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琴搖頭,心無城府的脫口而出:“哪裡,白俊說過,他的表演是不過是一種幻術,比起回瀾的要差遠了。回瀾的那些動物都是真的,她把同心苑弄成了一個動物樂園,把無限大,無限多的野生動物都融進了小小的同心苑,那才叫真正的高明。白俊目前連回瀾是怎樣做到的也弄不清楚,更不要說自己做了。”
秦昱暄抑制住心中的一陣狂喜,繼續用平淡的口氣說:“卓寧和回瀾的本領好像很高明,我看那個雷德對他們服氣得很。雷德的樣子真是很好笑,和唐老鴨似的,和他的聲音一點也不相稱,光聽他說話的聲音,還以爲他是多兇惡的人呢!”
夏琴不以爲然的說:“那是你沒看見過雷神人兇惡的樣子,他們兇得很呢!回瀾的母親就是被雷神人殺死的,他們把回瀾母親所在的峨眉派的人都殺光了,只有回瀾的師叔僥倖逃脫,把回瀾弄到我們這兒躲起來,自己也在地底躲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纔見到卓寧和回瀾,卻在剛剛教會卓寧和回瀾法術後,爲了保護他們,和一個叫鯪鯉的怪物惡戰而死。到現在雷神人還不放過卓寧和回瀾呢,所以雷德才會在同心苑做人質。在仙界,雷神人是有名的睚眥必報,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和他們有仇的人。”
秦昱暄詫異的說:“那爲什麼卓寧和回瀾看起來要比雷德能幹一些呢?”
夏琴說:“那是因爲他們分食了一朵紫雲靈芝,平添了不少的功力。他們師叔自己捨不得吃,全部讓卓寧和回瀾吃了,纔會連一隻鯪鯉也打不過。卓寧就是因爲這件事情,才原諒了他的師叔,原來他是非常痛恨他的師叔的。”這些事情都是她母親告訴她的。
秦昱暄越聽越奇,問:“卓寧爲什麼會恨他的師叔?”
夏琴說:“因爲是他師叔使他變成孤兒的,他師叔在避難時,發現他的資質非常好,就把他從他的父母那裡硬搶過來,讓他好陪着回瀾。不過也因爲如此,他才能到仙界去,不然就是和我們一樣的塵世人。不像回瀾,本來就是仙界中的人。”
秦昱暄激動萬分,霍的站起來,抓着夏琴的肩膀,說:“你是說,卓寧和我們一樣,也是普通的人!那我們也可以到仙界中去?”原來他一直以爲卓寧和回瀾都是仙界中的人,塵世中的人是不可能到仙界中的,白俊之所以不帶夏琴去仙界,就因爲夏琴是一個塵世中人。
夏琴猛然一醒,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她摔脫秦昱暄,奪門而逃。
卓寧他們三人前進的速度比預料的要慢,一個月過去了,他們還沒有走到一半的路程。卓寧和回瀾考慮到雷德的身體,都有些擔心,但面對變幻多端的地形和氣候,他們怎樣也快不起來。他們每天只用兩個時辰來打坐練功,其餘的時間都在搜索中。
這一天,卓寧、回瀾和白俊剛剛翻過一座綿亙上千裡,除了紅褐色的石頭還是紅褐色的石頭,一無所有荒涼之極的大山,來到一片大草原上,頓覺胸襟開闊。
大草原上看不見高大的樹木,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視野開闊,有許多的大大小小湖泊像明珠般的點綴其間。大草原上一望無際的全是半人高的悽悽碧草,無邊無垠的彷彿直通到天地的盡頭。一陣微風吹過,草兒如波浪一般的起伏,現出隱沒其中的一羣羣的牛羊。它們在牧羊人悅耳的笛聲中悠然自得的進食。天空是澄淨的蔚藍色,不着一絲雜質。
回瀾觀察一陣,對白俊和卓寧傳音說:“前面有一個小鎮呢,我們抓緊一點,今晚就在小鎮歇息如何?”
