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俊搖頭笑道:“等天山派和坤孚派的人何必留在南海?這裡離我們洗劍園不過幾千里,龍志清和嶽靈風又是平常人,公子和小姐只要留心,就可以知道這邊的動靜。雷德的脾氣是大了一點,但還是很細心的,他怎麼會不知道公子和小姐的能耐?他是想去找黃映雪問鮫人的事情,但又怕我們笑他,爲自己找了一個堂皇的掩飾理由。我們不要去南海,不然萬一雷德知道了,反而不好交代。”
銀星熠失笑,掉頭朝回飛。他現在飛起來比以前輕鬆,又不願意讓腦袋空閒下來想雲淡煙,一邊飛一邊利用天眼通的法術搜索地面,又驚又喜的發現他現在能查知的範圍比以前擴大了很多,想到這都是雲淡煙的幫助,他平靜的心情又有些激動。多想無益,銀星熠連忙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將搜索的範圍擴大到他的極限。
一塊在風中飄舞的衣服碎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碎片很新,看來像是從來也沒有穿過的衣服,怎麼會變成碎片在風中飄舞?將心神集中過去,其他的景物模糊了,只有碎片變得清晰起來。那的確是一件新衣服上的碎片,上面繡花工作還沒有完成。一幅撕去一半的並蒂蓮花加一闋詞,看來衣服的主人還不是個俗人。銀星熠仔細辨認那闋還沒有繡完的詞,心中一動,那不就是佘念堇曾經給他念過的詞麼?記得當時佘念堇並沒有唸完就被自己打斷了,而衣服上的詞也正好繡到被打斷的地方,巧合得令人難以置信。難道這碎片和佘念堇有關?
銀星熠連忙對白俊道:“白大哥,那邊有一塊衣服的碎片很奇怪,我想過去看看。”
白俊一愣,銀星熠什麼時候喜歡管閒事了?不過讓他散散心也好,湊趣地笑道:“什麼碎片那麼大的魔力,居然引起了你的興趣?”
銀星熠明白白俊的意思,淡淡地笑了一笑,領頭朝着碎片飛去,道:“我是覺得碎片可能和阿堇有關,纔想過去看看的。碎片上面繡了一闋詞,恰好是以前阿堇給我念過的。”
白俊臉色一變,道:“是不是元好問的‘問蓮根,有絲多少,蓮心知爲誰苦?’”
銀星熠愣了,奇怪地道:“白大哥,你怎麼知道?莫非真的是阿堇?阿堇連這種事情也會告訴你?”
白俊看了銀星熠一眼,心裡不免想起佘念堇對銀星熠的情意,肯定地道:“是阿堇沒錯。衣服上的花樣還是我給阿堇畫的呢。阿堇是在你那裡吃癟了吧?當然不會告訴我此事,原來那闋詞是阿堇曾經給你念過的。我還一直奇怪她怎麼忽然會想起要繡一首詞在自己的衣服上。她應該是和虎兒在一起,你沒看見他們麼?碎片離這裡有多遠?”白俊也在朝那麼觀察,卻沒法查知那麼遠的事情,多少有些驚詫銀星熠現在的能力。
銀星熠道:“現在離我們這裡大約還有八九百里。我只看見了碎片,沒有看見阿堇和張虎。要不要告訴師傅一聲?”
