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過年了呢！公子，這是您第一次在外面過年吧？”艾草站在一旁，有些癡癡地看着身邊正奮筆疾書的林恩之，輕輕說道。
林恩之擡頭，看到是她，緊緊皺住了眉頭。思路已經被打斷了，一時半會兒也接不起來，他乾脆將筆擱到筆架上，微微譴責地說道：“怎麼又起來了？不是跟你說過了，沒有滿月子之前，都不要起來的嗎？有什麼事，叫院子裡的其他人就好了……”
可是其他人好多的怪話。艾草很想告訴他，但是，還是忍住了，溫柔地說道：“可是公子，奴婢好幾天沒有見到你了……”
這幾天，他好像總是很忙碌的樣子一樣，連去她房間裡看她一眼的時間都沒有。她在牀上呆着又沒有事情做。雖然是小月子，可是養的時候，也是要當大月子養的，要講究的地方一點也不能差。甚至，因爲是用藥墮下的，比起瓜熟蒂落，對母體的損傷更大，所以還要更加小心一些。
所以，她真的是什麼都不能做，連個針線都不能做。
可是所有的這些，她都心甘情願的。公子已經答應過她了，只要娶了親，馬上就升她當姨娘。能夠給這樣優秀的男子當姨娘，現在這麼點小小的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可是，她還是沒有辦法抑制住內心的衝動，她想他，她想他想得心都痛了。再不能見到他，她的心都會因爲乾涸而枯萎的。
可是她卻沒有發現，因爲她的話，林恩之那本來就已經皺着的眉頭，就皺得更深了。他真的很後悔，自己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而且，爲了哄她將孩子打掉，還許她以後要納她當姨娘……
不過，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但是現在，他該怎麼擺脫她？他已經快要忍耐不住了。
“好了好了，以後我每天都一定抽出一會兒去你房間陪陪你，你現在還是趕緊去回去休息吧。要是累着了，對以後可是很不好的……”林恩之敷衍地哄着她。
可是艾草卻是感動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可是又馬上自己擦掉。因爲在她打聽到的坐月子須知裡面，便有一條，說是月子裡面，是不能流淚的，不然，會傷到眼睛，等年紀大了，便會變成迎風流淚眼。
那可不行，她趕緊將眼淚擦乾了，笑着對林恩之說道：“公子，奴婢不累，一會兒就會回去休息的。只是奴婢是秋桂院現在最大的丫頭，要管的事自然是多一些的。這個年，公子打算怎麼過？而且明天就是小年了，還得安排人手打掃呢……”
林恩之胡亂地點頭說道：“你安排吧……事情你就別做了，讓其餘的人做。至於過年嘛……”
顧望夫婦肯定是希望他能夠去他們那裡過年的吧？可是，一想到在那裡他要整天面對着十娘那張囂張跋扈的臉，他就覺得難受。
“過年，他們姓顧，我姓林，又還沒有成親，閤家團圓的日子湊一起有什麼意思？”林恩之想了想繼續說道，“就在秋桂院裡過吧。我還要去學堂，那就麻煩艾草你多照料一下了。”
艾草頓時興奮得兩隻眼睛只向外發光，連連應承下來，喜氣洋洋地出去了。
她才一走出去，房間裡的林恩之，就黑了臉。
“這邊！這邊再擦一擦！旁邊！旁邊還有灰，你沒有看到嗎？”餘容院裡，大小丫頭們都已經忙活開了，拿着後面、掃帚什麼的，到處打掃着。
雖然說是明天才是小年，但是這麼大一個院子，只有一天怎麼夠收拾？自然是要提前準備好了。
還有一些手特別巧的，則在那裡剪着窗花。而出乎意料的，芷汀竟然是最受歡迎的一個。概因她會剪很多別處從來沒有見過又特別好看的窗花，所以一時間，好多人都湊到她跟前，看着她剪，吵吵鬧鬧地跟着學。
顧茗則在那裡寫春聯。根據丁香的安排，餘容院裡所有門窗上要用的春聯，全部都歸顧茗寫――會識字的丫頭還有幾個，但是她們那字還明顯沒有底氣貼到自己的門上。
顧茗從藏裡抄了好大幾張紙的吉祥話兒來，讓小丫頭們自己挑。“梅”字的四個丫頭，現在是四個人住一間房。四個人各有心儀的吉祥春聯，可是偏偏只有選一個出來，於是四個人討論了半天，還沒有能夠得到一個皆大歡喜的對聯來。
山琴與金菊兩個人一間房，不過金菊一向很好說話，現在也是一樣。她根本就沒有挑，直接就同意山琴選的那個了。
丁香倒是費了番心思，仔細挑選了一個自己最喜歡的。
還有小庫房也要貼，院子門口也是要貼的，而爲了吉利，櫃子上也要貼，裡屋門口也要貼……
這邊窗花都剪完了，那邊打掃的也收拾好了，幾個月前才貼上的窗戶紙，也全部都揭掉了，準備換成新的窗紙。
“呀，這是什麼紙呀，真好摸。這用來畫畫都夠了吧？”臘梅突然驚奇地大聲叫了起來。
她的話引起鬨堂大笑。
“這叫高麗紙，是專門糊窗戶的。這畫畫可不好。”丁香笑着告訴她。
“高麗紙呀，是外國紙啊，難怪這麼好呢。”臘梅感嘆地說道。雖然她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紙，但是卻很早就聽說過了，也知道，這種當窗紙，那是最最好的了。
貼在窗棱上，又明亮又結實。
“府上都是用這種高麗紙糊窗子的嗎？”臘梅是新來的，這還是第一次在顧府過年呢，所以她不太懂，悄悄地問丁香。
丁香搖搖頭：“只有幾個主要的院子會給高麗紙。其餘的院子，就發本地仿的，看着也差不多，但是實際上卻差了很多，也不結實。”
經常還沒有到年底，就會被風颳破，只好再找些普通的白紙去糊，很醜很醜的。
就是不知道今天府裡發下什麼樣的紙？她們也沒有人去打聽一下。
“高麗紙給董姨娘她們送去了沒有？”顧茗正寫着對聯，突然擡頭問丁香道。
這些事情她都已經全部交給丁香了，很少會去指揮。現在也只是問一聲。
“十四娘放心，奴婢今天一大早就給送去了。除了董姨娘，十一娘、十五娘還有何姨娘那裡都送了。”丁香回答道。
很好很好。顧茗點點頭，繼續寫着對聯。
這邊開開心心、熱熱鬧鬧、和和氣氣，卻不知道，現在小姐院那裡，已經鬧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