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望心情還有一點複雜。
畢竟，在他看來，江遠一直幫助愛護程思琪，他對能愛護程思琪的每個人都心存感激。
尤其，這人還非常優秀。
有文化有修養，有內涵有學識，品貌端正，無可挑剔。
怎麼就喜歡上自己學生了？
他挺抑鬱，可是又隱隱覺得自豪，他覺得，躺在自己身邊這女人，值得這樣優秀的男人喜歡疼愛。
宋望放下手機，側過頭，去看程思琪一張臉。
她依舊在睡夢中，眉眼恬淡、呼吸清淺、脣角微翹，是最能讓他覺得幸福滿足的樣子。
宋望一臉癡迷地看着她，伸手摩挲着她的臉，動作十分輕柔。
沒了睡意。
大約十點半的時候，程思琪醒了。
一轉頭，對上宋望溫柔含笑一張臉，神色愣了愣，遲疑道：“幾點了？”
“不到十一點。”宋望笑笑道。
“哦。”程思琪應了一聲，準備起身，身子卻突然僵硬。
不到十一點……
十一點？
十一點！
天吶，沒記錯的話早上有工作！
程思琪欲哭無淚，一隻手揪着被子下牀，側身道：“我睡過頭了，你怎麼不早點叫醒我啊，這下遲到了，怎麼辦？”
“遲了就遲了，”宋望看着她，突然道，“你別動！”
“怎麼？”
“我拿衣服給你。”宋望蹙着眉頭，直接下牀去給她找衣服。
“我自己可以……”她實在有點不明白大早上這人又怎麼回事？她穿個衣服也要幫忙？
“不可以。”宋望拿着衣服到了她跟前，伸手拍拍她額頭，“傻了，你現在不是一個人。”
不是一個人……
程思琪愣了愣，突然反應過來，她懷孕了。
哦，還是三個小傢伙。
欲哭無淚。
“一孕傻三年，”宋望一邊給她套衣服一邊道，“剛纔江遠打電話過來，我接了，順便說了你懷孕的事情，我們吃了飯一起過去，看剩下的鏡頭要怎麼處理。”
“什麼意思？”程思琪仰頭道。
“你不會還想着拍攝吧？”宋望蹙眉，“我的意思是剩下的鏡頭別拍了，要不找替身，總歸從今天開始，你就養胎這一件事。”
“真不至於，”程思琪悶聲道，“後面沒幾個鏡頭了，不辛苦。”
“就按我說的來。”宋望斬釘截鐵說完，直接抱着她往洗手間去，拿了拖鞋給她，看着她刷牙。
程思琪無奈莞爾，牙刷入了口，卻覺得噁心，一隻手撐在臺面乾嘔起來。
她弓着腰，肩頭聳動着一聲接一聲，宋望只看着，乾着急沒辦法，半天，程思琪也沒吐出個什麼，撩着水漱口。
“感覺怎麼樣？”她擦臉，宋望心疼地問了一句。
“其實還好。”程思琪扶着他胳膊出了門，坐梳妝檯前撲着水，一擡眼，宋望已經出了衣帽間，將一雙平底鞋放在她腳邊。
“謝謝老公。”程思琪看着他，眼睛彎彎笑了笑。
“老婆。”宋望直接將她從凳子上抱起來，自己坐着，將臉頰埋進她頸窩裡，懶懶撒嬌道，“難受。”
“又怎麼了？”程思琪拍着他的背。
“你哥哥難受。”宋望親吻吮吸着她脖頸，悶聲道，“八個月怎麼辦？你懷予安的時候是怎麼個情況，我都忘了自己怎麼捱過來的。”
“額……”程思琪撫摸他後背的動作倏然停下，聲音小小道，“你怎麼這麼……這才第一天。”
“也是。”宋望無奈仰頭，“那親親好了，快親親我。”
他語調迫切急促對着她仰起臉，程思琪哭笑不得，圈着他脖頸吻上去，給了他溫柔綿長一個吻。
結果，戰火蔓延，一發不可收拾。
兩個人親吻着都氣喘吁吁，半晌，宋望剋制地放開她。
最後，他去洗手間衝了一個涼水澡。
十一點十五分，宋望抱着程思琪下了樓，程瑜和司機大叔老早起來，等了一早上，坐在沙發上一臉擔憂。
主要還是擔心程思琪身體狀況。
她這段時間工作量很大，程瑜總覺得三胞胎過於危險。
眼見宋望抱着她下來，又莫名其妙鬆了一口氣，打量着兩人的穿着，起身遲疑道：“你們這是要出門？”
“嗯，”宋望應聲道，“去影視城有點事。”
“還拍戲呀？”司機大叔也起身着急道，“懷孕前三個月要特別注意，拍戲能免則免吧，那些化妝品什麼的指不定都影響胎兒發育。”
“對對對，”程瑜應和道，“尤其是口紅，你得注意着，這事情不能當兒戲。”
