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婆?”千金聽了餘氏的話後,伸手戳着自己的鼻子,一臉被驚嚇住的表情,逗笑了原本心情沉重的衆人。
“小姑,”絹兒抱着孩子,臉上洋溢着歡樂的笑容,一臉調皮的道:“你是我姑姑,我的孩子不叫你姑婆,要叫你什麼?”
“是啊,你本來就輩分大,小梅子都喊你姑婆了,你還怕這個小不點嗎?”餘氏看着她誇張的表情,哭笑不得的問道。
“我才十五歲啊,連孩子都沒有,就成了婆了,我怎麼接受的了啊!?”千金滿臉的糾結,雖然事實已經存在,但她還是忍不住的要抱怨,覺得老天開的玩笑太大了。
“噗嗤,”千金的抱怨,讓衆人忍不住的笑了。“啊喲,千金吶,這輩分本來就存在的,你總不能讓絹兒喊你姑姑,讓她孩子喊你姐姐吧?”陳氏跟着玩笑道。
“……,”千金無語,看着站在一旁沒有出聲的周梓木,很壞心的說道:“恭喜你,成了阿公。”他們的輩分,何其的亂糟糟。
“……,”這算什麼?獨煩煩不如衆煩煩?周梓木看着她孩子氣的舉動,有些哭笑不得了。
“哈哈……,”包括絹兒在內,所有人都笑的樂不可支,把孩子都笑醒了。
“在想什麼?”從屋子裡出來後,千金坐在後院的階梯上,看着滿院子的綠色,覺得自己的心情很是沉悶,有種說不出的壓抑,讓她很想大喊幾聲……可眼前的環境,容許不了她如此無憂的放肆。
聽到後面關切的詢問聲,千金的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沒有回答。
“走,我帶你去個地方,”周梓木見她沒有回答,伸手拉起了她,帶着她往門外走去。
在竈間爲絹兒熬湯的餘氏見兩人相攜出門後,嘴裡輕輕的呼了口氣,輕聲呢喃着:“就怕千金會鑽進牛角尖,木兒會更累啊!”
千金原本就很抗拒跟木兒成親,如今見絹兒生了孩子後還如此的悲慘,或許看怕了,就更抗拒了。而她心裡總有一股莫名的擔心,總覺得千金跟木兒的親事還會有波折。
雖然木兒如今落戶在她家了,可畢竟兩人的親事還沒辦,還沒圓房,她心裡總是有一股的不安。
千金若是知道餘氏心裡的想法,肯定會嗤之以鼻,很是不屑的嘲弄着:娘,成親了,圓房了,就萬無一失了嗎?咱家就有個活生生的例子呢,你就別想那麼多了,這些事,不是你能管的。
她能管得了什麼?管得住周梓木的心,還是能管得住自己的決定?所有的事,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你要帶我去哪裡?”周梓木的腳步很快,千金被他抓着手,有些被迫的跟緊他的腳步,有些亂了,若不是他拽的緊,這會兒已經摔倒了。
“……,”一路上,千金問了好幾遍,周梓木都沒有回答她,直到上了山,又翻過了周梓木原先所居住的小木屋的後面,停留在一塊突出的大石塊上,面對着寬廣的大海,享受着迎面來而的略帶海腥味的微風,千金心裡的煩躁,漸漸的消失了。
“有什麼不快,衝着哪裡大喊,把它發泄出來,”周梓木看着突然寧靜了的千金,伸手戳着遼闊無際的大海,鏗鏘有力的說道。
千金回頭看着他,心裡充滿了詫異,歪着頭看着周梓木,心裡莫名的涌上一層思緒,總覺得周梓木不適合這裡,若不是那種克父克母的名聲束縛住他,他應該走的更廣闊,因爲他平時不說話,不怎麼出頭,可是當面對事情的時候,他總比自己想的太要遠,也想的多。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爲什麼自己心裡總是有一絲的抗拒,不想跟周梓木成親——小是一個原因,可真正的原因,恐怕是自己對他的過去,不夠了解,對他的未來,沒有安全感,所以才遲疑的總是拒絕反對。
“我喜歡這裡,”周梓木見她怔愣的看着自己,嘴角揚起了一抹溫暖的笑容,微微擡頭閉上雙眼享受着那種微風吹拂在臉上的柔情,輕聲說道:“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曾經想過從這裡跳下去……,”
“額?”當千金聽到這裡的時候,突然雙眼睜大了,壓力充滿了不敢置信……。
“怎麼說呢?”周梓木察覺到她的詫異跟不敢置信,就抿嘴吞吞嘴裡的唾沫,揚起一抹諷刺的笑容道:“我不是周村的人……我甚至不知道老家到底在哪裡,只是從有記憶開始,就不停的搬家,我爹孃的感情也很好,從沒有黑過臉……可是,十幾年之間,搬家搬到我都數不清的時候,我爹孃之間爆發出了前所未有戰爭,相互埋怨,所有往昔的愛情都不見了,只剩下了仇恨……,”
