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瑤兒一心想趕快回到郾城去,所以第二天天剛矇矇亮,他們就動身離開了這個小村莊。
在臨行之前,管賬的葉帆又向王瑤兒抱怨盤纏缺乏。其實即便是葉帆不說,王瑤兒心裡也清楚就憑這十幾兩銀子是壓根不能夠撐多久,所以瑤兒起初也在爲此事發愁。
但是隨後,在向村裡人打聽路途的過程中,王瑤兒竟然得知晉城離這兒很近。晉城,這個在沈唐僅次於皇城的大城市,立馬就引起了王瑤兒的注意。吸引注意的原因不是別的,正是王家在這有個親戚——晉城柳氏。
柳氏是晉城第一富豪,手底下的產業資產的價值都可以抵得下一個小城了。更爲重要的是,瑤兒在十年前還跟這柳氏的公子哥,王秀兒的相公柳佳俊。王瑤兒確定,憑藉兒時她和柳佳俊的友誼,柳佳俊肯定會願意借些盤纏與她。所以王瑤兒當下決定,在趕路的同時,順道去看一看自己的老朋友。
自從從皇城逃跑以來,王瑤兒一行都是走小道的,這次也實在算是被逼無奈,馬車頭回駛向了城市。城市人多繁雜,官兵的部署也比較嚴密,這也就意味着就多了一份兇險。王瑤兒無法避免這份風險,就儘自己的所能把風險降到最低,爲此她還特意的化妝一番。這不,原本玉脂一般的白皙肌膚,愣是被瑤兒自己用和稀的鍋底灰塗抹的灰暗無光。原本俊俏可人的一個大姑娘愣生生的就變成了一個土不拉幾的鄉下小村姑。
摧殘完自己還不滿足,王瑤兒又給劉丹青和劉津兒化妝了一番,直到把他們搗鼓到,看着他們現在的樣子回憶不起他們之前的樣子,王瑤兒這才罷休。
“站住,你們是什麼人?”當馬車搖搖晃晃的行駛到晉城城門下的時候,兩個守門的官兵扯着嗓子把馬車攔了下來。
“官大爺,我們進城是看望親戚的。”葉帆討好道。
一士兵咋呼道:“車上坐着的是什麼人,叫他們下來!”
不多會劉丹青就弓着身子。咧着一張被鍋底灰塗抹粗糙的老臉,憨笑着走下馬車,討好似的朝着兩名這官兵道:“哎呀,官大爺啊。我們是這附近村子的村民。這是去晉城看望親戚去的......”
其中一名官兵咧着嗓子喊道:“馬車上的是什麼人?”
車簾掀開,王瑤兒跟劉津兒就衝着這些官兵咧着嘴傻笑,劉丹青嘿嘿道:“官大爺,這裡面是我閨女和兒子,今兒他們是一同跟我來的。”
另一名士兵拿着一張畫紙走了過來,佯裝成鄉下人的劉丹青一看到那畫像上的人,畫的正是自己和王瑤兒。劉丹青還正猜測究竟能不能矇混過去呢,那拿着畫的人往車裡一瞥,就看到王瑤兒和劉津兒一副鄉下孩童天然呆的傻笑。渾身只覺得雞皮疙瘩就往外起,連比對都未比對。一副嫌棄的擺擺手:“趕緊走,趕緊走......”
馬車緩緩從城門前駛過,這兩名官兵並未遮掩的對話的聲音就飄了進來:“就這幅模樣還敢帶出來走親戚?也不怕嚇到人家!”
馬車裡,王瑤兒和劉津兒的故作憨厚的笑臉一僵,旋即臉色愈發的漆黑起來......
“秀兒。今兒咱們家的器玉店裡新到了一批貨,我得親自到場負責監看,今晚很有可能是回來的很晚。”一大家人剛剛用過了早飯,柳家俊就穿戴整齊,準備去店裡忙活了。
柳家旗下店鋪戎多,作爲未來的管理人,柳家俊經常要去各個店裡跟掌櫃的打交道。有時候更是一天裡要跑不同的店鋪。
“相公。你先別走,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王秀兒溫柔的聲音在身後傳來,柳佳俊站定身子,朝着王秀兒看去。就見她一副猶猶豫豫期期艾艾的樣子。
“怎麼了,有什麼話你還不能跟你相公說啊?”柳佳俊伸出手指在王秀兒挺翹的鼻頭上颳了兩下,微笑着說道。
這幾年來。他們兩人的夫妻生活一向很和諧。王秀兒爲了維護在公婆面前的賢妻良母,爲了表現給柳佳俊一個知書達理的好妻子形象,她竟生生的壓下了自己暴躁的脾氣。這一忍,就是十年。
王秀兒不自然的笑了笑,旋即吞吞吐吐的說道:“相公。是我爹的事。前些日子我爹做了一批買賣,賠了一些錢。我爹想像我借些錢來翻本,可是你也知道我一個婦人家根本就沒有這麼些錢。”王秀兒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用着細弱蚊蟲的聲音小聲祈求着:“你能不能幫幫我,幫幫咱爹,讓他度過這個難關?”