白俊沉吟道:“洗劍園中現在有兩個病人,一個是小葉子,還有一個是鴻瀚鎮的杜雅貞。公子和小姐正費力給他們醫治,暫時沒空,我們先不用告訴他們,去看看情況再說。”
昨天白俊給銀星熠護法的時候,曾經和洗劍園聯繫過,知道洗劍園中目前的狀況。卓寧和回瀾帶回杜雅貞和天賜後,他們的脾氣越來越暴躁,成了火yao筒子,一粘火就着,神志雖然清醒,卻不大控制得了自己。特別是兩人只要一碰面,都無法掩飾他們的殺氣,看來如果不是有衆人看着,他們的大戰是無可避免的,且只能以一方的死亡作爲結局。騁翁和樑玄都給他們檢查過,卻沒查出原因。衆人是一籌莫展。
雷柏去巫璣那裡打探鮫人的消息,已經從巫璣那裡回來了,說是巫璣正在閉關修煉,他沒有見着巫璣。巫璣的翠煙山莊這兩天也有點亂,因爲巫璣從前豢養的一頭通靈白猿忽然也不大對勁了,四處惹事挑釁。巫璣的徒弟們都在忙着幫白猿收尾,也正盼着師傅出來解決呢,可巫璣此次閉關預計還要十多天才能開關。雷柏不願意在那裡等候,就先回來了。
八九百里的路程白俊和銀星熠用了不了多少時間便到了。剛纔在風中飄蕩的碎片此刻掛在一棵槐樹的樹梢上。白俊一把扯過來一看,果然是自己給佘念堇畫的花樣,急道:“怎麼會這樣?他們人呢?”
銀星熠早在一旁用心搜索了,此刻道:“這裡周圍都很正常,只有幾十裡外的一片霧氣瀰漫的小樹林知覺透不進去。我們去那裡看看吧。”
白俊點了點頭,實際上他也看見那片樹林了,那是唯一的選擇。
說是小樹林,實際上也不小,方圓也有一百多裡。到了近前他們才知道,籠罩在樹林外的霧氣其實不是霧氣,而是數量衆多白色飛絮,隔遠看來白茫茫的一片,就像霧氣一般。原來這片樹林下叢生着一種銀星熠叫不上名字的帶刺的灌木,飛絮就是灌木的種子。
讓銀星熠知覺透不進去的原因是這些灌木中有不少是修煉過了,有些道行,使得飛絮也帶着一些法力。但這些法力正在逐漸消失,因爲幾乎所以的灌木都被人齊根砍倒了,散亂得到處都是,滿目狼藉。出於生命的本能,那些原本掛在樹枝上的果實紛紛爆裂開來,形成了籠罩住整片樹林的飛絮。不過現在所有的種子都爆開了,只要風大一些,或者下一場雨,這些飛絮就會消失了。
樹林中還隱約傳來打鬥聲,由於飛絮的阻隔,聽不大真切。
白俊和銀星熠都沒有猶豫,直接朝着打鬥聲傳來的地方飛去。
很快到了目的地,眼前的景象讓白俊和銀星熠都吃了一驚。正在打鬥的居然就是他們尋找的張虎和佘念堇。張虎明顯的佔着上風,卻不是佘念堇不如他,而是他招招狠辣,佘念堇卻處處留手,只防備不還手。張虎得了贏魚內丹後,又一直在名師的指導下,經過半年的潛心苦修,雖還比不上佘念堇,相差也是有限,佘念堇就是全力對抗,也有一番拼鬥,現在她還不肯還手,自然狼狽不堪了。幸好張虎下手也極有分寸,只是對付佘念堇的包袱衣物,佘念堇雖然狼狽,卻沒有受傷。
看見一臉怒氣的師傅和銀星熠過來,張虎停止了攻擊,垂手站在一旁,但臉上的表情卻顯示他並不甘心。佘念堇幽怨地瞪了白俊和銀星熠各一眼,似乎對兩個人都有氣,一言不發地停了下來。看得白俊有些心驚肉跳的,原來想問問情況的,現在也不太敢招惹佘念堇了,眉頭一皺,已有了計較。
白俊還沒到張虎和佘念堇的面前,隔着老遠便對銀星熠道:“星熠,我先和虎兒回去,你和堇妹慢慢地跟來。”然後揚聲對張虎道:“還不跟我走!”
