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琴掉頭冷哼一聲:“你是法力高深的千年狐狸精,哪裡會需要我這個弱小的女子救命?這次最好讓雷打死你!”轉身挽起秦昱暄的胳膊,這才發現秦昱暄好似雕塑一般全無反應。夏琴回頭指着白俊大聲說:“你不就是要證明自己是狐狸精嗎?現在你已經證明了,不過就是一個狐狸,我也不是沒見過,動物園裡多的是,有什麼特別的!可是你爲什麼要害秦昱暄?你就這樣求我救你嗎?放心吧,我永遠不會纏着你的!可我也不救你!”
白俊伸手輕輕一指,秦昱暄慢慢的躺在草地上,然後他又給夏琴磕了一個頭,說:“如果是白俊的賤命,決不敢勞煩夏琴小姐。實在是公子命在旦夕,非小姐不能相救。”
原來騁翁從命相上看出夏琴近期可能有一大難,會減壽十年,但卻看不出什麼原因。此次卓寧垂危,塵世之人誰都不曾提起,獨獨提到夏琴,騁翁當時已經有些奇怪,但他道行不夠,算不出仙界中人的命運。知道救卓寧的辦法後,騁翁就想起夏琴的命相,只是不太肯定。騁翁不願意冒險,所以他原來的計劃是,讓不能突破結界的雷德看着卓寧,自己、白俊和回瀾則全力在塵世尋找符合條件的女子,這樣把握大得多。但他實在不放心雷德,又不知道卓寧的八字,看回瀾的樣子也不願意離開卓寧,時間緊迫,他萬般無奈下,只有抓住夏琴這個可能性,讓白俊單獨來接夏琴,然後他自己守在同心苑,又派雷德去找一些固本賠元的藥物來,準備給夏琴服用。
他們怕如果不成功,回瀾會更受不了打擊,把這件事瞞着回瀾。回瀾自從知道噩耗以後,表面看來一直很平靜,就連表情都還和以往一樣是淡淡的,只不過不像以往那樣愛鬧了,但她的眼睛卻失去了神采,所有熟悉她的人都可以看出她的悲傷。
白俊不知道夏琴的地址,從峨眉山一路找到這裡,已經找了好幾天了。遠遠的正好聽到夏琴的一番表白,這才故意在夏琴面前現形。
夏琴最恨白俊輕賤自己,只聽了白俊的前面一句話,便勃然大怒,白俊後面的話也沒聽清楚,不知白俊是爲卓寧來的。指着白俊氣道:“好,白俊,你寧死都不肯和我在一起!”轉身就走,連秦昱暄也顧不得了。
白俊一閃,依然跪在夏琴的面前:“公子也是你的好友,你真的忍心看他魂飛魄散。”
夏琴氣極了,也沒有細想白俊話中的意思,冷哼一聲:“卓寧從小膽子大得很,什麼事可以讓他膽怯?他連真的地獄也敢去!哼!還有什麼事可以令他嚇得魂飛魄散?白俊你胡說也要編個好一點的理由,卓寧解決不了的事情,我也無能爲力!”轉身又走。
白俊又是一閃,又跪在地上攔住了夏琴的去路,着急的說:“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公子不是膽怯,是真正的魂飛魄散,公子的三魂七魄就要消散了,他就要完了,形神俱滅了,是最徹底的那種,什麼都不會剩下,連轉世投胎也沒辦法,你懂不懂?比死還要徹底!”
夏琴這纔有點明白,但這實在太讓人難以接受了,她呆了一呆,消化了白俊的話後,好半天后才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俊跪在地上,詳細的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訴夏琴,然後又磕了一個頭,說:“老爺說你只是可能救得了公子,但一定會損壽十年,可是我們實在找不出別的辦法,求你救救公子。”說完又不停的磕頭。
夏琴一開始就決定要救卓寧,損壽十年對她來說沒什麼概念,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活多少歲。只是她非常氣白俊,白俊越磕頭她越生氣。她明白了情況後,知道卓寧還有時間,決定拿捏一下白俊,於是故意輕鬆的說:“我又沒有好處,我爲什麼要救卓寧?而且要付那麼大的代價。”
白俊絕望了,悽楚的說:“那公子豈不是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夏琴笑了一下,昂首說:“話也不是那麼說,這就要看你怎麼做了。”上前一步去扶白俊,白俊略一猶豫,還是搭着夏琴的手站起來。夏琴滿意的笑着說:“要我救卓寧也可以,你必須答應我三個條件。”
白俊不安的問:“什麼條件?”
