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初乖乖的讓林瑾瑜牽着自己的手過了火盆,接下來卻又是一大堆自己聽都沒聽過的規矩,還不容易熬到進了林家堡的大堂,林老太太穿着華服端端正正的在上頭坐着,陸芳連同這那幾個姨太太在右邊站着,因爲算起來徐初纔是林家堡的女主人,所以這三個姨太太在徐初和林瑾瑜拜堂的時候是不能落座的。
徐初在成親之前都沒有來林家堡拜訪過林老太太,這一點讓徐初覺得很不舒服,她好幾次都跟林瑾瑜說過自己這個晚輩想去林家堡正式的拜訪一下林家老太太,可是都被林瑾瑜拒絕了,家裡的那幾個姨太太是什麼樣的脾氣林瑾瑜不是不知道,因爲怕徐初去林家堡之後被那幾位姨太太找麻煩,所以林瑾瑜在婚前一點都不想讓徐初到林家堡裡去,每天都是自己巴巴的跑到徐家來見徐初,直到婚前三天的時候,林瑾瑜才被林家老太太勒令不準出門了。
所以現在徐初以林家的夫人的身份站姿堂下的時候,雖說是蒙着蓋頭,但是還是有點小小的不安,坐在堂上的到底都是整個林家堡輩分最大的人,自家還是打心底裡有些敬畏的,林瑾瑜也感受到了從徐初指尖傳來的輕微的顫抖,便輕輕的捏了捏徐初的指尖,小聲的說了聲別怕。
徐初想用力的握握林瑾瑜的手,卻在這時候聽見了主持儀式的人高亢的嗓音。
“一拜天地。”
兩個人之前牽着的手被分開,一人一頭的拉着一個大紅花的綢帶,徐初在身邊喜娘的指揮下轉了身,和林瑾瑜同步的對着天空和大地鞠躬。
“二拜高堂。”
兩個人又在喜娘的指揮下轉回身來,朝着坐在堂上的林老太條鞠躬,還沒起身呢徐初就聽見了林老太太的笑聲,聲音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年輕一些,也要和藹一些,徐初腹誹自己以前真是沒用的電視劇看的太多了,所以纔會對古代有錢人家的婆婆有偏見,認爲她們都是狠毒的主兒。可現在只聽聲音來說,林老太太還是很高興的。
也是,自己的兒子漂泊了這麼多年終於有依靠了,喚作是哪個母親也會高興吧。
“夫妻對拜。”
那人高亢的嗓子一下子將徐初的思緒拉了回來,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要做些什麼,還是身邊的喜娘輕輕的在自己耳邊提醒着該夫妻對拜了。
徐初慢慢的向下彎着身子鞠躬,卻沒想到站在自己對面的林瑾瑜十分壞心眼的偏偏要在這個時候用自己的腦袋輕輕的撞了撞徐初的腦袋,力道不大,愣是讓旁邊的喜娘都沒有發現,卻剛剛好撞在了徐初鳳冠的珠子上,咯的徐初腦袋生疼,但徐初也知道林瑾瑜這是在和自己打情罵俏,可偏偏撞錯了地方那個,徐初在心裡爲林瑾瑜的孩子氣和稍稍的莽撞而感到好笑,卻又覺得溫暖的很。
“禮成。”
“好好好,”林老太太從主座上站起來走到林瑾瑜和徐初兩個人的面前,之前拿在手裡的大紅花綢帶已經被喜娘拿走了,老太太將林瑾瑜和徐初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笑呵呵的說道,“這禮成之後你們兩個人可就是夫妻了。我年紀大了,年輕人的事情我也弄不懂,只是你們兩個人以後定要互相扶持,共度一生纔是。”
“是,”林瑾瑜看了看蓋着紅蓋頭的徐初,又轉過頭來笑着對林老太太說道,“孃親放心便是,我定會好好的帶初兒,此情此致,此生不渝。”
“初兒也會如此,從此便與瑾瑜共度一生,不離不棄。”