白俊知道佘念堇對銀星熠有意思,想到雲淡煙又不在了,有意撮合銀星熠和佘念堇,加之又不願意和佘念堇太親密了,特別是在佘念堇看來氣不是很順的時候,這樣一來,一舉兩得,心中暗暗得意。
張虎眼中閃過怨毒的光芒,惡狠狠地瞪了銀星熠一眼,纔不情願的飛到師傅的身邊。白俊看得直皺眉,卻也覺得事情有些不對的地方了,並沒有責備張虎,只是帶着他迅速地飛走了。
樹林中剩下衣服破碎,頭髮散亂的佘念堇站在地上,低頭看地上發呆。
路上白俊已經簡單的告訴銀星熠佘念堇以後能永遠保持人形了,但還是守諾沒有說出佘念堇的心事。不過銀星熠還是隱約地從佘念堇的態度上猜到了一些,也知道白俊的意思,可惜他還是不能拋下佘念堇不管。拋開佘念堇是回瀾的好友不說,她還救過銀星熠呢。
半空中的銀星熠在心裡嘆了一口氣,耐着性子緩緩降落在佘念堇的身邊,同時提醒自己要順其自然。
佘念堇一直沒有說話,也不看銀星熠,彷彿沒有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銀星熠等了一會兒見佘念堇沒有說話的意思,首先打破沉默,脫下外套披在佘念堇的身上,遮住她破碎的衣服,淡淡道:“阿堇,一時沒有衣服給你換,只有先將就穿一下我的外套了。等你把頭髮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洗劍園吧,師母一定很高興見着你。”
佘念堇白了銀星熠一眼,冷冰冰地道:“只是回瀾歡迎我?”
銀星熠見佘念堇神色不善,心叫要糟,忙道:“當然師傅也很歡迎你,還有白大哥。”
佘念堇毫不放鬆地道:“那你呢?”
銀星熠見佘念堇有些無理取鬧,差點又要轉身離開,忙對自己說了一聲順其自然,淡淡道:“我當然也歡迎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
佘念堇看着銀星熠冷淡的樣子,忽然悲從中來,不顧一切的放聲大哭,登時將銀星熠鬧了個不知所措,手忙腳亂。
勸人從來不是銀星熠的強項,加上他表面神色雖然很平靜,心裡其實還是很煩躁,也不耐煩做這樣的事情,耐着性子勸了兩句。見沒什麼效果,他很快失去了僅有的一點點耐心,乾脆不勸了,徑自到一旁找了一個地方坐下,等佘念堇自己平靜下來。
佘念堇見了,越發傷心,抽抽咽咽地哭個沒完沒了。原來她之所以和張虎大打出手的原因就在於銀星熠。
自從離開那個開滿杜鵑花的小山峰以後,張虎就變得有些強硬起來,一點有不聽佘念堇的話,也不急着回同心苑了,到處去找妖精殺。下手狠辣,絕不容情,只要被他發現了蹤影,肯定是趕盡殺絕。
昨天傍晚的時候,他們來到這片小樹林中,發現了這裡有一些修煉過的灌木。張虎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開始瘋狂的對那些灌木下手。
佘念堇看他實在是太不像樣了,連沒有修煉過的也不放過,就道:“阿虎,別忘了你師傅也不是人類。”
張虎雖然瘋狂,但依然十分維護自己的師傅,道:“我師傅怎麼一樣,他比許多人類還好。”
佘念堇忙道:“我很惦記着他,我們趕快回同心苑吧。”
張虎放下手中的長劍,看着佘念堇冷笑道:“堇姨,你是想去同心苑還是洗劍園?你是想看師傅還是想看銀星熠?不要當我是傻瓜。”
佘念堇從來都是一個敢說敢愛的人,並不隱瞞自己的感情,道:“我就是想去看阿星也沒什麼,他也是你的朋友。”
誰知道張虎的臉都氣綠了,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大聲道:“賤!人家愈不要你,你愈熱乎。當初對師傅是,現在對銀星熠又是。”
這樣的話佘念堇如何能夠忍受,當即抽出軟鞭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試試!”