夏琴看着遠方,淡淡的說:“以後別動不動就下跪,須知男兒膝下有黃金,這是一。你答不答應?”
白俊一愣,再怎麼想也想不到夏琴會有這樣的條件,連忙說:“我答應。”
夏琴還是不看白俊,加重語氣又說:“以後,你不準再自認是卓寧的僕人。記着,你只是卓寧和回瀾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你也不能做任何人的奴僕,這世界上人人平等,根本沒有什麼僕人這回事。這是二,你答應嗎?”
白俊又是一愣,點頭說:“其實公子從來沒當我是奴僕。”
夏琴這纔回頭緊緊盯着白俊,幾乎的咬牙切齒的又說:“還有,以後你要經常來看我。這是三,做得到嗎?”她看了看白俊的臉色,悽然一笑,“放心,我不是那種沒臉沒皮的人,不會纏着你不放的,但你也不能故意躲着我。你如果做得到,我就和你一起去救卓寧。”
白俊低下頭,充滿感慨的說:“難怪公子一直拿你當最好的朋友,與垂危之際也望不了你,你和公子都是一樣的人。其實,你一開始就決定要救公子了,對不對?白俊不會再躲着你了,以後隨傳隨到。只可惜,你的資質實在是不適合修煉。”
夏琴並沒有得嘗心願的痛快,相反還更加的苦澀,說:“那我們走吧。不過我要和我媽說一聲。”
白俊說:“當然。”救醒秦昱暄。
夏琴落落大方的介紹:“昱暄,這位就是我剛剛提到的白俊,卓寧的好朋友,來找我去辦點事。”
秦昱暄目不轉睛的打量着這個倜儻飄逸的男子,很有些自慚形穢,忘了問這個叫白俊的人是如何出現在這裡的,原來夏琴心裡的人是這麼的出色,難怪讓她念念不忘的。秦昱暄無奈的說:“夏琴,我以後只是你的好朋友。”
當白俊帶着夏琴趕到同心苑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時分。夏琴見到雷德立刻一驚,看白俊神色如常,才放下心來。
騁翁和雷德已經在大廳等候多時了,見到白俊和夏琴,騁翁急忙迎上來,站在廳門口又仔細的端詳了夏琴良久,然後道:“雖然不敢斷定,但我有八分的把握。看來卓寧真的有救了。”
大家都十分高興。夏琴又說起曾經有人給卓寧算過命,說卓寧三十歲前將有一個大的劫難,而自己就是卓寧的救星,大家更是肯定了。夏琴又問:“陳爺爺,我應該怎麼做。”
騁翁尚未回答,白無常的聲便響了起來:“這個問題我來回答。”接着他現身出來,“卓寧現在生機斷絕,魂魄不能自行凝聚,要靠姑娘給他一些精血來激發他的生機,讓其魂魄重新凝聚。陰間鬼物多靠吸人精血凝魂聚魄,提升自己功力,吸食的過程都有他們主導。不過卓寧此次不同,不是吸食,而是輸送,所以必須姑娘自願,過程要由這位姑娘主導。到時候,我自會幫你。”
雷德插話:“到時候?什麼時候?現在不行嗎?早一刻做完,也好讓大家早一刻放心!”聲若雷鳴,轟轟作響,又嚇了夏琴一大跳。
白無常搖頭道:“現在不行,這個過程必須在正午陽氣最盛的時刻進行,才能達到最好的功效。況且這位姑娘此時精神勞頓,疲憊不堪,也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到時候纔有精力。大家可以放心,這位姑娘完全可以救卓寧。我現在要回去準備準備,明天我再來,你們一定要讓這位姑娘好好的休息,告辭了。”說完,白無常瞬息不見。
白俊招呼夏琴道:“來,讓我帶你先去休息。”
夏琴擺手,驚魂未定似的,道:“剛纔的那個人是誰?怎麼和傳說中的無常鬼差不多,高帽子,白衣服,陰慘慘的笑容,嚇死我了。”夏琴以手拍胸,又指着雷德問白俊道:“這個不是上次和你們打架的鬼怪嗎?怎麼現在和你們成了統一戰線了?”