“你們別擔心，”程思琪攥着宋望一邊胳膊，小聲道，“我會注意的。”
“嗯，”程瑜應一聲，往餐廳走，“也不知道你早上想吃什麼。準備了麪包果汁給你，還有清水荷包蛋，對了，打了點豆漿，你們倆自己看。”
“你媽還大早上去出去買了新鮮薺菜，包了點小菜包給你。”司機大叔呵呵笑道，“還有水果，吃完飯拿着路上吃吧。”
“哦，對了。”程瑜又推了司機大叔一下，“還有買的梅子餅乾，你去裝個小袋子讓拿着，琪琪不舒服了可以吃一點。”
司機大叔應聲而去。
程思琪已經被宋望放到了椅子上，程瑜繼續在邊上解釋道：“我買了幾種梅子和全麥小餅乾，你覺得噁心了或者饞嘴了隨時吃一個，可以緩解症狀。”
“媽我知道了，”程思琪笑笑道，“沒有那麼嬌氣。”
“你知道什麼？”程瑜蹙眉看她一眼，“三胞胎非比尋常，很危險，看你現在不察覺，過段時間就知道辛苦了，有你受的時候！”
“您別太擔心了，”宋望將手邊的豆漿給程思琪推過去，聲音溫和道，“我會照顧好她的。”
“嗯。”程瑜看着他道，“女人懷孕和平時不一樣，可能脾氣大點心情焦躁些，你多擔待着，別惹她傷心了，孕婦不能哭的，所有情緒都會影響胎兒。營養這些你不用擔心，我今天列出一張營養食譜出來，以後按着執行就好了。”
“對了，”程瑜邊想邊道，“你們有時間了再去醫院和醫生好好聊聊，三胞胎這個我也沒什麼經驗，看看還有什麼需要特別注意的，不能馬虎。”
“嗯，我知道。”宋望一本正經點點頭。
“你別太緊張了呀，”程思琪咬着雞蛋笑了笑，“你這樣弄得我也跟着好緊張，後面還有八個月怎麼過？”
她歪着頭，說話帶着點女兒嬌態，不自覺撒嬌，程瑜蹙眉，伸手戳戳她額頭，抑鬱道：“我能不緊張？簡直操不完的心。”
“唔，”程思琪扁嘴道，“我會注意的，真會注意。”
“那就好，”程瑜接過司機大叔拿來的小袋子放在她手邊，“別就說說而已，你這從小報喜不報憂的性子也不知道跟了誰。”
她說着話，聲音慢慢低下去，神色微微恍惚，轉身去了客廳。
宋望看着她神色，若有所思。
程瑜性子非常和軟溫和，他有時候很難想象，她到底和顧市長有什麼糾葛。
兩個人竟然會有孩子，二十幾年前，她竟然會頂着壓力生下孩子，還一直將程思琪寵在手心裡疼愛。
反觀顧市長，也是多年來念念不忘。
可惜了。
宋望微微嘆息一聲，也沒什麼吃東西的胃口，看着程思琪吃完，抱着她出了門，放進副駕駛。
程思琪吃完飯又不舒服，蜷在位子上咀嚼梅子。
微微低着頭，腮幫子一鼓一鼓的，看上去像只小松鼠。
宋望忍不住揉揉她腦袋，聲音輕柔道：“寶貝兒。”
“嗯？”程思琪側頭瞥他一眼。
“嘿嘿，”宋望笑笑道，“沒事，就想叫叫你。是不是覺得不舒服？我開慢點，咱們趕中午休息時間到就行了。”
“好。”程思琪軟糯糯應一聲，乖巧得不得了。
宋望控制着內心想要將她蹂躪一頓的渴望，手指微微收緊，專心看車，這過程還不時側頭看她一眼。
差不多一個小時後，兩個人到了影視城。
程思琪拒絕了宋望抱着她過去的提議，兩個人一起往劇組方向而去。
遠遠地，就聽到一陣喧囂吵鬧聲。
再走幾步，已經被呼啦啦突然涌到跟前的記者集體包圍了。
長槍短炮將兩個人堵得寸步難行，最前面一個記者一臉興奮道：“思琪和劉子瓊私下關係怎麼樣？”
“什麼？”程思琪愣一下，反問道。
“兩位還沒看到網上的視頻嗎？”
“劉子瓊私生活放蕩，在酒店套房上演了三男一女的激情戲碼！”
“對，還有一隻狗，*場面簡直令人髮指！”
“和她合作這麼久，思琪你對她瞭解多少？！”
記者們一字一句，皆是興奮地注視着程思琪，等着她說話，程思琪不動聲色地看了宋望一眼，心中猜測着。
半晌，聲音緩緩道：“我學習挺忙的，差不多佔用了拍戲之外的休息時間，和她私下接觸不多。”
“你覺得她是怎麼樣一種人？”記者不依不饒，舉着話筒一個勁地擁擠着，爭先恐後。
一個男記者說話間擠到了程思琪跟前。