張虎立刻毫不猶豫的重複了一遍,然後又變本加厲地道:“銀星熠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一個小白臉麼?你這樣貼着人家,人家要你麼?還不如跟着我算了,要是你喜歡,我也可以對你很冷淡的。”
脾氣從來就不是很好的佘念堇勃然大怒,擡手就給了張虎一鞭子。張虎不避不閃地硬捱了一下,嘿嘿地冷笑道:“我就知道你喜歡別人對你厲害一些。我要讓你知道,我狠起來比銀星熠一點也不遜色,你不如將就一點,跟着我算了。”提起手中的長劍就與佘念堇鬥在一處,招招拼命,與平時判若兩人。
佘念堇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打了一會兒以後,心中漸漸沒那麼氣了,立時覺得張虎真的很不對勁。其實她早就覺得張虎這兩天性情大變,卻沒有深思,這時才察覺張虎像是很有問題,又對自己頗有情意,手下自然放得很輕,只想和張虎罷鬥,想辦法把他弄回同心苑去,但這時她已經被張虎纏上了,卻是欲罷不能了。
恰好白俊和銀星熠來了,白俊只帶走張虎,明顯是想給自己和銀星熠製造機會,可銀星熠始終是一副不鹹不淡的樣子,想起張虎的話,她又怎麼能不哭?
銀星熠等了半天,見佘念堇沒有一點停止的意思,還愈哭愈傷心了,嘆了一口氣,站起來摸出口袋中的面巾紙遞給佘念堇,低聲下氣地道:“阿堇,我這人不大會說話,你不要與我計較。前天夜裡煙兒……就是喬娜,又一次離開了我……我的心裡也不痛快,有得罪的地方,請你原諒。不要哭了,先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佘念堇聽銀星熠這話大有情意,終於停止了哭泣,淚眼婆娑地看了一眼銀星熠,發現銀星熠向來不露感情的鳳目中此刻是柔情一片,可惜佘念堇卻也知道銀星熠的這片柔情非是爲了自己,因他說話的時候銀星熠並沒有看着自己,他的眸子分明已經失落在遙遠天空的白雲中。佘念堇的怒氣頓時又大了很多,擦乾眼淚,盯着銀星熠道:“阿星,我跟你去洗劍園,你還會躲着我麼?”
銀星熠心中叫冤,他其實從來也沒有故意躲避過佘念堇,佘念堇在他的心裡更本沒有分量,見也罷,不見也好,然他怎麼能對佘念堇這樣說,只有道:“我們是朋友,我怎麼會躲着你?”然後急忙岔開話題道:“你和張虎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會打起來?”
佘念堇發現銀星熠還是那麼冷淡,而自己竟然真的很在意銀星熠的態度,心中嘆息,難道自己真是一個下賤的女人?忽然有些扭捏起來,道:“阿虎一定對大哥說了,你回去問大哥好了。”穿上銀星熠的外套,道:“走吧,我們回去吧。再不回去,卓寧和回瀾還以爲我們出什麼事了呢。”
回到洗劍園以後,時間已經過了午時。銀星熠安頓好了佘念堇,找到卓寧和回瀾,詳細地把雲淡煙告訴他的事情說了一遍。
卓寧和回瀾原本就沒有把夜光琥珀和乾坤環的事情太放在心上,此刻知道了來龍去脈,加之黑鈺和幻靈已毀,更是鬆了一口氣,也明白了雷神人和夜光琥珀、乾坤環之間的瓜葛。
讓他們不明白的的是,按照雲淡煙的說法,雷宏重創舞沉,拘役飄瀝,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實際上是幫了整個仙界一個大忙,與天山派和坤孚派的目的相同,他們應該感謝雷神人才對,怎麼會那麼仇視雷神人呢?莫非是他們不瞭解其中的真相,一知半解下誤會雷神人?加之雷宏以前也不是善男信女,對天山派和坤孚派肯定不會客氣,又對寒晶室心懷不軌,致使天山派和坤孚派的人越來越仇視雷神人了。
