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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秀娥知道的事情,還真多。連蔓兒看了一眼趙秀娥,又看了看連守仁、連守義、古氏、何氏等人,心裡想道。
果然,當初在太倉的時候,趙秀娥不僅參與進了連守仁、連守義等人的事體,而且差不多還充當了“軍師”的角色。想必那個時候,他們必定是好的蜜裡調油,無話不談,所以纔將以前的事情都說給了趙秀娥聽。
由此也更證明了,連守仁、連守義兩個,壞心思是有,小聰明也有,但真論起心機、謀算,卻是不值一提的。也難怪他們會事事被抓把柄,一個官做不到一年,就都被下了大獄。沒有在太倉丟掉性命,真是上天垂憐。
趙秀娥不僅對連家在三十里營子的舊事瞭如指掌,還說知道連老爺子和平嫂的事情的真相。連老爺子是被冤枉的,而平嫂則是被人收買的。也就是說,有人收買平嫂、設陷阱,來誣陷連老爺子。而且這個人,還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那麼,除了連家自己人,還能有誰?
院子裡的人都很緊張,就是連蔓兒也不由得有些期待趙秀娥的下文。
“你別血口噴人,你、你瘋狗亂咬,你說啥,也沒人相信你。你、你就是沒安好心,來禍害我們老連家來了。”連守仁指着趙秀娥,有些顛三倒四地罵道。
“看看、看看,我還沒說是誰,就有人心虛了不是?”趙秀娥不怒反笑。
“你們都住嘴,聽聽她說啥?”連老爺子沉着臉,制止連守仁等人道,然後才又轉向趙秀娥,“你也別賣關子了,你就明白的說是誰?”
“你說話可得有證據,別當我是好糊弄的。”略停頓了一下。連老爺子又說道。
“老爺子,你別嚇唬了。這個事,你自己個不是早就猜逢了嗎。我今天做好事,告訴你。省得你進了棺材還得做糊塗鬼。”見一院子的人都被她的話給抓住了心神,趙秀娥的神情越發的得意張揚起來。
“這個人就是……”趙秀娥說着話,就用手指指着連守仁。
連守仁急忙往旁邊躲,不過他躲到哪,趙秀娥的手指就跟到哪。
“你無憑無據,血口噴人!”連守仁見躲不過,急忙辯解道。
連老爺子站在那。一張臉已經黑的像是抹了鍋底灰。
“爹,你別信她的。這婆娘她沒安好心啊,她的話不能信。”連守仁這回不衝着趙秀娥了,而是忙向連老爺子解釋道。
“這事,就是你大兒子做的,當然,也少不了你大兒媳婦的份。”趙秀娥又將手指指向躲在連守仁身後的古氏。
“你們不敢對天發誓,我可敢。這事是我親耳聽見的。要是我瞎編,就讓我天打雷劈。”趙秀娥指天發誓。
“不是你發愁說,有老爺子在。你像是頭頂上壓了一塊石頭,幹啥都放不開手腳?”趙秀娥就指着連守仁,然後又指着古氏,“然後,你就說那就想法子讓老爺子、老太太回鄉下去?”
“你們倆還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吧,告訴你們,你們商量這事的時候,我都聽見了!”趙秀娥得意地道。
那是連秀兒嫁給鄭三老爺,連守仁得了實權之後。因爲連老爺子每天都要訓導連守仁,對他管頭管腳。連守仁乍得權勢,正要大展拳腳之際,對連老爺子這樣做,非常的反感、煩惱。他喝了些悶酒,沒去找英子,而是去找古氏。兩夫妻在揹人處說悄悄話。
這些年來。連守仁已經養成了一個習慣,就是有煩心事,就和古氏商量。而往往在和古氏的交談中,他都能鬼使神差地想到不錯的法子,從而走出困境。所以,即便和英子還新鮮着,這個時候,連守仁還是去找了古氏。
果然,他對古氏說出了煩惱,古氏就出主意,讓他想法子,讓連老爺子和周氏回三十里營子。
“這個還用你說。”連守仁覺得古氏這是廢話,“要是能讓他們老兩口子回去,我還愁啥。你沒看見嗎,老爺子信不過我,這每天在我耳朵邊唸叨的,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老太太也不可能回去,秀兒在這,她捨不得走遠了。”
“你再想想,還有啥別的法沒有?”連守仁又對古氏道。
“老爺做官的人,都想不出法子,我一個婦道人家,還能有啥法。”古氏就道,也許是因爲連守仁納了英子的緣故,古氏今天對爲連守仁出謀劃策,明顯沒有過去那麼主動。
“也怪不得老爺子對你管頭管腳,老爺子一輩子,清清正正做人,一點缺叉兒都沒有。老爺子腰板直,說話硬。跟老爺子一比,那是人都是一身的缺點。”過了一會,古氏才又道,句句都在誇連老爺子做人正直、一塵不染。