“那便是最好不過的了,時間還有什麼事情,能比心愛的人陪在身邊更重要呢,”林老太太怕是想起了已經過世的林老堡主,說話的聲音也不似剛纔那般輕快,讓徐初聽了都有些心疼,可左不過一轉眼的功夫,林老太太輕快的聲音便又響了起來,“大喜的日子,就不說這些了,來,你們三個,”老太太轉身朝着站在一邊的三個姨太太招了招手,繼續說道,“過來見過夫人。”
這是林家堡的規矩,若是妾身先過門,那等到堡主娶妻的時候,妾室便要在堡主和堡主夫人禮成之後,入洞房之前給堡主夫人行禮,以示以正爲尊的規矩。林老太太和林老堡主年輕的時候情比金堅,所以林老堡主一生都未娶妻,老堡主那輩自然就沒有這些規矩,只是這畢竟是林家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又是寫在家規裡的,陸芳她們雖然滿心的不願意,但是迫於林老太太和林瑾瑜的雙重壓力,便只好慢悠悠的擡了步子準備走到徐初的面前給徐初行李。
“等一下。”
那三個姨太剛要擡步,就被徐初一句話嚇了回去。林瑾瑜更是被徐初這句話嚇得一哆嗦,心裡還以爲自家剛過門的娘子聽到自己有三個姨太,心裡一個不開心準備反悔了,不和自己入洞房了。
在座的賓客也被徐初這句話嚇了一跳,新婚夫婦成親的時候,一般沒有喜娘和家裡長輩的特別要求的話,新娘子都是不會說話的,這次倒是來的巧了,見到了從前從未見過的景象,倒是有趣的很。
“孃親,”因爲已經過門,所以徐初便跟着林瑾瑜一起,也管林老太太叫孃親,徐初帶着蓋頭的腦袋輕輕的低了低頭,然後繼續說道,“幾位姐姐年長與我,又是在初兒之前便嫁於林家堡,哪裡有幾位姐姐向我行禮的道理呢。”
說罷,徐初便微微轉頭朝着跟在自己身邊的喜娘的方向,用在做賓客都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初兒蓋了蓋頭看不見,還請喜娘扶初兒去幾位姐姐身邊。”
在座的賓客聽了徐初的話之後又是一驚,旁人家的夫人入府的時候,巴不得府中除了婆婆之外的所有女人都跑到自己的跟前來跟自己行李,以此來昭顯自己的地位,林家堡這位新夫人倒是心寬的很,剛一過門就願意當着這麼多賓客的面給幾位姨太太行禮,這樣的懂禮數又知禮節,讓在座的賓客無一不暗暗稱好。
林老太太聽了徐初這話之後也笑着點了點頭,之前剛知道林瑾瑜要娶以爲農家的女子坐上林家堡的主位的時候,她說不擔心那都是假的,這農家的女子能有幾個好,若是能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那便是極好的了,只是怕嫁到林家堡裡後,便完全沒有之前單純可愛的模樣,小人得志這種事情,向來是最忌諱的。
可這徐初剛過門,僅僅用了一句話就讓林老太太改變了對她的看法。林老太太的母家是鼎鼎有名的書香門第,聽說祖上還是在皇宮翰林院裡當差的,林老太太又是家裡最小的女兒,自小就被父親抱在懷裡寵着,父親藏在書房裡的那些古書,簡直要被小時候的林老太太翻爛了。四書五經列女傳這些書讀的變數多了,就算是倒着背那也比別人讀的要流利,所以尋常的女子只要被她見一面,那身上有幾斤幾兩,她便一下子清楚了。
今天這徐初雖說是蒙着面,但剛剛那一句話,讓林老太太徹底的接受了她,老太太不由的感慨自家兒子的眼光,這樣的滄海遺珠都能被他發現,倒也難得。
陸芳他們三個人被徐初的一句話弄的沒了脾氣,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還是沒有一個人說話的,知道徐初被喜娘攙扶着走到了三人的面前,她們卻還在面面相覷,見了徐初一驚,又馬上擡頭看了看林老太太,見老太太什麼反應都沒有,心裡邊更慌了。