回瀾始終覺得事情不會是如此簡單,但細細的想了一下雲淡煙告訴他們的事情,絲絲入扣,卻又沒找出破綻來。只是心裡覺得很奇怪也很好奇,雲淡煙說黑鈺和幻靈以前是被隱藏在水下二十米的珊瑚礁中的,那它們爲什麼會浮上海面的呢?雲淡煙肯定知道,可惜卻不願意說出來,而銀星熠又不願意多問幾句。
卓寧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雷宏一直在中土活動,只在最後的時候纔去了媧族一趟,怎麼會在離中土萬里之外的赤水中培養一條贏魚來改造雲淡煙,後來被雲淡煙拿來給銀星熠用,這顯然很不合理。不過這並不影響雲淡煙對銀星熠的情意,他也只是放在心裡,私下和回瀾提了一下。
銀星熠不知道卓寧和回瀾各有迷惑,又問起雷音的事情。
卓寧和回瀾其實和雷音相處的時間並不長,而且還不是真人相處,只是和雷音的魂魄相處了一段時間,卻印象深刻。要不是有雷音,他們很可能還無法戰勝雷宏呢。這時憶及故人,難免唏噓。毫不隱瞞的說了雷音的事情後,回瀾不勝感慨的道:“當初雷音大哥就曾經告訴過我們,雷宏在塵世有一個幫他蒐集資料的人,我們都沒有太在意,也沒多問一句,沒想到就是雲姑娘。世界說起來也真是小。”
銀星熠傷感地道:“水寒兄曾經說過我們的世界是一個完美的彼此關聯的動感世界。煙兒本來和我們沒有關係,來了我們的世界,也就和我們這裡發生了千絲萬縷的聯繫。雖然她最後消失在我們的世界中,卻把聯繫永遠的留下來了。師傅、師母,我先回房了。”
銀星熠站起來要離開,拉開房門,卻意外的發現白俊等在門口。銀星熠還沒有開口,白俊搶着道:“星熠,你先別急着走,我有事情要你幫忙。”
白俊帶張虎回來後,詢問張虎攻擊佘念堇的理由,張虎竟然不肯說。白俊對自己的徒弟一直非常溺愛,說了張虎幾句,也不忍心逼迫張虎,加上又覺得事出有因,張虎的狀況很像是他早年聽人說起過的中毒症狀,便讓張虎去休息了。
他自己又去看天賜和杜雅貞,聽騁翁說完情況後,他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測。等銀星熠和佘念堇回來後,他立刻又去找了佘念堇,詳細詢問了情況,更加深信自己的判斷。張虎,天賜和杜雅貞都中毒了,毒源就是張虎和佘念堇在那個開滿杜鵑花的小山峰上遇見的能爆成粉末的小紅蘑菇。
知道了原委,他立刻來找卓寧和回瀾商量,正好聽見了銀星熠最後的那段話。他知道銀星熠所說的聯繫就是指他自己,想到要開解銀星熠,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另外有所寄託,能發展出另外一段感情就更妙了,而佘念堇正是最佳的人選。佘念堇並沒有告訴白俊張虎對她的情意,否則以白俊對張虎的愛護程度,他一定會撮合自己的徒弟而不是銀星熠了。
銀星熠陪着白俊回到屋子裡坐下後,白俊把他從佘念堇處聽來的事情又說了一遍後,笑道:“公子和小姐是不是對杜雅貞和小葉子的事情發愁?”
回瀾正在發愁又多了一個失常的人,聞言大喜道:“莫非白大哥知道原因?”
白俊笑着點頭道:“我不僅知道原因,還知道解救的方法。他們都是中毒了。”
卓寧皺眉道:“可我們檢查過貞姐和小葉子,並沒有發現他們有中毒的朕兆啊,白大哥憑什麼說他們是中毒了?”
白俊道:“先問公子和小姐一個問題,小葉子不正常之前,是否咳嗽過?”
回瀾一聽就來了精神,點頭道:“的確咳嗽過,不過只咳了一兩聲就再也沒咳過了。白大哥怎麼知道?”