柳佳俊的臉色稍稍變得有些冷淡。緩緩地轉過身子,柳佳俊雙手搭放在王秀兒的肩膀上,正是着王秀兒的眼睛,嘆息道:“秀兒,你覺得我爲咱爹做的還不夠好麼?他從青陽村趕過來,我瞞着我爹和我娘替他購買了一棟宅院,還爲他在這裡置辦了一個雜貨店。只要咱爹好好幹,就憑他那雜貨店,一年也能賺上不少的錢。但是現在他卻三番兩次的過來借錢,我真的懷疑我爲他置辦雜貨的那些錢,他到底花在什麼地方去了......”
柳佳俊一向是個和煦的人,這番吐露對岳父的不滿還是頭一次。可這足以讓王秀兒大驚失色了。其實王秀兒也覺得自己的爹爹做的有些過分了。畢竟柳佳俊給了他們居住的住宅,也給了他們安排了活計。可即便是這樣,他們還是經常三番兩頭的跑來借錢。王秀兒要不是私房錢被王立國搜刮了個乾淨,她也不想厚着臉皮跟柳佳俊提及此事。因爲這總會對自己與柳佳俊的關係產生細微的影響,現在對她來說,柳佳俊就是她的一切。
“嗯嗯”王秀兒乖巧的點了點小腦袋:“相公要是有什麼難處,那就作罷吧,其實我也知道我爹爹做的是有些過分了......嗯...等往後我會好好兒跟我爸聊聊......”
王秀兒這麼懂事,柳佳俊大感欣慰。張開胳膊在王秀兒嬌羞的神色下將她攬入懷中,咬着她的耳朵尖低語道:“秀兒,能娶到你,是我一生的福氣。”
王秀兒全身都酥軟了,就當她想說些什麼話迴應柳佳俊的時候。柳佳俊卻鬆開了她,衝她笑道:“好好在家照顧華兒,我去店裡了。”
望着柳佳俊匆匆離去的背影,王秀兒忽然心生許多感受。但卻始終描述不出來那是一隻什麼樣的感覺。結婚十年,柳佳俊一直待她很好,他們夫妻二人更是連一次架也沒有吵過,甚至連矛盾都不曾產生。但是儘管是這樣,王秀兒卻總感覺他們夫妻之間像是缺少了什麼。
柳佳俊對自己很好,就好比方纔,他會主動的擁抱自己,咬着自己的耳朵尖說些誇讚自己的話。但是每當自己想要觸及他的心底,想要給他迴應的時候,他卻又適時的放手。讓自己高不高,低不低的被架在那兒,很不舒服。
王秀兒隱隱有些生惱,她感覺她沒有摸透柳佳俊。
街道上行人熙攘,販商的攤貨綿延數百米。呼喊叫賣聲,買家砍價聲,張羅客人的聲音此起彼伏,渲染晉城街道的喧囂與繁華。
路上行人雖多,好在晉城的街道寬闊,所以馬車一路上倒也暢通無阻。柳氏是晉城的大戶人家,所以王瑤兒也沒有費多少力氣的打聽,知道了柳府的具體位置。
馬車緩緩的再一座華麗宏大的府邸前停下,王瑤兒一行人紛紛跳下馬車。劉津兒探着頭往柳府裡望着,咧着嘴道:“這柳氏還真不愧是晉城第一富商,就這府邸,都頂的上我們將軍府了。”
王瑤兒也是第一次來晉城,這般奢華的宅院也的確是讓她驚訝。這也讓她生出一股自豪之感,驕傲的道:“沒想到柳佳俊這麼有錢,看來這次得好好地宰他一筆。”說着,她還朝着身後的劉津兒等人擺擺手:“走,咱們進去吧,這家宅院的主人是我的朋友,他會好好的寬帶我們的。”
劉津兒逃亡的這些日子,吃的不好,睡得也不好,來到這富戶人家,以爲就此能改善一下伙食住宿。當下屁顛屁顛的跟上了王瑤兒的步伐,可就在他們打算進府裡的時候,守門的小廝卻攔住了他們。
王瑤兒知道大戶人家都有守門的習慣,於是朝着劉津兒遞去一個“交給我”的眼神,大方的走到小廝身前,朗聲說道:“哦,是這樣的。我是你們府上柳佳俊的好朋友,麻煩你去通知他一下。”
王瑤兒本以爲小廝會立馬跑回去通報,誰知這小廝架子還挺大,他輕蔑的瞥了打量了一眼王瑤兒,不屑的道:“就你?還是我們家公子的好朋友?騙鬼呢吧你。去去去......趕緊回去,我們家少爺公務繁忙,豈是一般人想見就能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