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昶正琢磨着蔣淳斌和王保保私底下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關係呢,卻發現殿內衆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有些怪異,而且他們無一例外都在憋着笑,自己有那麼好笑嗎?
而劉伯溫看向蔣淳斌的目光不知不覺間也帶了些欽佩:這小子成長很快啊!反間計這種手段簡直是信手拈來!
“張大人,這其關節,我不便與你多言,你知道了……自然也沒什麼好處!”蔣淳斌笑眯眯地看着張昶,臉竟是一副長者關愛的模樣,“你還有別的事嗎?張大人……”
“啊?我還有什麼事嗎?話都說到這份了,我還能有什麼事?我想問你和王保保的事,你會告訴我嗎?”張昶心一陣吐槽,可臉還是要裝出一副恭敬模樣,“皇的旨意,還望足下多加考慮。 ”
“我現在是漢王!”蔣淳斌用手一指自己,同時臉帶了些挑釁的表情,不經意間竟流露出一種“我是流氓我怕誰”的味道。
“是,漢王殿下……”張昶估計怕捱揍,也顧不得什麼使臣氣節了,連忙屈身向蔣淳斌補了個禮。
“好了,張大人,若是沒有其他事兒,恕不遠送了。”蔣淳斌往身下的座椅一靠,打量張昶的目光也顯得懶洋洋的,“回去告訴你們元朝的皇帝,他送的這些禮物,我都笑納了,至於王保保那一攤子爛事,我祝他早日解決!”
“是。”張昶拱了拱手,深覺自己這個使者當得很失敗,而且當他一碰蔣淳斌那略帶凶狠的目光,又趕忙補了個禮,“漢王殿下。”
“去吧!”蔣淳斌朝張昶擺了擺手,忽得又像是剛想起來什麼似的,一指張昶道,“對了,告訴你們元朝的皇帝,既然想要對付王保保,那小心晉寧(今山西平陽),這個消息當做是我對你們禮物的回報了。”
“哦,我記下了,回去定當稟明聖。”張昶說罷,再也不敢多做停留,直接一溜煙地出了殿門。
劉伯溫見張昶走遠了,便往蔣淳斌身邊一湊道,“漢王殿下,您真的和王保保有所聯繫?”
“我和他能有什麼聯繫?我倒是想跟他合作…”蔣淳斌笑着撫了撫下巴,“只不過用兵之人都能看出來,面對元廷的這種壓迫,王保保一定會退守晉寧,但這話從我口說出來,大不一樣了。”
“高!實在是高!”劉伯溫情不自禁地向蔣淳斌拱了拱手,哎呀,跟着這樣的老大做事,心裡是舒坦啊!
“接下來,咱們應該趁着這個機會,發兵把福建給打下來了吧?”蔣淳斌環視着殿內衆人,語氣不容置疑,“陳友定這個大漢奸,可給我添了不少麻煩,單說前時胡關住將軍的仇,也應該報了。”
“漢王殿下,元使前來,倒是給臣提了個醒……”劉伯溫忽然站出列來,看錶情好像是有什麼大事,“咱們在發兵攻取福建行省之前,必須要先做一件事,而且耽誤不得。”
“何事?”蔣淳斌看見劉伯溫的那一臉凝重神色,也不由得直起身來。
“正名!”
哦!劉伯溫這麼一說,所有人盡皆領會,看來還是劉老頭精細,怎麼自己沒有想到呢?
原來蔣淳斌消滅了陳友諒、張士誠、方國珍等勢力後,他接下來的敵人,身份已經發生了變化。
如陳友定,雖然從某種程度來說,他算是一個割據軍閥,但名義仍舊是元朝官吏,所以蔣淳斌攻打陳友定,相當於對付元廷。
因此接下來蔣淳斌要做的,便是樹立自己的正統地位,詳細說來,那是他需要昭告天下百姓,自己的所作所爲,不是zào fǎn,而是匡扶正統。
或許在後人看來這很麻煩,也很沒有必要,但在信息極其閉塞的古代,讓天下百姓知曉並承認你的存在,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否則算將來奪得了天下,治理起來也會有諸多障礙。
蔣淳斌明白這個道理,於是他便命劉伯溫起草檄,昭告天下,以此配合自己的攻伐行動。
誰知劉伯溫這次卻難得謙虛了一回,他當即表示自己沒有這個採和本事,要想寫出能夠鼓舞天下人心的檄,非學士宋濂莫屬。
蔣淳斌知道宋濂素有才名,因此又趕緊將宋濂召了過來,向他說明了意思和要求。
宋濂一直被蔣淳斌視作一個“書呆子”,不過這次宋濂卻很難得地發表了一次政見:
他認爲這篇檄在氣勢磅礴的同時,一定要取得天下百姓的信服,這樣才能讓民心聚攏到自己這邊。
因此宋濂建議不如將檄的矛頭直指民族正統,以此喚醒漢人心志,讓全天下的漢族百姓同仇敵愾。
而且針對這篇檄,宋濂還提出了一個令蔣淳斌較吃驚的問題,那是有很多北方漢人的華夷觀念已經逐漸淡漠,甚至將南方人看做是蠻夷。
究其原因,不過是北方已經被女真、蒙古等非漢人民族統治了兩百多年,尤其是幽燕一帶,時間更長了,所以他們對自身的民族身份認同感已漸漸趨弱。
加蒙古人統治時期,一直實行明顯的名族歧視政策,不僅將百姓分爲蒙古人、色目人、漢人好幾類,甚至還把北方漢人與南方漢人區別開來,這更加重了北方漢人對其身份的不認同感。
所以宋濂現在強調mín zú wèn tí,不僅能夠喚醒天下漢人百姓的民族身份認同感,還能夠起到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作用。
這個提議不錯,話說古人應該很吃mín zú máo dùn這一套,畢竟華夷之別已經被強調了千年,於是蔣淳斌便命宋濂照這個思路寫。
宋濂估計早有準備,加確實是頗有才思,因此很快便寫好了《討元檄》,可謂一揮而。
當蔣淳斌看到宋濂寫好的檄時,不由得大發感慨:這幫人真是太有能耐了啊!難怪有人說筆桿子能治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