白俊道:“那就是中了泣血的表現。泣血是一種紅色的小蘑菇,叢生於杜鵑花樹下,向來罕見。只在生花峰那裡生長着有很多,我以前還告誡過虎兒不要去生花峰,誰知他一點也不知道輕重,不僅去了,還將泣血的粉末弄得四處飛揚,否則不會禍及杜雅貞和小葉子。”
卓寧詫異地揚眉道:“向來罕見?”
白俊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往事,甚是傷感地點點頭道:“我以前遊歷天下的時候,就曾經中過泣血的毒,後得人解救才恢復本性,對泣血印象深刻之極,所以知道泣血的事情。泣血的確是極其罕見,據我所知,除了生花峰以外,其他地方就算是有,也只有那麼一兩叢,否則早天下大亂了。”
回瀾連忙問:“泣血究竟是什麼?”
白俊道:“泣血是一種生長在杜鵑花下的紅色小蘑菇,非常漂亮,細細的身子頂着一把小傘,像是一羣在跳芭蕾舞的少女。傳說是遠古的魔王戰敗後咳出的鮮血所化,所以中了泣血毒素的人都會先咳嗽幾聲。由於泣血中充滿了魔王的怨毒,不論誰中了泣血的毒素,都會被激發出體內的暴戾之氣,大異常態,儘管神志不失,卻只想着血腥和暴力,最是可怕不過。”
卓寧恍然道:“所以小葉子和貞姐都想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白俊點頭,黯然道:“泣血是我們這些獸類修道者的剋星,一旦中毒,若無人幫助,便無法可解。最可怕的是無論怎樣檢查也檢查不出原因,而且本人並不知道是中毒了,往往變成殺人魔王。唯一可以不受泣血影響的就是人類。我們要克服的最好辦法就是增強道心,徹底擺脫獸性,這也是我先前一心找人類做朋友的一個原因。”
見卓寧和回瀾都陷入沉思中,銀星熠沉吟道:“可張虎的樣子分明也是中了泣血的毒。他是人類,爲什麼還是中了毒?”
白俊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笑了笑道:“虎兒是人類不錯,可他本人的戾氣頗勝,定力卻不夠,加上吸入的毒粉又多,纔會受到影響。但他所受的影響還是明顯比杜雅貞和小葉子要輕一些,否則堇妹觸怒了他,就不會一點也沒受傷了。”
卓寧道:“白大哥說了半天,究竟解毒的東西是什麼?”
白俊道:“解毒的東西我曾經給小姐提到過,就是天山山巔的菩提樹所結的菩提子。我以前就是知道它可以化解泣血的毒,纔想到用它來化解虎兒的戾氣的。”
白俊說完,又別有用心地道:“這段時間我們都很忙,雷神人要準備婚禮,我要照顧張虎,公子和小姐要照顧杜雅貞和小葉子。這去天山找菩提子的任務只有落在星熠和堇妹的身上了。菩提子我只是在很久以前聽人說起在天山有,可具體在天山的什麼地方卻不知道,可能不容易找,兩個人一起去,把握要大一些。”
白俊的居心屋子中人人明白,回瀾雖然聽白俊說過菩提樹不好找,還是立刻大力支持道:“對,對,對!我們這些天的事情的確很多。星熠現在功力又提高了很多,有情況完全可以應付,只是對仙界還很不熟悉,有阿堇在一旁商量就沒有問題了。”
銀星熠聽得直瞪眼,別人的情況他可能不知道,但佘念堇他還是有一點了解的。佘念堇一直就窩在離中土萬里之遙的補天宮中,能知道多少天山的事情?白俊和回瀾分明就是硬趕鴨子上架,和佘念堇一起去天山無所謂,但他卻不想白俊和回瀾的陰謀得逞,想了想道:“不是還有爺爺麼?事關重大,又很緊急,讓他出馬去天山,比我和阿堇有把握多了。”
白俊奸笑道:“泣血這種毒雖然可怕,但與人的性命無關,早兩天解遲兩天解問題並不大。老爺要看守天梯,不能輕易離開,就是能離開,他也另外有任務。菩提子只能解救那些中了毒的人,且要一個一個的救,很麻煩的,最好的辦法當然是不要有人再中毒了。由於虎兒的無知,泣血散佈在空氣中的粉末還很多,必須要清理掉才行。這些粉末遇着水就會失效,一場大面積的降雨是最好的選擇。公子和小姐法力雖然高深,但呼風喚雨還是不會,這個艱鉅的任務就只有交給老爺來完成了。他是天庭的人,可以想辦法讓天庭幫我們解決。”
既然有這麼一個堂皇的理由,銀星熠還能說什麼,只有認命了。但他對天庭實在是有點好奇,忍不住問:“天庭到底是在什麼地方?”