在這裡,由於草原的面積其實並不大,且水草豐美,生活在這兒的人不需要逐水草而居,他們也是住在固定的家裡,所用的建築材料是在三人剛剛翻過的大山上採集的,全是紅褐色的石頭,屋頂和門窗是用蘆葦和牛羊皮做成的。所謂的小鎮不過是一個牧民居住相對比較集中的地方,其中有幾戶人家販賣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算是這裡的富戶。
白俊和卓寧早看見那個聚居點了,它就在前面三百多裡的地方,早料到回瀾會選那裡作爲今晚的休息地。回瀾以前喜歡人少的地方,現在卻喜歡人多的地方了。不過他們不明白回瀾何以管這樣的一個地方叫鎮,這裡根本連一條街道也沒有。後來他們到達以後,才知道當地人也管這裡叫鎮。當地人管這一片草原叫鴻瀚原,小鎮就叫鴻瀚鎮,是這片草原上唯一的一個鎮,聚居了鴻瀚原上一半的人口。
三人到達小鎮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彎彎的一牙新月也早出來了。出乎意料的是,小鎮居然還是非常的熱鬧。三人略一打聽便知道了,原來小鎮來了一個雜耍團,要在今夜的子時表演,所以不僅鎮上的人都還沒有休息,附近的一些牧民也趕過來了。
卓寧和回瀾都有些希奇,仙界竟然也有雜耍團這一類不事生產的職業。白俊有些好笑的告訴他們,幾乎塵世中有的一切職業都可以在仙界中找到。雜耍團的人比起那些商販來,功力一般要高一些,他們很受各地百姓的喜愛,地位比塵世中的明星還要高。表演的節目和他們修煉的內容有很大的關係,不過都是以一些小巧的幻術爲主。其中龍蛇混雜,什麼樣的人都有,有不少拜得明師,學道有成,想遊歷各地以增廣見聞的人,都是隨着雜耍團一起行動的。雜耍團是很喜歡這一類的人的,幾乎是來者不拒,因爲這些人的功力比起雜耍團中的人都要高得多,是雜耍團的一大臂助。當然其中也混有像他那樣的,修成人形的其他種族。白俊自己剛成人形的時候,就曾經跟隨過一個雜耍團四處遊歷。因此才瞭解到自己和人類的區別,從而決心學習人類的感情的。
回瀾和卓寧一聽,對雜耍團更是興趣盎然了,決定今晚不走了,一定要看看仙界的雜耍團,看看其中是否有高人,表演完了,還可以向他們打聽一下雷德的消息。白俊對此沒有興趣,但也樂得休息一下。這段日子來,卓寧指點了他不少練功的訣竅,可這段時間偏偏非常的忙碌,他一直覺得練功的時間不夠。現在有了一個空擋,他當然不會放過,正好藉着這個機會好好的調息調息,於是獨自飛到一個寧靜的小湖邊練功去了。
演出是在鎮子中的一個空地上進行的,那裡有一個石頭砌成的高臺,是鴻瀚原的人集會用的。熱情的人們早已到來,他們席地而坐,將高臺裡三層、外三層的圍得滿滿的,焦急的等待着演出的開始。還有一些陸續來到的人,就只好站在外圍了。
子時,隨着一聲清脆的銅鑼聲,一個男子出來燒了一道符,石臺上驟然亮堂起來,表演終於開始了。卓寧和回瀾擠在外圍的人羣中,興致勃勃的觀看演出。
演出沒有預料的精彩,果然都是一些小巧的幻術。表演的人空手變出一些裝着金魚的小魚缸,關着小鳥的鳥籠一類的東西,與他們以前在塵世中看過的小魔術差不多。卓寧和回瀾很快就失去了興致,可週圍的其他人都看得如癡如醉,大聲喝彩。
回瀾小聲的對卓寧嘟囔:“要是我去表演,他們還不知如何興奮呢!這樣的水平也看得如此高興。”
卓寧皺起眉頭,低聲不滿的道:“你又要像同心苑那次,控制別人的感覺嗎?你沒聽白大哥說麼,這裡的人文化生活匱乏,就是這樣的演出,一年也難得一見,當然看得津津有味了。”
回瀾撅起嘴,氣憤的道:“我不過是做錯了一次,你老是記着,比個女人還婆媽!”她瞪了卓寧一眼,“經過卓寧大俠的教訓,小女子哪裡還敢那樣做?上次在跌翠島,我是那麼想知道韓霜華收藏黃映雪內丹的地方,也沒有用這樣的方法,而是憑着自己的真本事找出來的,卓寧大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卓寧伸手攬住回瀾,賠笑道:“我是對你太緊張了,纔會胡亂猜想的。仙姑千萬包涵一些。”
回瀾雖然沒有掙脫卓寧的擁抱,卻扭過臉,冷哼一聲道:“你就是不肯完全的信任我!”