“三位姐姐,”徐初微微的彎了彎膝蓋,學着古代女子的樣子給面前的三個人行禮,雖說那些人看不見,卻也還是面帶微笑笑意盈盈的說道,“初兒自幼家貧,可偏偏林家堡家大業大,規矩衆多。日後初兒要是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還請三位姐姐和孃親多多擔待。”
徐初說完又是行了個禮,然後轉身又朝着林老太太行了個禮,聽見老太太的笑聲之後又轉過身去對着三個姨太太繼續說道,“初兒少不更事,以後定會有很多事情要請教三位姐姐,姐姐們不要嫌初兒無知纔是。”
徐初說話的時候本是彎着膝蓋的,以表示自己對林瑾瑜家裡這三個姨太太的尊敬,可偏偏這三個人沒有一個能反應過來的,最後還是杜三娘最先反應過來,忙上前扶了徐初一把,柔聲說道,“妹妹你這是哪裡的話,你還年幼,論起年紀來我們三個都虛長你幾歲,幫助你那是應該的,就算退一萬步說,你是林家的主位,我們幾個都是妾身,你就算是直接吩咐我們,那我們也不能有半句怨言啊。”
陸芳聽了杜三娘這番話之後輕輕的冷哼一聲,這杜三娘平日裡話不多,沒想到倒是個會抱大腿的主兒,一看家裡的主位上坐上人了,便馬上像個哈巴狗一樣的巴結上去,自己以前倒是小看她了。陸芳轉頭看了看站在自己身邊的楊芸,卻見這人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好像在堂上成親的人不是自己的夫君,也不是自己肚子裡的孩子的父親一樣。
徐初不傻,說到底以前的宮鬥劇還是看了不少的,總歸是長了點心眼。她之所以在成親的大殿上費盡周折的演這麼一出,一來是爲了讓林老太太接受自己,另一方面也是爲了讓在座的賓客對自己有個好印象,以前就聽林湛元跟自己說過,林家的表親個堂親有很多,在老堡主死後時時刻刻沒有在盯着林家堡這塊肥肉,恨不得直接上前揍將自己手上的掌事權給搶走。自己現在既然已經嫁到了林家堡裡來,那以後是免不了要幫林瑾瑜處理林家堡裡的事物的。今日林瑾瑜大婚,林家堡的那些親戚是一定會來的,想來現在正不知道在堂下哪個位置坐着呢,想來自己是什麼樣子的家室,這些人早就查查的清清楚楚了。今天自己大婚,這些人有所少人是真真實實的來給自己和林瑾瑜送祝福的,又有多少是來看自己的熱鬧的,徐初大抵也是知道的。既然這些人想來看戲,那自己就陪着這些人演上這麼一出,讓他們知道知道,自己不是個無用的鄉土村婦,讓他們在日後沒辦法拿徐家的家室來說事。
陸芳剛纔的那聲冷哼她結結實實的聽進了耳朵裡。聽這人對自己的反應徐初就猜到了她便是林瑾瑜的二姨太太,林湛元的孃親。
徐初以前哄着林湛元玩的時候就聽林湛元跟自己抱怨過,自己從小便沒有孃親管教,一直都是自己的奶孃帶着自己,後來孃親見爹爹總是和自己在一起玩,才隔三差五的把自己抱到她的屋子裡去。可是孃親的脾氣不好,自己又喜歡玩兒,和孃親在一起的時候只有自己有一點做的不好了,孃親便會生氣,一生氣便不再和自己說話了。
那時候徐初打心底裡不待見林湛元的這個不靠譜的孃親,今日一聞,果然不是個好惹的主兒,自己以後可真真是要當心了的。
徐初向着扶自己起來的杜三娘輕輕的點了點頭,又被喜娘攙扶着回到了林瑾瑜的身邊,剛一站穩,就聽見了林老太太響徹廳堂的聲音。
“初兒這樣做,那是她對你們的尊敬,但是不管怎麼樣,林家堡的禮數不能丟,”林老太太對着傻愣愣的站在那裡的一揮手,“你們三個,去給初兒行禮。”