卓寧無奈地道:“我們也不知道。據說是在另一個空間中。爺爺對這個問題諱莫如深,像黑白無常不肯告訴我們轉世的情況一樣,從來也不願意談,就是我們問了也不答。”實際他也對所謂的天庭充滿了好奇心,但卻找不着答案。
中毒當然是早一刻解除早一刻安心,在聽完白俊對菩提樹的介紹以後,銀星熠當即就去找佘念堇。卓寧陪着他一起去,邀請白俊一起去的時候,卻被白俊忙不迭地拒絕了,惹得回瀾失聲嬌笑。
路上卓寧淡淡地道:“星熠,你覺不覺得雲姑娘這次毀滅黑鈺和幻靈太容易太簡單了?黑鈺和幻靈我不清楚,但夜光琥珀和乾坤環卻不是那麼輕易可以毀滅的。出去以後什麼事情都可能遇見,多用一些心,說不定能有意外的收穫。”
銀星熠遲疑了一下,還是道:“煙兒告訴白大哥,隨她而來的災禍,也將隨她而消散,也許她是用自己的生命使得黑鈺和幻靈毀滅的。那兩件東西本來就是她帶來的,她對那兩件東西的瞭解畢竟要比我們深刻,我們做不到的事情,她卻可以做到。可也正像師傅說的,黑鈺和幻靈不容易毀滅,所以代價也就需要得大一些。”
卓寧好笑地瞥了一眼銀星熠,微笑道:“星熠,你和雲姑娘是天生的一對。你可以跳一次大寧河,接着再來一次毀壞經脈;她爲什麼不可以在醫院和你告別一次,然後在南海再和你告別一次?無論真假你也叫我一聲師傅,你都看出來的事情我還不知道,以後怎麼在你面前擡頭做人?我讓你多用心不是指雲姑娘,而是想提醒你一聲,別忘了還有一個易水寒在一旁窺視。我們不知道黑鈺和幻靈的消失對易水寒意味着什麼,更不知道他會採取什麼措施,由於你和雲姑娘的關係,他顯然已經開始注意你了。出門以後,無論做什麼,都要小心一些。”
銀星熠有些尷尬地道:“師傅,不是我想瞞着你們,實在是我自己也不確定。不過聽師傅這麼一說,我想起煙兒的一句話來,在我提到易水寒的時候,煙兒曾經說過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當時我還以爲煙兒是在說我,現在想來,煙兒很可能是在說易水寒,亦可能是在說她自己,我知道師傅的意思了。不過師傅是不用擔心的,我們這次要去的是天山,應該不會遇見易水寒。南海出了那麼大的變故,他此刻多半還是守在南海呢。”
卓寧其實也不認爲銀星熠這次去天山,這麼巧就能遇見易水寒,點點頭,換了一個話題道:“阿堇是一個直筒子,又是媧族的公主,從小被人捧在手心裡慣了,所以不大顧及別人的感覺,你多擔待她一些,別讓她太下不來臺,可是也別給她希望了。這次只有你們兩個出去,彼此要互相照顧,千萬別鬧意氣。要不是我真的有事情,明天也要離開洗劍園,就陪你走一趟天山了。還有星熠,你也別太驕傲了!到了天山後,記得和天山派的雲志高聯絡一下。白大哥雖說毒早晚解都沒關係,但早一點總好一點。”
銀星熠的確不打算去找雲志高,現在只得笑笑,岔開道:“師傅要去什麼地方?”