宋望緊緊蹙眉，攬着程思琪的肩膀將她護在懷裡，一本正經道：“思琪已經說了，她和劉子瓊私下接觸不多，各位媒體朋友若說再沒有什麼事，煩勞讓個道，我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可是……”
“再說幾句吧思琪？”
宋望在媒體記者中積威甚重，一衆人原本比較忌憚他，面面相覷看了幾眼，有人強撐，有人慢慢移開步子退到了邊上。
“不好意思，我們私下真得沒怎麼接觸，她的爲人我並不瞭解。”程思琪朝邊上一個女記者笑了笑，抿着脣角，被宋望擁着肩膀往裡走。
江遠和卓航等人早已經等在休息室。
程思琪懷孕算大事，江遠自然沒瞞着，眼下，三個人在休息室沉默相對。
半晌，沈小小開口道：“只能用替身了，剩下鏡頭不多，幾天就可以拍完，沒辦法再拖了，懷孕生產少說得一年時間呢，可這三胞胎也非同小可，萬一出事，劇組擔待不起。”
“這小寶寶也不說多等幾天，”卓航苦笑道，“思琪從頭到尾沒用替身，挺困難那些動作都是獨立完成，用替身總感覺不好，抹掉了她的努力。”
“沒錯，”江遠嘆一聲，“戲份不多了。”
話裡的意思，也不怎麼贊同用替身，他和卓航都有點吹毛求疵，總覺得沒有人可以演出青蘿的神韻，沒辦法接受不完美的表現。
“可女人懷孕前三個月的確危險……”沈小小正說話，門外傳來了有節奏的敲門聲。
“進。”江遠擡眸應一聲。
宋望攬着程思琪進了門，看着三人微微笑：“抱歉，晚了些。”
“不晚，休息時間。”江遠率先說了句，目光落在程思琪臉上，笑了笑，“恭喜你，要做媽媽了。”
“謝謝教授。”程思琪也報之一笑。
“恭喜！”
“恭喜恭喜！”
沈小小和卓航也一貫喜歡她，雖說她懷孕這個事挺讓人糾結的，也還是大方地道喜祝賀。
“謝謝卓導、沈編，”程思琪點點頭，有些歉疚，“又給你們添麻煩了。”
“坐下說吧。”沈小小指了指邊上的沙發，“宋總請坐。”
“嗯。”兩人應一聲，坐在了位子上，宋望放開了攬着程思琪的手臂，一隻手在腿面上敲了敲，開門見山，“思琪的情況大家也知道了，接下來拍戲可能不太方便，安全起見，我的意思是用替身完成後面一點戲份。”
沈小小看看其他兩人。
卓航蹙着眉，一臉無奈，江遠雙手抱拳，倚靠在一邊辦公桌上，略微想了想，雲淡風輕道：“思琪的意思呢？”
“我，”程思琪看看他，微微抿脣，又看了宋望一眼，慢慢道，“接下來的戲份差不多一個星期時間，我覺得，要不我和替身一起完成？”
“誒？”沈小小詫異一聲，房間裡四個人齊刷刷看着她。
“有些正面鏡頭和特寫鏡頭，替身沒辦法代替我。”程思琪笑笑道，“因爲我好幾次拖累劇組進程，已經很過意不去了。教授您和卓導都是精益求精的人，我知道，”程思琪看向江遠，“這電影凝聚了大家的心血，我也不希望在最後留下遺憾，只可惜反應有些大，可能沒辦法每一條都由我來，我可以保證正面鏡頭和特寫鏡頭全部出鏡，教授你覺得合適嗎？”
“還行。”
“不行！”
兩個人齊齊道，前者是江遠，後者是宋望。
“她這想法很合適。”江遠看了宋望一眼，“既能保證電影品質，又不至於累着自己，兩全其美。”
“不合適。”宋望也看着他，“萬一出事怎麼辦，現在多關鍵，我不能讓她承受絲毫風險。”
“你的心情我們明白，”江遠繼續道，“我們和你一樣。”
“哼。”宋望悶哼一聲，“你說的挺好聽，拍戲是個苦差事我深有體會，一個特寫鏡頭有時候也得拍攝好多遍。”
“這個和演員水準有關係。”江遠氣定神閒。
媽蛋！
宋望目光緊緊地盯着他，感覺上這人在拐彎抹角說自己演技不行，所以特寫鏡頭要拍好些遍。
江遠也看着他，脣角帶着溫和的笑，一臉包容。
兩個人一時間都沒有再說話，宋望一雙桃花眼瀲灩生輝，專注銳利，好像審視，江遠不閃不避迎着他目光，眼神深邃，像深藍墨黑一片海。
房間裡氣氛倏然間微妙起來，卓航連忙笑起來：“宋總你應該對思琪有信心，她演技沒的說，只拍正面和特寫鏡頭應該沒什麼問題，原本也快殺青了，沒幾個鏡頭了。”