這是千金認識周梓木那麼多年來,他第一次跟自己說那麼多的話,讓千金充滿了好奇,也更心疼他受到的委屈跟傷害。
父母的戰爭往往受到最深傷害的人,不是父母雙方,而是無辜的孩子。
“我爹之所以要遠赴戰場,爲的就是離開我娘,他寧願死,也不願意留在這裡,”周梓木說出的話,着實讓千金驚呆了。
她沒有想到,裡面竟然蘊含了那麼多的深意。她只是覺得,周梓木的孃親爲了思念逝去的丈夫而死,那他們的感情該有多麼的深,可是最後,竟然因爲時光的消磨,讓曾經那麼相愛的兩個人變成了仇人,這到底該有多麼的殘忍呢。
突然的,千金覺得自己有些害怕面對感情了。
骨子裡,千金有一種嗜血的狠辣,那不是說她的性子有多狠,而是她要麼不愛,要麼愛到底,最怕的就是最熟悉的人最後變成了嘴熟悉的陌生人,那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她都不敢想象。
恨有多深,愛有多深,沒有愛,哪裡來的恨呢。
“當我爹的死訊傳到我娘耳朵裡,看着我爹的遺物,她一直佯裝的高貴跟冷酷都瓦解了,在一瞬間,病倒了,萬念俱灰,生命就在這樣消極的情況下,瓦解了!”從一開始訴說這個故事的時候,周梓木的情緒就很冷靜,好像在訴說着另一個跟他無關的故事。
而唯一的聽衆,千金心裡卻是濃濃的心疼。
她不在乎周梓木父母之間的愛恨情仇,而是心疼無人關心的周梓木。他的父親不顧妻子的柔弱跟孩子的年幼,亦然上了戰場,寧願死,也不願意負起當一個好丈夫,好父親的責任,可見這個男人是多麼的懦弱。
連死都不怕的人,竟然害怕負起一個男人的責任——就憑這一點,千金對周梓木的父親就沒有好感了。
而周梓木的母親,一輩子都深陷在自己的愛恨裡,完全不去關心周梓木這個兒子,爲了這樣一個男人生與死的,她也不配爲母親。
以前,她總覺得絹兒懦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可她做了母親之後,讓自己看到了爲母則強的永恆道理——絹兒不是爲了自己而浴火重生,而是爲了她兒子才徹底改變的。
“那……最後,你爲什麼沒有跳下去?”心裡,充滿了好奇,很想知道在無父無母,無人依靠的時候,他一個人在山上,是怎麼度過的。
“面朝着如此燦爛的陽光,看着如此遼闊的大海,誰能跳的下去?”周梓木在問千金,也在問自己。
“是啊,生活多好,陽光多麼的燦爛,大海容納百川,我們又有什麼資格要生要死呢?”千金因爲周梓木的幾句話,心底裡突然徹底放開了。
“千金,”突然的,周梓木轉身嚴肅的看着她,語氣更是嚴謹,不露一絲的玩笑。
“怎麼了?”他突然的改變,讓千金很是詫異加驚訝。
“我從沒有想過離開這裡,尤其是遇到你之後,”他看出了千金心底裡的猶豫,才趁着今天這個機會,要袒露心底裡的想法,讓她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在乎,在意這裡跟她。
詫異的睜大了雙眼,眼裡,閃過很多的情緒,但唯一掩飾不住的卻是喜悅。
他竟然知道自己心裡的想法,而她自己,卻是剛剛纔明白的。
“從我爹孃去世後,迎接我的,不是羞辱就是責罵,我也變得麻木了,一心想在山上過自己的日子,這輩子,從沒想過成親這回事。可我遇到你之後,竟然發現了心裡有些期許,”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一個小姑娘站在自己的面前,很嚴肅的問他:待她長髮及腰的時候,娶她可好。
那個時候的他,心裡的激動,是無法用任何言辭可形容的。
當時的他,竟然魔怔了,想也不想的點頭了,雖然心裡還有很多的顧忌,可是他竟然不顧一切的想要拼一次,哪怕最後粉身碎骨,就爲了讓她高興。
“留在你家,你娘待我如親生的兒子,讓我留戀了從未享受過的親情,更讓我捨不得這一切,所以……千金,我想告訴你,我想跟你住在周村,一輩子都不離開,也不想繼續我爹孃的悲劇,想一輩子,好好的對一個人,捧在手心裡,慢慢的疼她,愛她……,”沒有人教會他說這些話,可面對着千金的迷茫時,他說了以爲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說的情話。
網絡又崩潰了,懶懶抓狂,這一章三千,一下章還是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