卓寧親暱的湊在回瀾的耳邊,道:“我那是緊張你,你難道真的不明白嗎?”
回瀾回過頭來,揚起粉拳,對着卓寧捶下去,恨恨的:“可是你對白大哥和雷大哥都很信任,惟獨就是不相信我。我有那麼糟糕麼?”
卓寧用另一隻手一把握着回瀾的粉拳,道:“你真的不明白嗎?你現在是唯一的一個可以影響我的人。我信任白大哥和雷大哥,是因爲他們不管做了什麼,我都不會生氣,都不會受到影響,即使他們做錯了,我也會寬容他們,他們不會讓我心緒不寧,因爲他們是我的生活,而你是我的生命。”卓寧深情的注視着回瀾,柔聲道,“想想看,如果失蹤的是你,我還會有心情在這裡看雜耍嗎?我還會有心情和你打情罵俏嗎?”
回瀾“噗嗤”一笑,雨過天晴,道:“我都失蹤了,到哪裡去和你打情罵俏?”
後面的人不滿的道:“你們不願意看錶演,就離開這裡,不要影響別人。大庭廣衆之下,樓摟抱抱成何體統!”
卓寧拌個鬼臉,急忙放開回瀾,專心的觀看演出。
此刻,臺上一位女子正在表演天女散花。她身上披着寬寬的綵帶,粉紅色的衣服有着長長的水袖,模仿天仙,飄在半空中,一邊舞蹈一邊撒下無數的鮮花。她的法術雖不出奇,但人在半空中盤旋舞弄着水袖,將她身上披着的綵帶拖得長長的,隨着她的舞蹈變幻出各種花樣,在不斷飄落的鮮花中到也煞是好看熱鬧。圍觀的人自是掌聲不斷。
散花的仙女表演了好一陣子才退下去,換了一個剽悍的黑臉大漢表演刀槍不入。他先讓同伴隨意在他身上槍刺刀坎幾下,果然是毫髮無傷。然後他宣佈,觀衆可以隨意用任何的東西來刺他,只要能夠在他的身上造成傷痕,他就給那人一兩銀子。一時間,周圍的人們瘋了一般的涌上臺去,用各種利器對着大漢又扎又剁又割,當然都不能給他造成任何的傷口。
回瀾對這樣的表演更覺索然,又勉強看了一會兒,拉着卓寧退出了人羣,道:“還是白大哥聰明,這樣的表演實在是沒什麼意思。”
卓寧看着瘋狂的人羣,淡淡的道:“這裡沒有電視一類的東西,他們即便是要看到這樣的表演,也極不容易,所以纔會如此的投入。看來這個表演一時半會兒不會結束。”
回瀾道:“白大哥一定是早料到了這裡的瘋狂,一個人躲得好遠呀!我們是在這裡等演出結束呢,還是現在就去找白大哥?”