卓寧道:“我想去張虎他們遇見泣血的那個地方看一看。”
銀星熠點了點頭,明白了地道:“白大哥的確是有很多話沒說出來的樣子。”
卓寧失笑搖頭道:“星熠,你想到什麼地方去了?白大哥外表看來年輕,可你別忘了他已經活了上千年,有些故事是難免的,他不願意說出來也很正常。我要去那裡看看,只是因爲白大哥說泣血極其罕見,別的地方又都很少,獨獨生花峰上有那麼多就很古怪了,又隱約覺得泣血與近段時間仙界的****有很大的關係。”
銀星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暗忖卓寧也沒比自己大幾歲,頂多不過是溫彥芹的歲數,但胸襟卻是自己望塵莫及的,自己很多時候實在是太小氣了。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客房外,卓寧敲了敲門,客氣地道:“阿堇,可以進來麼?”佘念堇沒精打采地應道:“想進來就進來吧!”
卓寧和銀星熠進屋坐下後說明來意,佘念堇出人意料的猶豫了片刻,纔看着銀星熠道:“阿星,我並不能幫你什麼,你真的願意和我一起去麼?我們現在連一個地點都不知道,可能要花很長時間呢。”
銀星熠想到白俊和回瀾,瀟灑地聳聳肩道:“這事好像並不是我自己可以決定的。事實上,你的決定權肯定比我大一些,因爲你的後臺比我硬。”
佘念堇不看銀星熠,卻愕然看着卓寧。
卓寧失笑道:“這事是白大哥提議,回瀾大力贊成的,想你和星熠互相有個照應,不過星熠也沒有反對。想不想去,就看你自己的心意了。”
佘念堇有點明白了,雖然白俊告訴她銀星熠最近的功力增長很快,但張虎的功力就算是增長很快的了,她估計銀星熠最多也就張虎的水平,卓寧他們這樣安排,多半是想自己幫幫銀星熠,卻顧及銀星熠的面子不便明說。這當然沒問題,但卻不能讓銀星熠太得意了,好像世界就得圍着他轉,當下皺了皺眉,不依不饒地盯着銀星熠不忿地道:“那你究竟想不想我一起去呢?”
銀星熠只覺得女孩子真麻煩,平常人是,修道人也仍然是,無可無不可地道:“我是無所謂的。”立刻發現卓寧瞪了自己一眼,又苦笑着補充道:“不過能有一個朋友談談笑笑,總要比一個人熱鬧一些。”
佘念堇最氣的就是銀星熠的無所謂,雖然決定要和銀星熠一起去,但也決定要趁機給他一點顏色看看,又猶豫了片刻,考慮要不要讓張虎一起去,最後還是決定不要張虎跟着,道:“好吧,我和你去。”
送走銀星熠和佘念堇以後,卓寧回到屋裡。
白俊還沒有離開,正在對回瀾搖頭道:“小姐,那是不可能的,雲姑娘一定是和黑鈺、幻靈同歸於盡了。老實說,不管星熠對雲姑娘的感覺如何,我對她始終是不太信任的,又覺得她的神情有些古怪,所以在她告訴我星熠在小溪邊後,我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躲在一旁察看她的動靜。
“她像一團黑色的煙霧一般在幻靈島的上空飄了很久,神情甚是悽苦,然後我眼看着她進了幻靈島中間那團她稱作黑鈺的物質中。
“時間不長,那裡便發出一片耀目的光芒,將周圍映得如同白晝一般。我知道情況有變,立刻便朝那裡趕,那片光芒雖然耀目,但一閃而逝,等我趕到那裡的時候,光芒已經消失了,那裡只剩下一個黑色的大蝸旋。
“我仗着有些水性,又覺得事關重大,衝進水中去仔細察看,結果卻什麼也沒看見,只是感覺旋渦的顏色不正常,好像有一團黑煙在其中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