雷德得知卓寧可以得救,一掃心中陰霾,欣然道:“卓寧有降魔除妖的法力,我這個鬼怪被他降伏了。”說着用從卓寧那裡學來的禮節伸手要和夏琴相握。
夏琴後退一步,學着古代的女子福了一福,有些尷尬的道:“入鄉隨俗,我們還是用以前的禮節好了。你的聲音太大了,我們有些距離比較保險。”
白俊想起夏琴要損壽十年,有些黯然的道:“雷德是雷神人,除了聲音大一些外,沒有惡意的。”
雷德收回手,撓撓自己的後腦勺,不解的道:“聲音大有那麼可怕嗎?”雖然盡力壓低聲音,依然比常人響亮。
騁翁的心情也好起來,哈哈笑着道:“還是讓夏琴早點休息吧,有話明天再說。”
夏琴蹙眉,道:“可是我今晚一定睡不着。白俊,你可以陪我說說話嗎?爲什麼沒有看見回瀾,她也生病了嗎?”
白俊牽着夏琴的手,道:“別胡說,小姐在陪公子,她也不知道你來了。走吧!我保證你一定睡得香甜。以後,我有的是時間陪你。”
夏琴睡得果然十分的香甜。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正午了,在騁翁用紙幻化的丫頭的伺候下,略爲梳洗後,一襲儒衫的白俊親自端來幾道精緻的小菜和一碗白米飯走了進來。
夏琴自然不會客氣。她吃得很斯文也很快,但嘴裡依然還有空說話:“昨天忘了問你了,怎麼你一回到仙界就恢復了這樣的打扮,頭髮也從新變長了?”
白俊坐在夏琴對面,黯然道:“你立刻便要損壽十年,一點都不害怕?還有心思注意到我的穿着?”
夏琴埋頭吃飯,不滿的道:“不願意說就算了,人家是好奇才問嘛!上次卓寧和回瀾的衣服回來後都沒有變。哎,你和他們相比,誰的法力高明一些?”
白俊失笑道:“當然是公子和小姐要高明一些了。”
夏琴撇撇嘴,臉上寫滿了不信。
白俊笑道:“我說了我不過是一個狐狸精,自然不能和公子和小姐相提並論的。”見夏琴又有慍色,笑了笑道:“其實我能恢復現在的打扮也沒什麼。公子和小姐是換了衣服去塵世的,所以回來也沒有變,我原來就沒有換衣服,你在塵世中看見我的樣子只是我自己用的一個幻術。回來後我沒有再施術,自然也就恢復原樣了。”
夏琴恍然的點頭,幾口扒完了飯,擦擦嘴,道:“現在我們可以去看卓寧了嗎?”
白俊看着她,驚訝的道:“你真的一點也不害怕?”
夏琴笑道:“怕也是那樣,不怕也是那樣,爲什麼要怕?”