卓寧突然微笑提議:“我們雖然天天在一起,但也少有時間月下漫步,趁着現在沒有旁人打攪,回瀾,我們就在小鎮周圍隨意走走如何。”
回瀾欣然同意,道:“鴻瀚鎮的北邊有一個大湖,我們就到那裡去吧。”
新月如鉤,羣星閃爍,夜色籠罩下的草原,美麗而神秘。兩人誰也沒有說話,穿過小鎮,慢慢的朝着湖邊走去,享受着少有的閒散。誰知道他們還沒有走出小鎮,一聲慘厲至極的嚎叫從表演的地方傳來。
卓寧和回瀾立刻騰身而起,瞬間即飛到石臺上空。一看之下,兩人不禁大怒,原來剛纔表演的黑臉大漢,此刻正抱着一個衣着華麗的中年男子的手臂在那裡大啖,男子一邊掙扎一邊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觀衆和雜耍團的其他人都嚇的呆了,竟然沒有一個人去救那名男子,都爭先恐後的只顧着自己逃走,周圍亂成一團,到處是哭天喊地之聲。
卓寧和回瀾都是一樣的心思,疾風、疾電同時飛射而出,對着大漢的左右太陽穴刺去。大漢急忙丟開華服男子,險險的避開兩柄短劍,躍上半空,對着卓寧和回瀾從口中吐出一股真氣,轟隆作響,倒也聲勢驚人。卓寧和回瀾輕輕一閃,閃開真氣,御使着短劍攻擊黑臉大漢。黑臉大漢雙手急忙抽出兩把彎彎的短刀來隔擋疾風疾電。
華服男子意外的逃得性命,哪裡還顧得了疼痛,連滾帶爬的逃下了石臺,連半空中的戰鬥也不敢多看一眼,身手竟還敏捷。
卓寧和回瀾在半空中和黑臉大漢糾纏了片刻,見華服男子終於逃開,石臺上已經沒有一個人了,互相遞個眼色,用出真實本領,疾風疾電忽然加速,對着黑臉大漢的手腕脈門刺來。黑臉大漢本能的用手上的彎刀隔擋,卻哪裡擋得住這時候的疾風和疾電。疾風和疾電角度略微一偏,立時雙手的脈門都被刺穿。雙劍速度不減,帶着黑臉大漢飛向石臺,“當”的一聲,將黑臉大漢大字型的釘在石臺上。短劍沒入石臺,只剩劍柄露在黑臉大漢的手腕外。
黑臉大漢的兩把彎刀早脫手掉落,兩隻巨大的手掌無力的開合。直到這時,黑臉大漢才覺得疼痛,嚎叫出聲,在嚎叫聲中竟變成一頭長嘴獠牙的大山豬。原來黑臉大漢本是修煉成人形的山豬,身上的要害被制,再無法維持人形。
此事發生得太快,混亂的人羣還在逃難,前一刻還在臺上慘叫的華服男子也不過纔剛剛逃到石臺下。回瀾輕輕落在他的身邊,拉着他的手臂,要替他檢查傷口。華服男子驚魂未定,根本沒有看青來人,一覺得自己的手臂又被抓着,立刻如被火燙般的甩脫回瀾的手,同時又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聲,比臺上的山豬聲音還要大。逃命的衆人聽了,跑得更快了。
此刻卓寧早到了石臺上,大聲喊道:“大家不要慌,妖怪已經被制服了,沒有危險了。”觀衆聽見卓寧的聲音,終於漸漸的安靜下來,這纔開始互相詢問發生的事情。
回瀾微蹙着眉,再一次小心抓着華服男子的手臂,撕開他的衣袖,仔細一看,傷口雖然是血肉模糊,但因爲他們來得迅速,並未傷及筋骨。她不解的對華服男子道:“看你的身手,應該練過一些功夫,野豬因該是沒有毒的,你的傷也不過是些皮肉受損。怎麼?很疼嗎?”
華服男子聽見回瀾溫柔的聲音,定了定神,看清楚眼前站着的是一個美麗的白衣姑娘,並不是剛纔的那個黑臉大漢,這才鎮定下來,不好意思的道:“傷口只有一些疼,沒什麼大礙,我叫是還以爲自己又被抓住了。”邊說邊回頭看看石臺,一頭山豬被釘在上面,旁邊站着一個英俊挺拔的青年。他知道自己是真的脫險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