夫妻兩個長年累月,都已經熟知了對方的說話和行事習慣。
“你說的對。哎,要是老爺子自己有啥缺……咳咳,要是老爺子說話不那麼硬氣就好了。……他再說我,也就沒那麼理直氣壯。他也不好意思再說我。”連守仁說着說着,又搖頭嘆氣,“老爺子那人,特別在意臉面、名聲,他都這個年紀了,吃穿啥的,他都不講究,別的就更沒啥喜好了。老爺子,不可能……”
“老爺,這父慈子孝,老爺多花點心思孝敬老爺子,老爺子對老爺那也就緩和了。……老太太年紀大了,這脾氣,不是我做兒媳婦的說,咱們做兒女的受着,是應該的。可憐,老爺子是受了一輩子。哎。現在,老太太一心在秀兒身上,老爺子那邊,這縫連補綴、伺候啥的,都不應時。老爺子要是有個好人伺候的週週全全的,那就啥都不一樣了……”古氏輕言細語道。
“你是說,咱給老爺子找個人?”連守仁的眼睛亮了。
“真要找個人,老太太怕是不答應……”古氏道。
“真要找個人,老爺子這個年紀,再給咱生出個小兄弟來,也糟心……”連守仁道。
“這個,大爺的心意到了,那就……”
“心意啊……,那這個人可得好好找找……”
“這個倒不用找,眼前就有一個人,只要老爺捨得破費幾個錢……”
趙秀娥繪聲繪色地將連守仁和古氏如何商議的話當衆學說出來,連守仁和古氏臉上固然是一紅一白地,其他的人也都聽得臉色數遍。
尤其是連老爺子,他站在那,抖着手,指着連守仁,半天說不出話來。
趙秀娥能將事情說的這樣詳細,再看連守仁和古氏的態度,顯然排除了是趙秀娥編造的可能。
原來平嫂的事,真相是這樣的!
連老爺子真的是冤枉的。不過這冤枉他的,不是周氏,也不是平嫂,而是連守仁和古氏一手策劃、導演的!而連守仁和古氏這樣做的原因也簡單的不得了,就是爲了抹黑連老爺子,從而讓連老爺子不再那麼理直氣壯地管束連守仁!
連守仁成功了,那之後,連老爺子的腰板果然沒以前直了,對連守仁的事,不像過去那麼什麼都管了。
當然,古氏還藉此機會狠狠地報復了周氏,並且一度成功地將周氏給“送回”了三十里營子。
一院子的人都無語了,大家誰都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真相,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辦。連守仁和古氏兩個走又走不了,躲又沒處躲,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只是嘴裡一直在胡亂地辯解着。
“你、你、老大、你、你好啊……”連老爺子指着連守仁,終於說出話來。連老爺子張開嘴,卻再怎麼也合不上了,衆人就看見他嘎巴着嘴,臉色越來越難看,還有涎水從嘴角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身體似乎也僵硬起來。
眼看着連老爺子身子往後仰,就要跌倒,大家這才醒悟過來,幾個人上去將連老爺子給扶住了。
“老爺子這樣,像是中風了!”就有人叫道。
這下子院子裡就又忙亂了起來,一直沒出聲的周氏哭喊了起來,大家擡着連老爺子往屋裡走,又打發人去請郎中。連守仁抱着連老爺子,爹啊爹啊地連聲叫着。古氏緊跟着連守仁,都急急忙忙地進了屋。
紛紛擾擾中,連守信就成了主心骨,跟着進了上房。
張氏、五郎、連蔓兒和小七都留在了外面。
“五郎啊,二伯跟你說,咱不能饒了這姓趙的婆娘。咱是一家人,你們能來,就是說你們都懂得這老禮。咱是一家人,咱有啥話自己關起門來說。這姓趙的婆娘壞透了,五郎,你得好好治治她,給咱老連家出口氣……”連守義也往屋裡走,半路又轉回來,煞有介事地對五郎道。
五郎沉着臉,沒說話。
“二當家的,你咋還有臉對我們指指畫畫的?你的臉那,你的臉那?”張氏指着連守義怒道。
五郎,連蔓兒、小七都怒視連守義。
連守義本來還覺得大錯都是連守仁的,沒他什麼事,正要顯他到了去,沒想到迎頭就碰上了硬釘子,鬧了個灰頭土臉,耷拉着腦袋忙躲進屋裡去了。
“良心那,你們的良心那!”張氏哇地一聲大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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