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真是愛開玩笑,你夜夜與王爺同房,他自然知曉。”席姑姑站在一旁,捂嘴偷偷笑。
待薛容月反應過來,臉嗖地一下紅了,趕緊穿上鞋跑了出去……
太子府建在與逸郡王府相反的方向,坐馬車也得半炷香的時間,薛容月自小就受不了這馬車的顛簸,此時的她面色難堪,不停地撫着胃,強忍着嘔吐感。太子五年前及冠之禮後便娶了現在的太子妃,據說太子妃不喜宮中規矩繁瑣,便求了皇上建了宅子,搬出來住。
馬車緩緩前行,終於到了太子府前。赫連逸先跳下來,薛容月扶着凳子小心翼翼地下了車。她深吸一口氣,嘔吐感全消散。
她微微擡頭,眼前的一幕讓她心中一驚。太子府的大門比王府小了一圈,雖說是刷了一層新色,但也難掩它的簡陋之氣。門前的石獅子像是從別人家搬來的,仔細一看,上面還有些許坑窪之處。大門之上掛了塊空匾,像是一棟無人居住的府邸。
“王……王爺,你確定我們沒有走錯地方?”薛容月扭頭,驚愕地看着赫連逸。太子啊,堂堂太子怎麼會住在這種宅子裡?還沒進門就是這般破爛模樣,裡面估計還不如縣衙。想我前世嫁給赫連逸時,他已是九五之尊的皇上,並未聽過他的這位兄長,難道是不受當今皇上|寵|愛,所以……
赫連逸低頭掃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這地方我從十六歲起經常涉足,怎麼會記錯?也難怪你驚訝,皇兄一向節儉,甚至可以說吝嗇,但是對她從來都是捨得金銀。看見這兩尊石獅了嗎?這還是當年我和三弟從一位抄家的官員府邸門口偷來的,險些被巡夜的人發現。”
她?太子妃嗎?薛容月抿抿嘴,這對恩愛夫妻,着實有些令人羨慕啊!不過,沒想到赫連逸還做過這種事,冰冷的外表下還是有些可愛之處的嘛!
“郡王,您來了,快裡面請。”
迎面走來一位男僕,引導着二人進了後廳。薛容月一看,赫連炘已經來了,他身旁還坐了兩位長相稚嫩的少年,想必是六皇子赫連予與長公主之子宋望之。這三人前世也似這般整日黏在一起,害我誤會了好一陣。據說赫連予的生母卑微,死於難產,他便由赫連炘的母妃麗妃撫養長大,這宋望之也是自小長在宮中,小小年紀脾氣卻很火爆,長公主也是無可奈何。本想送到宮裡讓自己的兄長好好管教一番,卻沒想適得其反,悔得腸子都青了。
赫連炘見二人走來,連忙起身,揮着手喊道:“二皇兄!咦,小嫂嫂也來了。小嫂嫂今日氣色好了很多哦。”
薛容月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廢話,我這是上了妝,氣色能不好嗎?
“二皇兄/二表哥。”赫連予和宋望之彬彬有禮,赫連逸點了點頭,坐了下來。
赫連予仔細打量着薛容月,道:“這位姐姐從來沒見過,生得可真好看。”
“喲,二表哥的身邊竟然有女人了?這是哪家的小姐能得你垂簾?”宋望之嘲諷道。這丫頭,似乎和我一般大,她看我的眼神,好像在哪見過。
薛容月微微欠身,微笑着說:“小女容兒見過各位爺,宋公子說笑了,小女可不是哪家的小姐,小女出生卑微,能伺候王爺已是三生有幸。”
宋望之一愣,挑了挑眉,問:“你怎知我是誰?難不成我們之前見過?”
薛容月不慌不忙,道:“公主府裡有個脾氣火爆的少爺,送進宮死性不改還變本加厲,氣得公主嚐嚐病痛纏身,這些話,可是傳的滿城風雨。我聽府裡的姑姑說,三皇子與宋公子交好,再聽你剛纔的語氣,自然猜出了你的身份。”
呼——幸好走之前,向席姑姑打聽了一些京城的流言,否則又得陷入尷尬境地。
“切,那不還有另一個嗎?你怎麼不說他是宋望之啊?”宋望之指了指赫連予,沒好氣地說。這丫頭的話若是真的,本公子的名聲的確有些堪憂,看來還是要收斂些,以免被人嫉妒招致禍害,畢竟我英俊瀟灑……
薛容月看了看赫連炘,見他微微一笑,便說:“這位公子剛剛喚我家王爺爲‘二皇兄’,想必也是一位皇子,只是恕小女無知,不知皇子你是……”
“姑娘的觀察力驚人,”赫連予拍了拍手掌,道,“我是六皇子,單名予。不過真是難得,二皇兄的身邊從未出現過女人,你是我見過的第一位。”
“小女見過六殿下。”薛容月微微欠身。看來赫連逸與王雪薇成親之前一直守身如玉,真是不簡單。此時的赫連予心思安逸,真的很難想象他會參與父親的謀反,聽說父親被處斬之後,赫連逸下令囚禁了他,也算是孤苦一生了。
赫連炘湊近赫連逸,盯着她桌前的盒子,問:“二皇兄,你給大皇嫂準備了什麼賀禮?”
“和你無關。”赫連逸冷冷地回道。
“你就說嘛,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赫連炘嬉皮笑臉求着赫連逸。
薛容月見赫連逸有些不悅,便清了清嗓子,笑道:“三殿下是怕我家王爺的賀禮比你的好?怕太子妃不喜歡?怕太子責怪你?”