白俊點頭,不由對夏琴刮目相看,帶着她順着花園的小徑朝卓寧的房間走去。
昨天十分匆忙,夏琴也沒注意,這時看看周圍的景色,有些奇怪的問:“你不是說卓寧還是在騁翁家嗎?我不記得騁翁家有這麼大的花園。”
白俊笑着道:“這個花園是你離開後修的,小姐的主意。因爲是大家共同修建的,所以取名叫同心苑。這裡面一共有九組房子,錯落的分佈在花園裡。老爺住了最大的一組,有一個大廳,就是你昨晚看見的那個大廳,叫暢心閣;公子和小姐住了相臨的兩組,連在一起的,叫中空林;我選了一組靠假山的來住,有三層樓,是最高的一組,叫紅樓;雷德喜歡水,選了最僻靜的一組;還有四組是客房,你住的就是其中一組,我選了最小的一組給你,只有兩間房,離公子和小姐住的很近。你看,那就是公子的房間了。”白俊指着竹林中,小路盡頭幾間青磚瓦房說。
夏琴着急見着卓寧,也沒細看,急匆匆的和白俊來到卓寧的房間。騁翁和雷德也早候在這裡了。
剛一進門,回瀾立刻走過來,拉着她的手道:“你一定要救救卓寧!”
夏琴忙道:“我來了就是要救卓寧的,你放心。昨晚有一個無常鬼一樣的,帶着白色高帽子的人說,我能救卓寧。”回瀾又恢復從前了,眼裡流露出濃濃的悲傷,而且悲傷中還夾着一些緊張和擔憂。回瀾的神色和以前一樣具有感染力,就算是爲了看到回瀾的笑容,夏琴也甘願救治卓寧。
夏琴幾步來到卓寧的牀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就是卓寧嗎?往日英挺俊秀,風度翩翩的卓寧?
卓寧正蓋着薄被在閉目休息。他有些消瘦,但並不厲害。只是他的膚色異樣的白,白得已經透明。不,不只是是膚色,連他的血肉也是那種異樣的白。他整個身體的血肉好像被人用吸管抽走了一大半,顯得稀薄而不真實。他的呼吸更是微弱得不能讓人察覺,且時斷時續的,夏琴不禁懷疑自己看見的還是不是一個活着的人。
夏琴小心翼翼的伸手觸摸卓寧。她是那樣的小心,生怕力量大了會戳破卓寧透明的肌膚。輕輕的一觸,夏琴驚得立刻收回手,她摸到的不是人的身體,而是冰塊,什麼人會有這樣的體溫,即便是死人也沒有這麼冰冷。
夏琴輕輕一觸已經驚醒了卓寧。他緩緩的睜開眼,眸子中精光一閃,依稀還有往日的風采。卓寧看見夏琴,雙眉幾乎要打結了。他當然知道夏琴來做什麼,冷冷的道:“是你?可要想清楚了,救了我,你可是要損壽十年的。”語氣一如平常,他的冷漠好像也恢復了。
夏琴笑了,這個冰塊真的是卓寧,她從小就習慣了卓寧這樣的說話方式。她笑道:“上次你和回瀾一起回來,雖然很悲痛,但還是比以前熱情多了,特別是你注視回瀾的眼神,更是與冷漠不沾邊。我還以爲你和回瀾一樣變了,哪知道你這一病,回瀾恢復了從前的憂愁,你則恢復了從前的冷漠。你們這個樣子雖然不好,不過我比較習慣,的確是應該考慮救不救你!”
聽到回瀾的名字,卓寧的眼裡射出一股柔情,冰冷的面頰流露出笑意,伸手拉着回瀾道:“回瀾,你用不着再傷心了。我以後又可以陪着你了,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回瀾淡淡的一笑,什麼也沒說,只是伸手握住了卓寧的手。
夏琴怨恨地回頭瞟一眼白俊。白俊賠笑拱手,低聲道:“隨傳隨到!”
回瀾緊握着卓寧的手,擔憂的四下張望,道:“時間快到了。黑白無常這次不要又把我們晾在這裡。”
“這次一定不會了。”隨着話音,黑白無常出現在大家的面前。
黑無常拿出一張符道:“拿一碗水來。”
白俊立刻揮手用搬運法弄來一碗清水,遞給黑無常。黑無常接過來,把符丟進碗裡。符一接觸到水立刻化成紙灰,好像燒過的一樣。
黑無常招手讓夏琴過去,道:“這是我和白無常昨天晚上趕着煉製的聚魂符,你快點把它喝了,可以保你以後沒病少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