宋望聽着他說話，側過頭不再看江遠，沉聲道：“我有一個條件。”
“您說？”
“全程陪同拍攝。”宋望一本正經道。
“這個沒問題，”卓航鬆口氣笑了笑，朝着程思琪道，“那就按照你說的吧，下午有兩場戲，先去準備。”
“嗯。”程思琪也鬆一口氣。
宋望攬着她起身，卓航將兩人送到了外面去。
房間裡——
沈小小看了一眼站直了身子的江遠，略微想了想，揚眉笑道：“你剛纔……江遠，你不會喜歡上思琪了吧？”
“怎麼？”江遠垂眸看她一眼，“不會。”
“你確定？”沈小小依舊笑着，“你剛纔和宋總說話，語氣神色太奇怪了。”
“我確定。”江遠淡淡道，“剛纔就事論事而已。我不至於喜歡上自己學生，更何況她已婚。”
“人家都要做媽媽了，”江遠略略一笑，“我出去抽根菸。”
話音落地，他沒再看沈小小，拿起桌上的煙盒和打火機，擡步出門去。
七月初，正值中午，外面陽光很好。
原本正是休息時間，樹蔭下都沒什麼人，江遠擡步到了人工湖邊上，拉了張椅子坐下，點了煙，狠狠吸了口。
他剛纔的確有點情緒失控，想起來他都後怕。
太嫉妒。
看着宋望氣定神閒擁着她，看着宋望不容分說地替她做決定，看着宋望眉眼飛揚，難以言表的嫉妒。
他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會產生這樣的情緒。
像火。
熊熊燃燒的一團火，他再不剋制，就要被燃燒殆盡，再多說一句話，也許就出錯，將自己的心思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
暴露在她面前。
不可以。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將這樣的情緒暴露出來，也從來沒想過，要讓她知道這樣一份心情。
她心地善良，有幸成爲她的朋友，便能得到她一心對待維護。
就像楚瀅、姚蕾、徐堯、甚至他。
可同時，對待愛情的她實在冷漠理智。
江遠思緒遊離，不自覺飄到許久前一個黃昏，場景在傳媒大學裡，當時的他，還依舊是教授身份。
因爲學校臨時有點事，他下午走的晚了些，去取車。
路過學校圖書館，意外聽到了很簡短几句對話。
程思琪被學校裡一個男生臨時攔下，那男生他有印象，是學校播音主持專業一學生，大三，經常出現在學院各種晚會上。
當時真的很早，程思琪甚至還沒有參加天籟之音，在學校裡惟一的名氣，就是因爲她的漂亮。
那男生主持晚會遊刃有餘，攔下她似乎緊張，聲音緊繃道：“能請你晚上看電影嗎？”
程思琪道：“不能。”
她冰冷直接兩個字自己當時都微微詫異，慢了腳步，更何況那個男生。
一向進退得宜的男生突然道：“我挺喜歡你的。”
程思琪卻沒什麼情緒，冰冷冷道：“我不喜歡你。”
男生緊張徵詢：“你是有男朋友嗎？”
“和你無關。”程思琪說了最後一句話，“抱歉，真的不用在我身上費心思，先走了。”
話音落地，她繞過冬青樹，直接進了圖書館。
那段對話當時讓他意外很久，可那之後他也一直不曾在意，可眼下，卻突兀地想起來，記得那樣清晰。
歷歷在目。
她的愛情世界，永遠只容納那樣一個男人，其他人，表白，便等於失去了靠近她的機會。
她戒備，戒備除了宋望之外，任何以愛情之名靠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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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親們午安麼麼噠。
今天二更不一定哈，可能性不大。
早上接到編輯通知，影后可能這個月就出版上市啦，阿錦下午要弄宣傳語什麼的，所以不一定有時間碼字。
總歸是個開心的事，嘿嘿。