剛纔陸芳的那聲輕哼老太太不是沒聽見,要說徐家的這三個已經娶進門的姨太太裡,最不討老太太歡心的,便是陸芳的,只是考慮到陸芳爲林家堡添了個孫子,而且老太太又吃齋唸佛,對凡事都有着寬容的態度,陸芳在府裡做的那些不合規矩的事情,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也就過去了。
當時讓林瑾瑜娶陸芳實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這件事老太太對外一直說的是想用一門親事給林瑾瑜沖喜,可這門親事下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到現在也知道老太太一個人知道。
那段時間林老堡主剛剛過世,各家外親對着她和未長成的林瑾瑜虎視眈眈,而偏偏林家堡的資金鍊又在那個時候出了問題,老太太根本不敢跟別人說,恰好陸家的老爺子在那個時候頻頻的來林家堡,明示暗示的跟老太太說自家的女兒對林瑾瑜中意的很,林老太太想借用陸家來解救林家堡的資金鍊,便順水推舟的答應了這門親事,陸芳這才嫁到了林家堡裡來。
陸芳楊芸杜三娘聽了老太太的話都是一愣,一陣面面相覷之後又轉頭看了看徐初,可偏偏徐初這次又不攔着老太太了,自家堡主的一雙眼睛又全在徐初身上,壓根就看不見她們。
三個人沒有辦法,便在全廳堂的賓客的注視先向着站在林瑾瑜身邊的徐初行了個大禮,因爲楊芸的肚子已經很大了,不方便對着徐初跪拜,便只是彎了彎膝蓋,陸芳和杜三娘卻是紮紮實實的給跪下了,在得到徐初的許可之後才站起了身,回到了自己之前的位置。
“這纔是真正的禮成了,”林老太太笑着走到徐初和林瑾瑜面前,拉起徐初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裡,輕輕的拍了拍徐初的手,笑眯眯的說道,“現在是真的可以送入洞房了吧,我的好兒媳婦。”
徐初不好多說話,便就只好輕聲笑了笑,蓋頭下的臉蛋卻因爲‘洞房’二字紅的比身上的嫁衣還要嬌豔些。
“娘子就先到房間裡休息休息,”林瑾瑜也不管這滿堂的賓客,附到徐初的耳邊,用旁人都聽不見的聲音柔聲說道,“爲夫的現在外面應付賓客,待到月圓之時自會去房中與娘子相會。”
徐初的臉本就是紅的,被林瑾瑜幾句話這麼一逗,一張小臉就更是紅的不得了了,好在蓋着蓋頭林瑾瑜看不見。但徐初還是不甘心被林瑾瑜這般的調戲,便趁着人不注意的時候在林瑾瑜的腰上狠狠的擰了一把。
徐初知道林瑾瑜這個人最怕癢,而且身上的癢癢肉大多都處在腰腹的地方,林瑾瑜被徐初這麼用力一擰,頓時感覺又痛又癢,可偏偏又不能喊不能叫,更是不能轉回頭去好好的休整休整自己新娶進門的小娘子。誰讓自己剛纔只圖了嘴上的痛快,那樣口無遮攔的調戲了人家黃花大閨女呢。
等林瑾瑜反應過來的時候,徐初已經被喜娘攙扶着走去了後面的新房裡,林瑾瑜便只好嘿嘿的傻笑,回過神來繼續應付着大廳了的賓客。
徐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屋子裡做了多久,只是覺得房間裡慢慢的昏暗了下來,後來又被人點上了喜燭,外面的比克的喧鬧聲也慢慢的消減了下來,果然,沒多一會兒,徐初就聽見了房門被打開的聲音,帶着一身酒味的林瑾瑜就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