赫連炘撇撇嘴,說:“哪有,怎麼會?本皇子準備的賀禮自然是極好的,我是怕二皇兄的賀禮大皇嫂會不喜歡,所以先替他把把關嘛!”
“那就不勞三殿下費心了,”薛容月擠出一個微笑,抱緊盒子說,“我家王爺準備的賀禮一定能討太子妃歡心。”這個赫連炘,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我可得看好這份賀禮,好不容易討來的,可不能讓他趁機換了去。
說起這賀禮,的確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得到的,爲了它,薛容月險些暴露身份。
十幾天前,赫連逸正爲賀禮的事情發愁,薛容月給他指了條明路,二人便去了城東的古玩店。
京城東面的古玩店,薛容月女扮男裝被赫連逸強行拽進去,爲了不讓店老闆認出自己,她特意粘了假鬍子,還把皮膚塗黑了些。屋內有些昏暗,商品擺的到處都是,狹窄的通道給人一種壓抑感。
薛容月微微一笑,嗯,還和從前一般模樣,聽說孫老頭在我入宮後突然暴斃,害我還傷心了一陣子,此刻的他大約抱着酒罐子睡在桌子底下。
二人一前一後走到櫃檯前,環顧四周,卻不見一人。薛容月內心嘆了嘆氣,敲打着櫃檯,喊道:“老闆,還做不做生意啦!”
話音還未消散,櫃檯抖了抖,從裡面爬出一個人,待他起身,定眼一看,那人白髮蒼蒼,鬍子拉碴,個頭比薛容月高些,像極了街上的叫花子。
赫連逸打量着眼前的老頭,挑了挑眉,問:“你是這裡的老闆?”
老頭呲牙一笑,抹了抹臉蛋,道:“那是自然,鄙人姓孫,大家都叫我孫老頭。兩位公子……想要些什麼?”
他說完,仔細打量着薛容月,摸了摸鬍子。這個小公子的眉眼……有些像薛家丫頭呀,說起來,薛家丫頭許久沒有來了,這莫不是她的兄弟?
薛容月見孫老頭一直盯着自己,連忙咳了幾聲,壓低聲音說:“那個,孫老頭,你這裡最近來了什麼稀奇古怪的物件嗎?”
孫老頭一怔,笑道:“兩位公子算是來對了地方,我這還真有一件……”
“把那個拿給我看看,”赫連逸打斷他的話,指了指他身後懸掛着的物件,道,“那是失傳的神樂——忘月笙吧!”
孫老頭一愣,轉頭一看,是一支玉笛。他拜拜手,道:“那個呀,的確和傳說中的‘忘月笙’長得一般無二,但這是個贗品,我擺出來鎮店用的,公子還是看看別的吧!”
“贗品又如何,你且拿來,我看看。”赫連逸盯着他,語氣鋒利。
孫老頭聳聳肩,取了它雙手奉上,薛容月探頭一看,雙手抱臂說:“你們是見過‘忘月笙’嗎?怎麼篤定它倆相似?我看這和普通的玉笛沒什麼區別。”
“這位公子,這你就不懂了,”孫老頭縷縷鬍鬚,指着它,笑呵呵地說,“乍眼看去,它的確和普通的玉笛沒有區別,但是它這裡有個機關,一按,就恢復了原貌。”
話落,孫老頭使勁按了按鈕,只見那玉笛分裂開來,組成了一個……笙!赫連逸和薛容月面面相覷,嚥了咽口水。
“誒?不是說這‘忘月笙’是支玉笛嗎?怎麼……”薛容月一臉詫異地問。她狠狠瞪了赫連逸一眼,見他看向別處不言語。呵,這傢伙是唬我的啊?我還真信了。
孫老頭一愣,捧腹大笑,道:“公子啊,是誰告訴你它是玉笛的?哎,那隻不過是它的僞裝。忘月笙,忘月笙,顧名思義,當然是笙,怎可是玉笛!”
“果真神奇,這贗品做得相當逼真,”赫連逸捧着手中的假忘月笙,低頭道,“老頭,這個我就帶走了。容兒,給錢!”
薛容月遲疑了一下,拿出錢袋,還沒等掏銀子,孫老頭伸手奪過假忘月笙,緊緊抱着,說:“我說了,這是鎮店用的,不——賣!”
赫連逸冷冷地看着他,道:“容兒,搶過來。”
“啊?”薛容月挑了挑眉,擼起袖子,繞到櫃檯後,故作低沉地說:“老頭,快給我,少不了你銀子,若是得罪了我家爺,可沒有你的好果子吃。”
孫老頭搖搖頭,哼了一聲,道:“不——賣!”
薛容月無奈,目光投向赫連逸,他只是使了個眼色。薛容月輕吐一口氣,再次擼了擼袖子,上去握住它,使勁往外拉。那孫老頭也不甘示弱,嘴裡還罵罵咧咧。
二人爭執了許久,幾乎不相上下。薛容月急了,顧不得形象,用原音喊道:“孫老頭,你給我鬆開,鬆開!”
孫老頭突然靈光一閃,一鬆手,薛容月抱着假忘月笙跌倒在地。孫老頭低頭看着她,眉頭緊蹙,試探道:“這位小公子,咱們是否在哪見過?”
赫連逸一聽此話,耳朵一動,皺了皺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