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唸白扶着妻子坐下,拿過一個靠枕墊着她的後腰,又給她膝蓋搭一條厚厚的毯子。 ()
“你怎麼下來了,累出一身汗,我給你拿藥茶。”
雲唸白聲音和緩,透着絲若有似無的溫柔,起身斜了雲相思一眼,大步走開。
雲朗也擔心地看他媽媽。
“媽,我不小心把她胳膊傷口弄崩了,包紮耽誤點時間,讓你久等了,對不起。”
宮如玉慈愛地看兒子一眼,轉頭專注地打量一臉震驚的雲相思。
“你知道我?”
雲相思被這雙柔情似水的眸子一望,腦子裡都快融成一潭春波。
她深吸口氣,輕輕閤眼,心裡有着淡淡的悲哀。
若是她前世的媽媽,知道自己有幸見到她深愛的偶像,會有多歡喜!
罷了,往事不可追,多想無益。
雲相思輕輕睜開眼,嘴角帶着淡淡笑意。
“我很喜歡您演的電影,像是《傾城》裡頭傾城傾國的木雅,《暗戰》裡智勇雙全的傅蘋等等。您是我的偶像,見到您十分榮幸!”
耳濡目染,她當然對宮如玉不陌生,對她的佳作更是如數家珍,可惜現在不適合多說。
雲相思微微起身,誠心誠意地衝她鞠了一躬。
宮如玉眼閃過一抹驚訝,很快又融化爲一汪清泉。
“沒想到,小朗還請來一位我的小影迷,歡迎你來我家做客。你叫雲相思?這名字挺韻味的。”
宮如玉聲音十分溫柔,掩飾住氣不足的缺點,叫人如沐春風。
“您不必這麼客氣。我跟雲朗有些交情,以後也打算跟他相處成極好的朋友,親姐弟還親,您像我媽媽一樣,他還剛從我們家吃了晚飯過來呢。”
雲相思收到雲朗的眼神提示,很快記起主要任務,壓下那點莫名傷感,明朗笑着。
“是啊媽,阿姨的手藝可好了,還叫我給你帶飯過來,也不許我跟雲相思多吃,叫我們來陪着你吃。媽,你要不要嚐嚐?有滋補的雞湯,是阿姨特意燉來給雲相思養傷的,還說我喝了能再躥個頭,你喝了肯定也對身體好的。”
福嬸給雲相思傷口塗了不少雲南白藥粉,包紮好的傷口打個結,看看血止住了,這才笑眯眯地拉下她撩起的披肩,抱着急救箱起身。
“我去熱飯。這麼晚了,少爺你們也該餓了。”
雲相思客氣地謝過她,端正坐好,看看雲唸白手裡端着的藥味十足的藥茶,微微擰眉。
人都快不行了,該好好享受下生活了吧?像她前世那樣,在一堆管子束縛,灌着滿身藥水離世,實在不是什麼好的體驗。
“唸白,我想喝雞湯。”
宮如玉沒錯過她細微的蹙眉表情,柔聲拒絕雲唸白喂到她嘴邊的藥茶。
“阿玉,你身子弱,需要喝藥茶調理。雞湯太油膩,我怕你腸胃承受不住。”
雲唸白低聲勸着,渾身依舊冷氣逼人。
宮如玉沒有執拗,順從地喝了一口藥茶,身子往沙發裡深靠了靠,像是怕薰到客人。
雲相思訕訕道歉。
“我表現得失禮了嗎?不過我不是不喜歡這藥味,我只是覺得,或許您該換換食譜。成天被苦水灌着,想想是件挺難過的事情。”
宮如玉眉眼舒展,笑如三月春風。
“你真是個敏感的孩子,也相當貼心,雲朗能有你這個姐姐,我也放心。”
雲相思詫異地揚眉,不明白她怎麼這麼輕易接受了她的身份。
“阿玉。”雲唸白低喊,被宮如玉柔柔看一眼阻止。
她細細打量着雲相思,幽幽一嘆。
“雲相思,相思。”
美人蹙眉,見者揪心。
“唸白,小朗,你們先回避一下,我有話想單獨跟雲相思聊聊。”
大小倆男人誰也不忍心拂逆她,一人丟給雲相思一個含義豐富的眼神離開。
“相思,我這樣喊你可以嗎?”
宮如玉歪在沙發裡,自有一股動人之態,美不勝收。
“您隨意,喊我紅豆也行,我媽總喊我小名紅豆。”
雲相思也往沙發裡深坐了坐,含笑欣賞對面的絕世美人圖。
“相思,紅豆,呵。”
宮如玉一聲輕笑,無盡感慨,唯獨沒有嘲諷。
“你是個挺不一樣的孩子,跟我想的也不一樣。”
宮如玉同樣細細打量她,語調平緩,清晰柔和。
“您或許認錯人了呢。”
雲相思忍不住試探地說了一句。
宮如玉淺笑。
“唸白跟小朗認不出你,我卻是一見你明白,你是我要找的人。”
雲相思詫異揚眉,滿臉不解。
宮如玉沒有賣關子。
“這些年我拍戲跑了不少地方,很大一個目的是爲了找你。可是人海茫茫,找一個人談何容易,幸而在我有生之年,小朗把你帶到我的面前。”
“我也並不是沒有收穫。我幾經周折,尋到了柳無雙的祖母,也是你的外曾祖母。你細看着跟唸白長得還是有點相像的,但卻像極了那位老人家,因而我一眼認出你。”
宮如玉嘴角笑容淺淡,眼神迷茫,似是陷入回憶之。
“我幫那位老人家送了終,心的負罪感減輕一點,也更急着要尋到你,以求徹底恕罪。你可怨我?”
雲相思詫異地看着這位國色天香的玉美人,對她能做到這地步,實在生出無的佩服。
這纔是真正善良的人,怪不得能贏得雲唸白一生追隨,連沒有享受到充分母愛的雲朗,都拼命想哄她開懷。
她輕輕搖搖頭,突然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干的問題。
“您現在視力如何,方便閱讀嗎?”
宮如玉黛眉微蹙,很快輕點臻首。
“茶几下面抽屜裡有便籤本和筆,你寫來我看。”
雲相思失笑,記起雲朗說的那句“我媽很聰明的”,忍不住微微搖頭。
“您實在是我見到的最完美的女子,堪稱女性楷模,可惜太不愛惜自身了。”
她拉開抽屜,拿出紙筆,單手迅速寫起來。
“我纔剛夜校,之前沒讀過書,字寫得不好看,也有些白字,您湊合看。”
她起身,把寫滿字的本子舉到她面前,調整着距離。
“這樣看得清楚嗎?還是要再近一點?”
宮如玉瞅一眼小學生一樣稚嫩的筆跡,微微抿起嘴角。
“纔剛學,能寫出大段字,你很了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