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薛合看見沈滴舟的時候,她正靜靜的坐在一塊岩石的上面。她瘦得厲害,身上穿着一件髒兮兮的工裝,光着一雙腳,一頭原本油光水滑的頭髮現在也失去了所有的光澤,懶洋洋的用一支醜的離譜的木頭簪子隨意的挽了了起來,一張臉蠟黃到了極點,大大的眼睛已經完全的下陷了,原本圓潤的面龐也乾癟了下去,高高的顴骨的‘露’出了出來,只是那雙眼睛依舊明亮,似乎並沒有因爲她周遭的不妥而變得失去了希望。
薛合只覺得自己這麼多天一直懸着的那顆心終於落了下去,他從軟梯上跳到了地上,快步的走到了沈滴舟的身邊。
“滴舟。”薛合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發緊,他看着面前的這個‘女’人,髒兮兮的,可憐巴巴的,可是,那屬於沈滴舟的特立獨行卻依然沒有被磨滅掉。他曾經以爲自己再也不可能看見她了,可是現在終究又見到。
他無法描述自己心裡面所有的滋味,他只知道這是一種無法用任何語言來訴說的悲喜,他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曾經歷過這樣的悲傷,只是那一次的悲傷,他到底沒有得到失而復得的驚喜,而這一次,他卻得到了。
沈滴舟擡起了目光看向了面前的人,她其實心裡有些奇怪的,爲什麼會是薛合來接她呢?不管怎麼說,她現在是沈家人,應該是沈家來接她,就算是沈家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至親來接她了,那不是還有自己的下屬嗎?可是爲什麼會是薛家人來接她呢?
不過,這種想法也僅僅只是在她的心裡打了一個轉之後,就再也沒有冒出來過。她看着面前的薛合,眨了眨眼睛,心卻忍不住開始泛起了一個又一個柔軟的氣泡來。她好像又回到了少年的時候,每一次出了什麼事情,都會是薛合來接她,從來都沒有過例外。
那時候,只要她被單獨留下了,她的心裡所剩下的所有的盼望便是薛合能來,每次,每次他都沒有遲到過,也從來沒有缺席過。
就好像是現在一樣,雖然,雖然有些晚了,可是,到底薛合是來了。
沈滴舟鼻子不可抑止的酸了起來,那種從少年時候就積累起來的種種情緒終於在這一刻流‘露’了出來,她分不清楚現在自己到底是薛梵還是沈滴舟,在經歷了這樣的天災之後,她也不想再去考慮這個問題。她望着面前的薛合,心裡慢慢的只有一個想法,薛合來了,幸好薛合來了。
“薛合。”沈滴舟忽然就張開了雙臂,一把抱住了薛合,就如同她年少的時候,每一次薛合來接她的時候,她總是這樣張開了手臂抱住他,而他也會緊緊的抱住自己一般。
薛合在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中微微愣了一下,而後,他只覺得自己眼底漸漸的泛起了一些水汽來,他眨了眨眼睛,也張開了手臂,將這樣的沈滴舟一把抱進了懷裡,他在她的耳邊低聲道歉:“對不起,我來得太遲了。”
沈滴舟的淚水卻終究是滾落了下來,她搖搖頭,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隨後一個大大的笑容在她的臉上綻放:“薛合,幸好你來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