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一大早，姜淑蘭和沈凌雲就起了牀，鄧寧心比他們更早的出門了，春天來了，野菜一茬一茬的冒出來，她要趁着出工之前摘一下回來，中午和晚上炒了添一盤菜。
“你煮一下面條吧，二哥說買豬叫他一起，我這就去跟他說去，不然再晚他們該出門了。”
姜淑蘭點點頭，“你去吧，他們家早飯向來晚，你把二哥還有華羣帶過來吧，我多煮兩碗麪。”
上輩子，姜淑蘭對沈華羣倒是沒有多大感覺，頂多也就是有幾分可憐之意，但這輩子，她卻想好生照拂一下沈華羣這個孩子。
沈凌雲點了點頭，心裡暗暗滿意。
淑蘭爲人處事越來越大方得體了，膽子也越來越大了，不管怎麼樣，是個好現象。
雖然大伯是堂的，三叔是親的，他們和三叔住在一個屋檐下，但明顯大伯一家的人品比三叔那一房靠譜，他們更應該親近大房一點纔對。
可這兩年，淑蘭一直跟三嬸兒走得近，什麼都聽三嬸兒的忽悠，對大房一直算不上親近，有時候他看着都覺得她不是不懂，而是冷情。
“那你做吧，我去叫人了。”
說完，沈凌雲就轉身出門了。
臨出家門的時候，就看到張秀琴提了個箢篼準備出門，是要去上工了。
“凌雲，你要去哪兒啊？”
看到沈凌雲往外走，張秀琴好似昨天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的湊上來，笑嘻嘻的跟沈凌雲打招呼。
沈凌雲看到她，眉頭就忍不住皺了皺。
“去大伯家有點事。”
“這一大清早的，你找你大伯做什麼？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啊？”
一想到沈凌雲找大房的原因，張秀琴就來了好奇心。
三房如今，需要大房幫忙的地方少，倒是大房，年三十那晚上鬧的那一出……莫不是凌雲答應了借錢給大房買豬？
一想到這個結果，張秀琴的臉色就垮了下來。
“凌雲，都是一家人，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要借錢買豬，你怎麼也不能越過了我們，只幫你大伯一家吧。”
沈凌雲正懊惱自己早不出門晚不出門，偏偏趕上了和張秀琴一塊兒，正想邁大步子走掉。
就聽到張秀琴在後面嘀嘀咕咕起來，不由得停下腳步轉過頭，視線清冷的瞪着張秀琴。
“三嬸，要說厚此薄彼，這幾年我厚的也是你們這房吧？莫說我沒有錢，就是有，要借誰也是我說了算，關你什麼事？你要是覺得不滿意，那行，讓凌風別去上班了，他幹那活大哥二哥誰不能幹，跟他換一下唄。”
張秀琴一聽沈凌雲要讓沈凌武或者沈凌文跟沈凌風換一下，嚇得忙住了嘴，朝着沈凌雲擺了擺手。
“不、不用了，我就是隨便問問，又沒說一定要找你借錢，你有事快去吧，我從這邊走了。”
開玩笑！
凌風去城裡幹活雖然累了點兒，可拿回來的錢是實實在在的，每個月都有，她傻了才讓沈凌風回來。
嚇退了張秀琴，沈凌雲不由得扯了扯脣。
就這個膽子的三嬸兒，也不知道淑蘭前幾年怎麼就被她壓得死死的？
沈家大房的院壩裡，秦素芬倆口子正在檢查鋤頭鐮刀快不快，昨天秦素芬和劉桂芝都才從孃家回來，他們一家還沒開始下地出工，今天就要去了。
鋤頭和鐮刀去年用完之後就沒管過，這會兒倆口子正檢查着。
秦素芬蹲在地上磨着鐮刀，沈凌文則拿了個鐵錘將鋤頭上翻卷起來的地方錘平實了。
“大哥，大嫂，忙着呢？”
習慣成自然，沈凌雲見到人的第一件事就是摸荷包，掏煙……
“凌雲來了，可是買豬的事情有眉目了？”
沈凌文接過煙，正要問沈凌雲話，就聽到堂屋裡傳來了劉桂芝高興的聲音。
沈凌雲擡頭一看，也許是買豬的事情得到了沈凌武的支持，劉桂芝今天的氣色看起來還不錯。
沈凌雲衝着她點了點頭，“是啊二嫂，二哥在嗎？他說買豬的時候叫上他一起的。”
劉桂芝忙回過頭，朝着屋裡叫了起來。
“孩子他爹，你快出來，凌雲來找你了。”
“我解個手就來！”
沈凌武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了出來，惹得劉桂芝面色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衝着沈凌雲尬笑了一下。
“你坐着等一下吧。”
沈凌雲搖了搖頭，“沒事兒，我站會兒就行，二嫂，華羣呢？淑蘭說讓她一會兒跟着二哥到我家去一趟。”
劉桂芝聽到沈凌雲提起沈華羣，心裡不禁有些欣喜。
她是個活不了多久的人了，最最放心不下的人便是兩個孩子，尤其是華羣，如果她能夠得到四叔四嬸兒的看顧，將來……她也能走得放心一些。
這麼一想，她急忙轉身進了屋。
“我這就去叫她出來。”
劉桂芝剛走，那邊秦素芬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凌雲，你真的答應借錢給你二哥二嫂買豬了？”
“嗯，二嫂想養就養吧。”
秦素芬脣角一抿，眸子裡閃過幾分糾結，“凌雲，這養豬我跟你二嫂都沒有經驗，要不然還是等淑蘭養過一年試試，要是成的話，我們第二年再……”
第一年就貿貿然的跟着凌雲倆口子嘗試，若是虧了，那筆錢可不是算在沈凌武倆口子身上，而是算在他們一大家子頭上。
他們家孩子多，大人少，本來就很拮据了，萬一養豬要是虧了，那怎麼辦？
“大嫂，二嫂的情況……這錢，若是你們養好了，就年底還我。若是……這錢就以後再說吧，等以後有條件了再還也是一樣的。”
借給大房的錢，他本也沒打算能收回來，但他也明白，升米恩鬥米仇，如果他開口說不還的話，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秦素芬聽他這麼一說，心裡頓時安了不少。
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一些，“那還行，那凌雲你別把我剛纔的話跟你二哥二嫂提，你也別怪大嫂心事重，這一大家子都要吃飯，我……我只能算得精細一些。”
沈凌雲抿了抿脣，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