅，嚴格說來，託尼是你的僱員。”喬治·杜威表示這屬於內部矛盾，咱們可以關起門來解決，但在這之前，咱們應該一致對外。
“那麼他現在不是了，我無法接受這樣的僱員，當然託尼會得到一定補償，他的醫療費我來付。”李牧要把這件事扛起來，不會追究白起的責任。
追究責任？
開玩笑的吧，白起帶着一百多人抓了足足一萬七千名俘虜，這些人每個月會爲李牧提供超過二十萬美元的利潤，怎麼罰？
退一萬步說，李牧從關塔那摩步兵團成立的第一天起，就在軍中宣傳“人人平等”、“華人不比白人差”，託尼這種人開口就是地圖炮，壓根就是咎由自取，就算是白起把託尼活活打死，李牧也不會追究白起的責任。
爲什麼李牧雖然沒有軍銜，但關塔那摩步兵團上上下下五千人提起李牧都要尊一聲“將軍”？
就是因爲這個！
“裡姆，這會給你造成不好的影響。”喬治·杜威已經明白李牧的態度，但還是提出自己的建議。
“呵呵，沒事。”李牧不擔心。
影響！
又是開玩笑的吧，李牧現在是大發明家，是有名的軍火商，正在支持着一個國家對抗西班牙，手中可供調動的資金數千萬，有數萬美國人和古巴人依附着李牧生活，要是這樣的一個大資本家，還隨隨便便會因爲一名低級軍官而受到影響，那“資本家”這個名詞也太廉價了。
事實上，正是因爲意識到李牧也是黃皮膚，所以託尼現在才矢口否認罵過白起“黃皮猴子”。
如果託尼得罪了李牧，那麼應該擔心的是託尼，李牧可是連艾米斯都敢算計的人，區區一個低級軍官，李牧還沒有放在眼裡。
“好吧，隨你便，我只有一個要求，不要再追究這件事。”喬治·杜威更瞭解李牧，不希望這件事繼續發酵。
如果李牧的心黑一點，那麼託尼肯定回不了家，這年頭的美國護照上可沒寫着“美利堅是你強大的後盾”，如果是把李牧和託尼放在天平上，說實話，連喬治·杜威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李牧。
“當然，我保證。”李牧給喬治·杜威承諾，不會追究這件事。
等喬治·杜威告辭後，本傑明才施施然提出自己的意見：“這件事吧，如果落到某些有心人眼裡，確實會對你造成一定影響。”
和喬治·杜威相比，本傑明和李牧牽扯更深，也更理解勾心鬥角的殘酷性。
和李牧相比，託尼確實是個小人物，但如果把託尼放在白人這個羣體裡，李牧的做法確實是有待商榷，而且如果某些有心人在合適的時候開始炒作這件事，那麼肯定會對李牧造成一定影響。
“呵呵，沒關係，如果有人會針對我，那麼總會找到理由，不如讓他們跳出來，這樣我纔好看清楚他們都是誰。”李牧想得遠，這叫放長線釣大魚，隱患總是越早爆發越好。
“好吧，你知道就行。”本傑明點到即止，既然李牧有信心，本傑明也沒必要當惡人：“咱們的前鋒已經越過卡馬圭，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接收巴亞莫？”
現在已經是八月一號，威爾帶領關塔那摩步兵團已經越過了古巴中部城市卡馬圭，正在一路向北追擊威萊·尼古拉烏。
威萊·尼古拉烏現在終於嚐到一潰千里的滋味，聖路易斯不足爲憑，帕爾瑪索里亞諾一戰而下，威萊·尼古拉烏甚至在經過巴亞莫的時候連城都沒敢進，只能一路向北撤退，試圖逃回哈瓦那。
威爾的騎兵大放異彩，僅僅是隻有四五百人的部隊，追着數萬名西班牙正規軍和僕從軍的屁股跑，一路上俘虜已經抓了數萬人，甚至包括六千多名西班牙人在內。
根據馬漢的估算，威萊·尼古拉烏身邊最多還剩下三千人，其他人要麼是被抓，要麼就是潰散，九萬大軍已經煙消雲散。
第二次艾爾克里斯托戰役結束的第二天，李牧和喬治·杜威有一個簡單的會面，喬治·杜威提出要趁機追着威萊·尼古拉烏的屁股一路向北，最好連哈瓦那也一戰而定。
李牧同意了喬治·杜威看似激進的作戰方案，威萊·尼古拉烏爲了湊齊這九萬人，已經差不多榨乾了西班牙人控制區所有的戰爭潛力，這時候就應該高歌猛進，其他的什麼都不用管，先把西班牙人趕出古巴再說，至於其他的魑魅魍魎，回過頭來再慢慢收拾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